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沙隆縣公安局的命案 文 / 風中的失落
第一百四十七章沙隆縣公安局的命案
時光進入了4月，徐少傑的精神一直不能集中，許光坤的話時時刻刻迴盪在他的腦海裡面，徐少傑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丁原書記就會被調整了，按照正常的時間計算，7月以後，就進入了下半年，也就是說，省委隨時可能調整淮揚市的班子，這段時間，徐少傑幾乎在數著天數過日子。徐少傑已經做好了找陳登祥的準備，這件事情，他不能對任何人說，這樣的舉措，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做出來的選擇，徐少傑知道，到一個新的地方，不是那麼好立足的，不要看著現在年輕，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自己的工作能力，陳登祥也不是太清楚，靠著和陳目標的關係，來決定今後的前途，還是玄了一些。徐少傑也想到了唐文俊，可進入公安隊伍，屬於更加糟糕的局面，徐少傑不熟悉公安工作，想要打開局面，如同登天。
嚴打開始了，最近這些年，每隔一段時間，都要開展一次嚴打的工作，已經是慣例，自從八十年代初期開始嚴打，至今，已經進行過好多次了，徐少傑記得很清楚，第一次嚴打的時候，自己剛剛上中學，和同學們一道走出家門，卻看見警察封鎖了縣城的主要路段，正在忙碌著抓人，一個個的年輕人從家裡被帶出來，他便和同學們鬥雞消磨時間，後來，警察到了自己的家裡，帶走了哥哥徐義傑，徐少傑才知道嚴打的厲害，跟著父親去看望徐義傑的時候，他看見徐義傑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父親差點沒有忍住眼淚。
徐少傑看見分管政法的副書記朱宗祥匆匆忙忙的走進了丁原書記的辦公室，甚至沒有來得及和徐少傑打招呼，朱宗祥的秘書在走廊裡轉來轉去的，徐少傑招呼他到辦公室坐都沒有聽見，徐少傑敏感到，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很快，徐少傑接到了丁原書記的電話。
「少傑，通知黃市長和陸書記到我的辦公室來，你準備做記錄。」
黃海濤進來的時候，臉色陰沉，一句話都沒有說，陸長征早就在辦公室坐著了。徐少傑忙碌著給眾人泡茶，余懷祥、錢大志和朱宗祥的秘書，都在徐少傑的辦公室坐著。
「好了，我們開個短會，請朱書記介紹一下情況，小徐，你做好記錄。」
徐少傑開始了緊張的記錄，，徐少傑的臉色慢慢變了，原來，沙隆縣公安局出事了，嚴打期間，有不少的刑事案件，一般來說，被抓住的犯罪嫌疑人，都免不了遭遇皮肉之苦，刑訊逼供是很常見的事情，不算什麼新聞，至於說屈打成招的事情，也存在，徐少傑是有著不一般的感受，因為哥哥徐義傑。但沙隆縣公安局的刑警隊這次做過火了，他們抓住了一個盜竊犯，因為對方是屢教不改，屬於慣偷，而且情節惡劣，所以，刑警隊幹警一氣之下，動用了手段，但沒有控制好力度，將這個盜竊犯活活打死了，偏偏這個盜竊犯的家人很較真，堅持要看死者的遺體，刑警隊發現出問題了，立刻上報給了縣委縣政府，縣委縣政府暫時壓住了消息。接下來，縣委縣政府的主要領導犯下了一個大錯誤，他們經過集體研究，要求公安局對外宣傳，說是犯罪嫌疑人『自殺』身亡，事情到了這一步，出現麻煩了，不長時間，消息洩露了，在縣裡引發了軒然大波。死者的家屬在縣委縣政府拉橫幅喊冤，公安局沒有想到做說服工作，再次拘留了死者的家屬，致使事情鬧大了。縣委縣政府的主要領導怎麼都沒有想到，居然有人將事情直接捅到省裡去了，法制日報的記者準備來了，縣委領導慌神了，只到這個時候，才將情況上報到市委市政府。
徐少傑想到了草菅人命，或許是有著不一般的感受，徐少傑非常痛恨這類事情的發生，草民的命不值錢、官官相護在這樣的事情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如今，沙隆縣公安局刑警隊打死人的事情，已經引起了省人大和省政府的關注，法制日報的記者還沒有來，我考慮，市委要拿出處理意見，沙隆縣委縣政府在這起事件中，處置不當，已經失去了繼續處理的資格，所以我建議市委來處理這件事情。」
正在記錄的徐少傑，筆抖動了一下。
