正文 二七ま章 思想者 文 / 面人兒
轟動是空前的。
轟動的不僅是砸彩電造成的，更是李紅軍接受高紅麗的專訪造成
在專訪裡，李紅軍更加深入地闡述了紅星集團以振興民族工業為己任的理念，提出了二十年創建世界最大最強家電集團的目標。
二十年，中國企業，要做世界最大最強家電集團，不要說外國人，就是中國人自己，也只會把這當作一個笑談。
但這次，沒有。
砸彩電的那一幕太震撼了，它激起了中國人的熱血，激發了中國人埋藏在心底、自己似乎都不知道的驕傲。
還有，李紅軍在專訪裡提出了在全國構建完善的服務網絡，紅星集團將在每一個城市都招收數量不等的待業人員進行技術培訓，然後就由這些人組建維修部，負責紅星家電的維修。
這無疑又是革命性的創舉，而且足夠吸引眼球。
李紅軍在專訪裡做了兩個承諾，一個承諾是維修人員的待遇，另一個承諾是招收絕對公平。
這兩個承諾都直擊人的命門。
第一個承諾，一句話，誰入選了，誰就是那個城市的明星，因為待遇將是整個城市最好的，至少是最好的之一。
公平的承諾，那就更不用說了。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第一次，在中國人的心目中，中國貨壓倒了日本貨，而且原因雖然跟愛國主義有關，但不是主要的。
結果很快就反饋回了紅星集團也反饋到了方方面面。
中南海，關於這件事兒的完整報告也放到了幾個老人的案頭。
辦公室裡，范冠峰閉著眼睛，靠坐在沙發上。
今天是一個大日子。
今天之後，馬振雲以及馬振雲所代表的一些人就會把他視作死敵。
今天是馬小鵬被槍決的日子這會兒，馬小鵬可能已經被正法了。
因為強姦幼女，馬小鵬被判了十年徒刑，如果沒有意外，以馬振雲的地位，即便有王鐸的阻撓，馬小鵬也至多被關個五六年就能出來。
何況，在監獄裡馬小鵬也不會遭罪。
對此王鐸自然不會容忍。
沒等雙方開始大鬥法嚴打了，而這就只能說馬小鵬該死了。
馬小鵬禍害了不少人，但因為馬家的權勢，也因為這種事兒不好查，很容易上下其手，你還說不出什麼來，因而都選擇忍了。
但誰能想到，嚴打了，而嚴打超出了一切的常規。
連共和國總司令的兒子都給斃了你一個省委副書記又算個幾？於是，把馬小鵬的舊案翻出來是很正常的事兒。
當然，如果大家都往下壓，還是能壓下去的，但在這種形勢下，只要有人堅持，那也是誰都擋不住的。
馬小鵬死，堅持的人是范冠峰。
范冠峰這麼做，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王鐸，一個是心裡的正義感。
這件事兒，范冠峰沒有和王鐸商量，用不著，要是商量反而落了下乘。
噹噹噹。
有人敲門。
一聽就是孫偉峰，范冠峰睜開眼睛，道：「進來。」
孫偉峰進來，隨手把門關上，然後坐到了范冠峰對面。
把帽子摘下，放到一旁，孫偉峰道：「那小子死了，我親眼看著的。」
范冠峰點了點頭。
孫偉峰道：「要不要給王鐸打個電話？」
搖了搖頭，范冠峰道：「用不著。」
孫偉峰撓了撓頭，然後道：「范局，你說王鐸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這個，范冠峰也迷糊，他問道：「怎麼了？」
孫偉峰道：「我剛才在法場碰到胡星那小子了。」
胡星跟了王鐸之後，幾乎就是失蹤了一樣，范冠峰問道：「你碰到胡星了？」
孫偉峰點了點頭。
范冠峰問道：「他怎麼樣？」
孫偉峰道：「牛，牛大發了！」
范冠峰問道：「他敢跟你牛？」
孫偉峰道：「不是跟我牛，而是真的牛。」
范冠峰樂了，問道：「他是怎麼牛的？」
孫偉峰羨慕地道：「我聽那話的意思，這小子好像是滿世界的跑。」
