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章 分歧 文 / 風中的失落
第三百二十章分歧
在***局的黨委會上，圍繞關於治安大隊大隊長楊念勇的處理問題上，發生了激烈的爭論。爭執在袁海波的意料之外，本來他以為，所有人都會同情楊念勇，最多也就是口頭批評，下不為例就可以了，***戰線有著這樣的慣例，可事情遠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首先提出處理意見的是***局副局長肖德亮，肖德亮是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在副局長中間，排名是最靠前的，肖德亮認為，楊念勇的錯誤是很嚴重的，特別是在農場處於這樣的特殊情況，市委副***譚振特別強調的情況下，依舊刑訊逼供，楊念勇身為中層領導幹部，在審訊的過程中動手打人，錯誤是嚴重的，性質是惡劣的，可以考慮免去治安大隊長職務，離崗去參加培訓，甚至可以考慮交給市紀委處理。
肖德亮說出意見之後，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處分，等於是要了楊念勇的命，交給紀委處理，楊念勇很有可能要脫去警服，弄不好會待崗。主管治安的副局長當即拍了桌子，反駁肖德亮，說肖德亮也太過火了。
肖德亮不慌不忙開口了。
「楊念勇的錯誤在那兒擺著，你們說怎麼辦，我們都知道，這是在處理群眾集體上訪的過程中暴露出來的問題，本來就是敏感的事情，譚***還專門強調了，***已經下發了這麼多的文件，嚴禁刑訊逼供，楊念勇明知故犯，你們說說，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
看著肖德亮侃侃而談，眾人啞口無言的樣子，袁海波不禁想起了一件事情，一年前，肖德亮的妻弟因為聚眾賭博被轉，他仗著肖德亮，在抓捕的過程中，和幹警大打出手，當時，楊念勇正好在場，並且指揮著這次的行動，當時，楊念勇衝上前去，兩腳把這個傢伙踢翻，戴上了手銬。事後，楊念勇知道了這小子的身份，特意給肖德亮道了歉。這年頭很多事情就是這麼奇怪，有時明明做對了，你會覺得內疚，有時是錯事，可大家都不覺得如何。楊念勇道歉的時候，肖德亮只是笑了笑，後來，肖德亮的妻弟沒有怎麼處理，就走出了派出所，可所有人都認為，楊念勇已經得罪了肖德亮。
袁海波將目光投向了政委田仁吉，田仁吉是名副其實的二把手，這樣的事情，田仁吉的意見也是最為重要的，田仁吉年近六旬，屬於稜角早已經完全磨平的那類人了，大多數的心思都放在了退休以後怎麼養生方面，弄得***局裡面，肖德亮倒成為了二把手。
田仁吉看見袁海波看著他，慢吞吞開口了。
「楊念勇是好同志，可肖局長說的很有道理啊，幹部犯錯誤了，就要承擔責任，市委的譚***很重視這件事情，我們必須要嚴肅處理啊，不然就顯得我們局黨委在取向上有問題啊，我原則上同意肖局長的意見，當然，我們還是要考慮楊念勇同志的功勞的，能夠減輕處理的地方，還是要考慮的。」
袁海波有些無奈，田仁吉等於沒有說，一定程度上支持了肖德亮的觀點，袁海波有些不明白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為什麼會鬧出這樣，這一瞬間，袁海波想到了譚振，不知道為什麼，袁海波忽然對譚振有了很大的意見，究竟是什麼意思，屁大一個時期，手伸的這麼長，還要如此嚴肅處理楊念勇，難道想著轉移目標嗎，難道不想農場的事情真相大白嗎，想到這裡，袁海波已經沒有心思總結了，不過，楊念勇的事情，總是要有一個意見的，既然肖德亮提出了處理意見，自己必須有態度。
「好了，我看這樣吧，楊念勇先停職吧，治安大隊的工作，暫時由分管領導負責，一會我就去給譚***匯報。」