「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刑訊逼供致人死亡，性質是嚴重的，特別是沙隆縣委縣政府的處置不力，造成了很大的被動，現在我們要掌握主動，事情的詳細經過，還沒有具體的材料，只是沙隆縣縣委縣政府的電話匯報，我安排一下工作，朱書記，你是分管政法工作的，馬上要求沙隆縣委縣政府提供詳細的材料，包括事件的起因，具體到哪些人動手的，陸書記，你瞭解一下沙隆縣縣委縣政府領導牽涉到其中沒有，如果牽涉到了，到什麼程度，晚上7點鐘，我們召開書記辦公會，研究這件事情，所有的市委常委都不要出門了，如果順利，今天夜裡就要形成意見，我們及早拿出來處理意見，總比省委省政府追究下來要好。」
丁原頓了頓，詢問黃海濤。
「黃市長，你還有什麼意見嗎？」
黃海濤搖搖頭，沒有說話。徐少傑估計，黃海濤怕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會議結束之後，丁原留下了徐少傑。
「少傑，你是什麼意見啊？我看見你記錄的時候，有些異常，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啊。」
「丁書記，我感覺這件事情不簡單，按照我的理解，黃市長應該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可是，在剛才的會議上，黃市長什麼都沒有說，還有朱書記說的要求市委來處理這件事情，公安局打死人了，沙隆縣委縣政府的領導隱瞞事件，現在不能收拾了，讓市委來處理，還不知道是誰的意思呢。」
「呵呵，少傑，事情總是要處理的，不然我們會更為被動，現在我還是市委書記，就必須要切實負責，事情匯報上來了，就必須要處理。」
「那我認為就要嚴肅處理，排開一切的人為因素的干擾。」
「沒有那麼簡單啊，少傑，今後，你擔任主要領導了，就會知道的。」
丁原的臉上有些蕭索，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
「丁書記，總得有人為這件事情承擔責任吧，公安局動手的幹警接受處理，還有領導，縣委縣政府的領導處置不當，後來居然還拘留了死者的家屬，本來就做錯了，錯上加錯，這樣的事情，如果讓新聞媒體知道了，淮揚市都會受到影響的。」
晚上7點，書記辦公會召開，讓徐少傑意外的是，丁原要求他參加書記辦公會，做好記錄，徐少傑本來是沒有資格參加書記辦公會的，所以，有些忐忑。做好了一切的服務工作，徐少傑在角落裡坐下了，拿著筆記本準備記錄，黃海濤看了看徐少傑，沒有說話。
朱宗祥通報了情況，材料給每位參加會議的書記一份，這份材料，詳細了很多，包括誰動手的、嫌疑人什麼時候死亡的，後續的處理，都是清清楚楚的，但是，徐少傑發現材料裡面，關鍵性的東西變化了，縣委縣政府集體研究的意見，變成了妥善處理，至於如何妥善處理，很是含糊，而造成後來的風波，完全是沙隆縣公安局的幹警處置不當。
丁原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在處理幹警的問題上，書記辦公會很快形成了一致的意見，嚴肅處理動手的幹警，涉嫌違法的，立刻逮捕，具體的工作，由淮揚市檢察院和公安局聯合組成調查組，馬上著手進行處理。在討論領導責任的時候，大家都沉默了，暫時沒有人發言，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可以處理，也可以不處理。
「我認為這件事情，就事論事，公安幹警違法犯罪了，承擔責任，而且，沙隆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也是立刻處理了，雖然沒有能夠控制住局勢，造成了一定的不好影響，但工作中出現的失誤，和違法違紀是兩個方面的問題。」
朱宗祥的發言，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朱宗祥說完，黃海濤接著發表意見。
「我同意朱書記的意見，工作中間出現失誤了，沒有控制好局勢，今後要多加注意，批評教育是應該的，我們還是要保護下面的幹部，他們的工作很辛苦，處在第一線，對於違法犯罪的幹警，一定要嚴肅處理，給死者家屬和老百姓一個滿意的答覆。」
徐少傑低下頭了，他知道，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果然，丁原簡單說了幾句話，同意了這個意見。接下來，涉及到賠償和善後的問題，就簡單很多了，書記辦公會只是定下了原則，具體的事情，沙隆縣委縣政府去辦理。