愣了一下，范冠峰問道：「他滿世界地跑幹什麼？」
孫偉峰道：「這個那小子一句口風都沒露。」
范冠峰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王鐸真是一個謎一樣的人物。
毫無疑問，王鐸有很深的軍方背景，這不僅是因為王鐸得到了西都市委和省委軍方代表的支持，更是因為他最好的朋友黃建偉受到了重用。
黃建偉受到重要就是因為王鐸的關係。
黃建偉已經是高級軍官了，能讓黃建偉受到重要，王鐸在軍方的背景也就可想而知。
可是，從所知道的王鐸的經歷看，王鐸又實在不像是秘密系統工作的人，可不在秘密系統工作，胡星滿世界跑又是怎麼回事兒？王鐸把李固強那個老偷兒弄過去又為的是什麼？
這時，孫偉峰道：「范局，反正已經跟姓馬的幹上了，你就讓嫂子去紅星集團上班得了！」
范冠峰笑了。
孫偉峰不平衡，他把什麼也不是的小舅子弄進了紅星集團，可就是這個原本什麼也不是的小舅子，現在住的房子比孫偉峰住的好多了。
這當然是王鐸的照顧。
王鐸對小舅子都這麼照顧，那對他呢？孫偉峰一想到可能給他的大房子就眼藍。
更眼藍的還不是孫偉峰，而是●．偉峰的老婆。
他們不能平白無故地要房子，但只要是紅星集團的家屬·那就名正言順了。
但是，范冠峰不動，孫偉峰就不能動，這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們的關係。
范冠峰笑了笑·道：「再忍忍，反正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也是，剛把馬小鵬的事兒給辦完了，這個時候去確實不好。
王鐸喜歡寬敞，六樓這個辦公區的格局依舊是這樣。
這會兒，整個六樓只有王鐸和柳雲兩個人。
其他人都有工作，所只有柳雲整天陪著王鐸。
柳雲不僅是陪王鐸，她還是王鐸可以隨時查閱資料的智能資料庫。
柳雲這個經濟學博士雖然被王鐸貶為「有知無識」·但柳雲的基本功是極為紮實的·王鐸有什麼條條框框不清楚·問柳雲就可以了。
實際上，跟著王鐸，柳雲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和差距，因而很多問題都開始重新思考，向常識回歸。
兩人正各自專心看書的時候，電話響了。
王鐸拿起了電話，聽了聽，然後放下了話筒。
柳雲發現王鐸情緒有點變化，把書放下·問道：「怎麼了？」
沉默片刻，王鐸道：「禍害玲兒的那人死了，剛被槍斃。」
回來這麼長時間，該知道的柳雲都知道了，她輕聲問道：「是不是告訴玲兒？」
搖了搖頭，王鐸道：「讓玲兒徹底忘記這件事兒，就當從沒有發生過。」
柳雲站起身來，走過去，坐在王鐸懷裡·道：「你雖然太好色，但人真的很好。」
王鐸樂了。
「媽，你就答應了吧！」
「媽，你要是還不答應，我就得翻小腸了，當初你為什麼留下姐姐卻把我給扔了？」
「媽……」
「媽……」
這些天，齊欣欣毅然決然地向徐立華發動了猛烈的攻勢，那架勢，絕對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過完年，王鐸還要去美國。
這次去美國，王鐸只帶柳雲一個人，齊欣欣一得到消息，立刻就不幹了，非要跟著不可。
論磨人，齊大小姐確實有一手，她把徐立華折磨的死去活來，最後不得不屈服。
實際上，徐立華早就是在強撐著了，王鐸是怪胎，好似可以無視世間的禮法，她清楚，這是早晚的事兒。
只是，這個勁兒實在是難以順過來。
出了正月，王鐸帶著柳雲和齊大小姐，還有王媛、李全清，登上了南去的列車。