離開譚振辦公室的時候，袁海波什麼都沒有說，就上車了，下樓的時候，遇見幾個和他打招呼的人，袁海波沒有注意，機械的點著頭。上車以後，袁海波顫抖著手點燃了香煙，他萬萬想不到，譚振提出了最為嚴厲的處理意見，楊念勇交給市紀委處理，建議紀委正式立案，***機關刑訊逼供的事情，在社會上的影響很不好，現在出來了典型，就要嚴肅處理，顯示出來市委的決心。袁海波是清楚市紀委***余懷祥的，很不好說話，以前是黃海濤的秘書，在淮揚市很是有名氣，黃海濤離開淮揚市之後，調到了淮揚市紀委，工作了一段時間，後來出任淮安市紀委***，處理幹部的時候，絲毫不講情面，一般的人去說情，根本不進油鹽，如果楊念勇的事情轉到紀委去了，後果堪憂啊。
袁海波想到了肖德亮，最近市裡出現了一些傳聞，是關於幹部調整的，隱隱有人說，***局的班子可能有調整，田仁吉可能退下來了，肖德亮很有機會接任政委的職務，可不要小看政委的職務，分管機關，負責局黨委的日常工作，在人事上有著不小的發言權，再說了，如果自己調整了，那麼，肖德亮理所當然就會成為局長了。徐少傑出任淮安市委***之後，人事上一直沒有調整，眼看著春節要到了，不少的人都開始蠢蠢欲動，想著要動一動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按照一般道理分析，徐少傑是會大規模調整班子的。
袁海波需要安靜，他和楊念勇之間的關係不同了，局裡年紀大一些的幹警都知道，他和楊念勇之間，是師徒關係，這些年，楊念勇一直是春風得意，年紀不大就出任治安大隊長，按照這個發展勢頭，很有可能出任***局副局長，想不到關鍵時刻出事情了，現在不要說副局長，能不能保住警察身份都不好說了。
黃思軍為自己的一套組合拳感到驕傲，他沒有料到，錢大志居然會要求幹警動手抓人，得知事態的進展之後，黃思軍還是有些著急的，儘管劉三不會牽涉到他的頭上，但讓徐少傑過於順利就平息事態，黃思軍是不舒服的，如果這次通過運作，能夠讓劉三安然無恙離開***局，就算是勝利，接下來，可以大規模散佈謠言，就說***局在農場亂抓人，可以將矛頭直接指向錢大志，三人成虎。
黃思軍打了好幾個電話，總算是有了一些底氣了。在辦公室，黃思軍終於得到了確切消息，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借口有事情，離開了辦公室，開著警車出去了，路上，他順勢撥通了余懷祥的電話。
「余***，你好啊，我是黃思軍。」
「黃支隊長，你好，有什麼事情嗎？」
「哦，有一件事情，是關於刑訊逼供的……」
黃思軍將自己知道的消息，簡單告訴了余懷祥，最後說出來自己的意見。
「這樣的事情，我看啊，要嚴肅處理，太不像話了，上下都在強調不准刑訊逼供的事情，楊念勇明知故犯，我也是從事社會治安管理工作的，認為譚***的決策是很正確的。」
掛了電話之後，黃海濤吹著口哨，開著警車，漫無目的四處閒逛，現在，他的心情非常愉快，如果在辦公室，會忍不住哈哈大笑的。
余懷祥早就知道了楊念勇的事情。上午譚振打來電話，余懷祥到了譚振的辦公室，花了接近10分鐘，看了譚振遞過來的材料，明白了事情的經過。譚振的意思非常明確，楊念勇搞刑訊逼供，事情很嚴重，特別是這件事情，牽涉到了群眾集體上訪的事情，所以要嚴肅處理，建議紀委接手這件事情，立案查處。
余懷祥內心裡面暗罵，你譚振想著出風頭，自己處理就可以了，***局有黨委，有紀委，完全可以處理這樣的事情，為什麼要將這樣的矛盾移交到市紀委，刑訊逼供說起來是天大的事情，落到實處，根本就不值什麼，紀委如果嚴肅處理了，還不知道後果怎麼樣。
余懷祥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有黃思軍有關係，如果僅僅是黃思軍，余懷祥不會在乎，可黃思軍的背後是黃海濤，楊念勇的事情，拿到檯面上來說，是應該嚴肅處理的，現在，譚振發話了，紀委不處理，說不過去，譚振也是市委副***，在淮安市有一定的根基，所以，余懷祥已經下定了決心，不過，黃思軍的電話，讓余懷祥很是不舒服，如同吞下了一隻蒼蠅，好像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圍繞著黃思軍的思路在轉。