會議的時間不長，市委常委會接著召開，朱宗祥通報了所有事情，傳達了書記辦公會研究的意見，黃海濤和丁原分別講話，沒有任何的新意。丁原最後安排，市委辦公室馬上起草簡報，上報省委、省人大、省政府和省政協，將影響降低到最小。
一場看起來會引發風暴的事情，就這樣解決了，可以想像，吃虧的，最後還是最底層的老百姓，至於領導，在這件事情中間，是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散會之後，徐少傑送丁原到辦公室，本來以為丁原書記馬上要離開了，誰知道，丁原要他坐下來，說是談一談。
「少傑，今天的事情，你可能有些不理解，我就根據自身的感受，和你好好談談，我一直認為你應該接受，不過你情緒不對，對於做人做事方面的道理，我不想多說了，你有自身的一套認識，我就說說為官的一些具體事情，就以今天討論的沙隆縣公安局的事情為例。」
徐少傑神情專注，這些方面，正是他缺乏的，雖然說可以在今後的工作中體會，但是，能夠得到教誨，對今後是有很大幫助的。
「或許，你對今天的事情有些不滿意，認為應該加大力度，查處那些瀆職的領導，你的理解沒有錯，我沒有這樣做，原因你也是知道的，你在今後的工作中，遇到類似的問題，或者是影響很大的**案件，應該怎麼處理，心裡要有數，一般來說，成為了一個地方的黨政主要領導，除了必須遵循的一些規則，還要實實在在做事情，沙隆縣公安局發生的事情，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可惜啊，按照慣常的處理，我會要求紀委插手，如果紀委來處理這件事情，威懾力會大上很多，下面的人也知道，紀委處理所有事情，都是有一定的伸縮性的，從重處理可以，網開一面可以，關鍵看是什麼事情，這樣，那些平時不做事的幹部，或者是不聽從上級安排的幹部，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拿下，有時候，僅僅依靠組織手段，來調整幹部，需要考慮影響，況且，每一個領導幹部，背後都有一定的關係，動一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除非你有著強有力的支持，可以掌控一切，現實中，這樣的情況太少見了，這方面，黃市長是做的不錯的，你要向他多多學習。沙隆縣公安局的事情，我之所以不動手，就是因為沒有完全掌控沙隆縣的局勢，這種情況下，處理會拖得很長，最終甚至是無疾而終，拿不出任何的意見，所以，你今後就要注意這些問題。」
丁原說的不是很系統，徐少傑努力思考著丁原書記的每一句話，漸漸的，他明白了一些，官場上，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
沙隆縣公安局的事情，好像就這樣結束了，但是，麻煩遠遠沒有結束。淮揚市上報了處理辦法之後，省委領導不滿意。徐少傑看見丁原書記皺著眉頭，顯然是在思考，以前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少傑，看來你是對的，我不該軟弱，越是想著維護穩定的局面，越是容易出現問題，省委的意見是明確的，必須有領導承擔責任，這個責任，不是那麼好承擔的，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平靜了。」
徐少傑立刻給陳目標打電話，他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情況，不滿意的是省委副書記孫志超，孫志超大概沒有忘記調整淮揚市主要領導的事情，對淮揚市委研究的意見很不滿意，如今的矛盾的焦點，不是在沙隆縣公安局，也不是沙隆縣委縣政府，而是在淮揚市委研究的處理意見，孫志超認為，淮揚市委這是在護短，所以要求嚴肅處理。
徐少傑不禁冷笑，手裡有權了，說什麼都是有道理的，孫志超要追究淮揚市委的責任，不如說是追究丁原書記的責任，明明是朱宗祥提出來的意見，但是，最終決定的丁原書記，所以，如果要處理，責任還是丁原書記來承擔。
進入5月了，徐少傑感覺到，丁原書記可能很快就要離開淮揚市了，沙隆縣公安局的事情，是催化劑，讓省委副書記孫志超得以舊事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