為了出入境方便，這會兒，王鐸、齊欣欣和王媛、李全清全都是港籍了。
他們這個港籍，是真的，但也是假的。
超市裡，柳雲、齊欣欣和王媛、李全清推著貨車，到處轉悠買東西。
四個人說說笑笑，很是引人注目。
在老外眼裡，最引他們矚目不是柳雲和齊欣欣，而是王媛和李全清，這二位更符合他們的審美標準。
王媛和李全清勝在身姿挺拔和健美。
她們在一排排的貨架裡遊蕩，轉到賣肉食的攤位前時，迎面過來一個女人，也推著個小貨車。
這個女人是亞裔。
來這裡買東西的亞洲人很多，華裔也不少，柳雲她們誰都沒注意到這個女人。
進了，忽然，這女人驚喜地招呼道：「柳雲！」
柳雲抬頭一看，也驚喜地招呼道：「陳靜！」
齊欣欣、王媛和李全清定睛一看，她們也都是又驚又喜。
這女人她們也認識。
陳靜，是中國最著名的電影演員，當年一炮而紅，是不知多少少男少女的偶像，更不知是多少男人的夢中情人。
但是，就在陳靜如日中天的時候，突然去美國留學了，一下子就淡出了國人的視線。
柳雲是偶然認識陳靜的，時間不長，她們很談得來，但沒來得及深交，柳雲就跟王鐸去香島了。
超市裡有咖啡廳，五個人圍桌而坐。
柳雲和陳靜是舊識，齊欣欣、王媛和李全清也都很喜歡陳靜，或者是說喜歡陳靜在電影裡塑造的人物，所以·五個人談的很愉快。
談話自然就轉到了陳靜身上。
柳雲問道：「你畢業了吧？」
陳靜道：「還有兩個月就畢業了。」
齊欣欣問道：「還拍電影嗎？」
苦笑一下，陳靜道：「我想拍，但沒機會。」
柳雲問道：「想在美國發展？」
陳靜點了點頭道：「在美國發展。」
柳雲道：「中國人在美國當演員可不容易。」
陳靜道：「是不容易，但我相信我自己有這個實力。」
齊欣欣年紀不小了，但小孩心性十足·她對柳雲道：「姐，我們回去跟王鐸說說，讓他幫幫陳靜。」
陳靜一聽，眼裡立刻蹦出了火花。
齊欣欣想到了個好主意，興奮起來，繼續道：「王鐸幫的那個汪菁菁和曾雅兒，現在不紅的發紫嗎？」
陳靜知道汪菁菁和曾雅兒，香島是華人電影的中心·香島的電影明星和歌星在美國的華人圈子裡也很有名。
怎麼·她們是齊欣欣說的那個王鐸捧出來的？陳靜的心更熱了。
忽然·齊欣欣正說在興頭上呢，卻突然猛擺手，道：「哎呀，不行，不能讓大色狼見到陳靜！」
柳雲、王媛和李全清全笑了。
陳靜自鯤漂亮，比齊欣欣差些，但不輸於柳雲，而且氣質也很好。
柳雲看出了陳靜心中的期盼，她問道：「為什麼不回國？」
陳靜道：「我想在美國混出個名堂來。」
柳雲能理解陳靜·她和陳靜有過類似的心理歷程，在陳靜心裡，中國的明星和美國的明星，份量天差地別。
現在回想起來，卻恍如一夢，王鐸讓她的夢醒了，找回了自己，但誰能讓陳靜的夢醒？
柳雲不比齊欣欣，她知道王鐸如何討厭陳靜這類人·所以，沒敢應承陳靜什麼。
分手的時候，很明顯，陳靜非常失落。
上了車，王媛開牟，李全清坐副駕駛座，柳雲和齊欣欣坐後座。
陳靜的樣子，齊大小姐很是不忍，車還沒開呢，她就道：「雲姐，你好像不想幫陳靜？」
柳雲道：「我想幫。」
齊欣欣道：「我看你不想。」
柳雲笑了笑，道：「王鐸不會幫陳靜。」
眼睛一瞪，齊欣欣道：「他敢！我和你想幫，我看他敢不幫！」
柳雲、王媛和李全清又都笑了。
發完了威，齊大小姐這才想到了關鍵的地方沒弄明白，她問道：「王鐸為什麼不會幫陳靜？」
柳雲道：「王鐸最反感的就是不把國家放在心裡的人，在他看來，陳靜就是這樣的人。」
齊欣欣不解，問道：「陳靜怎麼不把國家放在心裡了？」
柳雲解釋道：「陳靜不回國，想成為美國人，在王鐸眼裡就是不把國家放在心裡，他不會幫這種人。」
齊欣欣嚷嚷道：「這都什麼年代了，他怎麼還這樣？」
這時，李全清道：「這個，我站在三哥這邊。」