楊念勇不是副科級以上的領導幹部，所以，市紀委可以直接處理，不必要請示市委，紀委召開常委會，就可以下處分決定了。余懷祥既然下定了決心，做事情還是很侷促的，當即就派人到***局去，瞭解情況，同時通知楊念勇到市紀委。
市紀委的幹部到***局的時候，袁海波大為吃驚，想不到紀委的人來得這麼快，上午給譚振***匯報，下午紀委的人就來了，而且，紀委還要求，所有參與了審訊工作的幹警，這段時間都不要出門，準備接受調查，看樣子，紀委是準備大動干戈了。
袁海波感覺到了問題的複雜，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件事情，一定牽涉到了上面的爭鬥，楊念勇成為了犧牲品，不僅僅是楊念勇，很有可能部分的幹警都脫不了干係。袁海波安排局裡紀委的同志陪著市紀委的領導，一定留著紀委同志在***局吃飯，同時，直接給錢大志打電話，請求匯報工作。
袁海波下這個決心，也是無奈，錢大志和譚振都是市委副***，一個分管幹部工作，一個分管政法工作，而且平時的關係似乎是一般，袁海波給錢大志匯報工作，一定會觸動譚振的神經，但錢大志分管紀委，或許找到了錢大志，會有一些作用的，事情到了這一步，袁海波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錢大志聽完袁海波的匯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袁局長，在農場***的幾個年輕人，調查的情況有結果了嗎？」
「唉，還沒有查完啊，現在，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前面的調查算是白做了，刑訊逼供出來的材料，沒有任何的法律效力，完全做不來數的。」
「***局是怎麼安排的，下一步準備怎麼問出結果來？」
「本來是準備安排刑警隊問情況的，可楊念勇出了這樣的事情，局裡的幹警都知道情況了，大家都不服氣，為楊念勇鳴不平，這樣的情況下，誰還想著去訊問情況啊，不好安排了，如果有幹警想著出氣，再次出事了，就麻煩了。」
「這麼說，具體情況還不知道，也就是說，目前事情是怎麼樣的，還不知道。」
「是這樣的，錢***，紀委的幹部已經到了局裡了，按照他們調查的要求，馬上就要接觸劉三等人的，如果紀委的幹部接觸劉三了，到時候，什麼都不要想著問出來了，楊念勇還是不錯的幹警的，這樣處理，我都有些想不明白啊。」
「袁局長，事情我知道了，刑訊逼供是一定要查處的，這樣的事情，我也不能表示反對啊，再說了，楊念勇動手的時候，譚***親眼看見了，譚***是分管政法的，整頓政法隊伍是上級提出來的要求，譚***這樣做，無可厚非。」
「錢***，我明白，道理我都知道，局黨委已經研究了意見，楊念勇已經停職了，局裡能夠處理的，這樣做，有些小題大做了，到了這一步，我不是說紀委不要插手，我是考慮著，紀委能夠從輕處理，畢竟沒有出現任何嚴重後果啊。」
「袁局長，我知道了，你回去，安排幹警，趕緊調查從農場抓來的幾個年輕人，取得可信的材料，這件事情不能含糊。」
袁海波有些不甘心，可又說不出來其他的話，怏怏不樂離開了錢大志的辦公室。上車的時候，袁海波心灰意冷，看樣子，楊念勇這次是在劫難逃了，眼下的情況，就是小事情，也會整出大事情來，楊念勇能不能保住工作，還是兩個字。
「媽的，老子也不想幹了，真難伺候啊。」
司機有些吃驚，第一次聽見袁局長說出來這樣的話，平常見到袁局長，都是信心滿滿的樣子，今天是怎麼了，楊念勇的事情，司機也是知道，看見袁海波這樣的情緒，不禁有些為楊念勇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