王媛道：「我也是。」
齊欣欣問道：「你們不也是喜歡陳靜嗎？」
王媛道：「兩碼事兒。」
齊欣欣問道：「這怎麼會是兩碼事兒呢？」
王媛道：「我們真正喜歡的是山菊，所以也就喜歡了陳靜，但剛才聽柳姐這麼一說，我們現在只喜歡山菊了。」
山菊是陳靜在電影裡塑造的角色，廣受喜愛。
李全清鼓掌道：「媛媛說的對。」
齊欣欣道：「陳靜很可憐。」
李全清不屑地道：「她自找的。」
這時，柳雲道：「王鐸不幫陳靜還有一個原因。」
齊欣欣道：「還有什麼？」
柳雲道：「王鐸要幫陳靜，可能得需要投入上千萬美元的錢。」
齊欣欣吃驚地道：「這麼多！」
為了不讓齊欣欣犯強脾氣，跟王鐸死磕，鬧不愉快，柳雲細緻地解釋道：「王鐸幫汪菁菁和曾雅兒，投入就要少得多，而且也有很大把握把投入的錢收回來，但幫陳靜就不一樣了。如果在美國，別說投入一千萬，就是投入一億美元，也捧不紅陳靜，而捧不紅陳靜，也就收不回投入的錢。」
齊欣欣問道：「為什麼捧不紅陳靜？」
柳雲道：「因為這是美國。」
齊欣欣道：「美國又怎麼了？」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很麻煩，柳雲想了想，道：「你看美國有亞洲人面孔的電影明星嗎？」
齊欣欣道：「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沒有。」
又繞回來了，柳雲歎了口氣，道：「美國人瞧不起亞洲人，所以陳靜想在美國出頭，如果不是絕對不可能，也幾乎是不可能。」
齊欣欣不說話了，實際上，當柳雲說到幫陳靜需要那麼多錢的時候，她就已經放棄了。
別說是陳靜，就是她，不管王鐸多寵她，也不會拿這麼多錢讓她去胡鬧。
這點自知之明，齊大小姐還是有的。
現在是四月，不是八四年的四月，而是八五年的四月，他們到美國已經一年了。
到美國之後，王鐸很快就變成了思想者，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思，往往一想就是幾個小時。
因為這個，不想中斷思路，這一年，王鐸一直沒回國。
王鐸在沉思什麼，沒人知道。
陽光暖暖的，院子裡，王鐸靠坐在椅子裡，閉著眼睛曬太陽，他面前的桌子上倒扣著一本翻開的書。
沒在院子裡停下，王媛小心翼翼地把車開進車庫，然後四個人這才從車上下來，從車庫的門直接進了樓裡。
遇到陳靜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會兒快中午了。把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放好，四個人就開始收拾，準備做午飯。
午飯不是她們做，她們做的自己都不愛吃，做飯是王鐸的事兒。
王鐸雖然變成了思想者，但生活情趣沒變，該幹什麼的時候就還是幹什麼。
當然，她們也不能當十指不沾泥的少奶奶，光吃不幹活，剝蔥剝蒜這些準備的活兒她們干，吃完了收拾碗筷也是她們的活兒。
這些活兒，王媛和李全清做，柳雲和齊欣欣也一樣，她們之間沒有不平等。
不平等什麼的，柳雲和齊欣欣沒這種覺悟，王媛和李全清同樣沒有，她們就是好姐妹。
當然，不是那種姐妹，王鐸和這二位霸王花沒那種關係。
另外，幹這種活兒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誰想吃什麼了，誰就可以把需要的材料準備出來。
都收拾好了，齊欣欣跑出去，於是，王鐸從一個思想者變成了一個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