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七章 生死搏殺 文 / 李閒魚
從地下藥庫延伸出去的地道陰暗而潮濕，空氣之中還殘留著蘭青依身上特有的幽香味道。她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在地下密道之中沒有風息流動，她的體香卻可以很好地保存下來。
「剛才好險……如果我再遲疑一步，元紫嫣肯定要留下我了。」貓著腰，以最快的速度向地下密道的盡頭跑去，百鳥沖的心裡卻還在回想先前的情景。
又跑了一段路，一片朦朧的光線出現在了前方。那是清冷的月色，還有樹葉的反光。
「總算是逃出來了，萬幸。」拔開遮擋在洞口的樹枝，百鳥沖鑽了出去。藉著月色的照耀，他清晰地看見蘭青依所走過的痕跡。那是向著黑林州臨黑城的方向。而他所要去的閃神族領地卻是在另外一個方向。
收回視線，百鳥衝向著閃神族領地的方向跑去。這一別，他要在半年之後才會踏上去黑林州臨黑城的道路。
這處山林非常茂密，林子之中根本就沒有道路。百鳥沖一動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卻在沒有跑出五十步的時候，他突然停頓了下來，機警地看著側面一個方向。便在此時，嗖地一聲飛刃破空的聲響傳來，速度奇快，根本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性質的暗器，它就已經飛到了面前。
百鳥沖的腰肢硬生生地往後折下，整個人竟在瞬間彎折成了反弓的形狀，而那暗器也就在那一瞬間擦著他的面門，堪堪飛了過去。
哚！身後的一棵樹木發出聲音。側身躍起的百鳥沖遞目看了過去，卻是一隻七寸長短的梭形飛鏢。那飛鏢殘留在外的刃口泛著幽幽的藍光，顯然是淬樂樂劇毒的。
「小子，你要小心，是那個藍甲衛的統領！」閻鬼的聲音突然傳來，生死一線的情況下，他也坐不住了。
百鳥沖低聲道：「你好生待在買命錢之中，不要出來。」
閻鬼的活動範圍僅僅是七丈七，萬一百鳥沖一個躲閃，拉開到七丈七以外的距離，那閻鬼只能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也是知道這種厲害，閻鬼只是出聲提了一個醒，跟著又鑽進了買命錢之中。
一人一鬼剛剛結束對話，從發射飛鏢的方向傳來腳步聲，隨即，一個身披藍甲的女侍衛慢悠悠地走了出來。高挑的身材，銳利的眼神，不是衛蘭是誰！
「百鳥沖，我說過讓你記住，你應該不會忘記？」衛蘭戲謔地道，她的手上沒有梭形飛鏢，也沒有拔出腰間的白鞘彎刀。如此氣定神閒的樣子，顯然是吃定百鳥沖了。
「我以為你當時是在開玩笑。你這是幹什麼？我已經治好了元紫嫣，她讓我離開，你殺我就是違背她的命令，你不怕受到她的懲罰嗎？」百鳥沖努力使自己鎮定了下來。他知道在這種時候越慌張越危險，先用話套套她，試試她的底線再說。
「你以為這個時候搬出大小姐，你就能活命嗎？你休想！」衛蘭冷笑道：「這個密道我早就發現了，虧你傻得會從這裡逃走。你從這裡逃出來，大小姐肯定不知道？沒有關係，她永遠不會知道了，我殺了你，焚屍滅跡，她那樣高貴的人物，又怎麼會記得你這種垃圾呢？」
「這麼說，你是專程守在這裡殺我的了？」
「我親眼看見元紫嫣從這裡離開，但她和旗鼓相當，我又無法調人過來，所有就暫且留著她的性命，等過了今夜，送大小姐回去之後再追上她，徹底滅掉百草門。至於你，百鳥沖，你就死定了！」衛蘭緩緩地走了過來，她的殺氣，隨著她的腳步一步步增強。
藍甲衛的統領，天人境天武者，這樣的身份和實力，衛蘭自然不會將一個百鳥沖放在眼裡。她之所以沒有遲遲動手，不過是在殺掉獵物之前，需要好生戲弄一下而已。
「衛蘭，倘若不是你來，而是黑影衛統領黑陵來殺我的話，我確實是死定了，不過你……」百鳥沖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絲冷笑，「我們誰死在誰的手裡，還真是難說呢。」
衛蘭微微一愣，旋即又大笑了起來，「死到臨頭還說什麼大話？我先砍下你的雙腿，然後再割下你的舌頭，看你還嘴硬不！」音落，腳尖在地上一點，她的身體突然凌空襲來，就在距離百鳥沖一丈之外的時候，右手抓住白鞘彎刀的刀柄以拉，鏘地一聲摩擦之聲，刀光閃現，於虛空之中一閃，剎那間就切到了百鳥沖的雙腳之下。
所砍腳，就砍腳。
行雲流水一般的拔刀式，天馬行空的揮砍，她一出手就沒有留下任何餘地。
不退反進，百鳥沖一個虎跳躲過砍腳的一刀，雙拳抱在胸前，猛然向前推去。
「你的拳，砸核桃都嫌欠力。」一刀落空，衛蘭迎著百鳥沖襲來的雙拳，輕描淡寫地抬起了左肘格擋。
砰！百鳥沖的雙拳狠狠地砸在了衛蘭的左臂之上，兩人同時被彈開。
「你……」驚詫的神色突然浮現在了衛蘭的臉上，她雖然封擋了百鳥沖的雙拳擂擊，卻無法卸掉那雙拳之中的詭異力量！她的左臂，瞬間被冰封，而且，那冰還是詭異的黑色之冰！
鬼拳，冰鑽！
以鬼煉力驅動的鬼拳，擁有冰凍的攻擊能力。一旦碰到，除非擁有數倍高於百鳥沖的先天之力，否則都難避免受到冰凍的結局。
雙腳落地，百鳥沖蹬蹬蹬連退三步才勉強將從衛蘭身上傳來的反震力卸掉。即便如此，他的雙拳依舊火辣辣地疼，鬼拳冰鑽之擊猶如是擊打在了岩石之上。始終，衛蘭的實力都遠在他之上，他僅僅是在對方不知道他是鬼煉者的情況下吃了暗虧而已。
小鬼境的鬼煉者對付金剛境的天武者，正面搏殺，小鬼境的鬼煉者必死無疑，但偷襲和暗殺的情況下，天武者卻是必死無疑。百鳥沖現在的鬼煉力修為剛剛步入鬼田境，只和煉意境的天武者相當，加上能和鬼煉力融合的鬼拳，才可以和煉意境的天武者正面搏殺，但是，衛蘭卻是一個天人境的天武者，而且是身經百戰的統領！
唯一的一線生機，那就是趁她病，要她命！
反震的力道以消失，百鳥沖的右腳往後一踏，身體陡地向衛蘭射去。左手在前，右手在後，卻不是鬼拳的冰鑽。他的左手左右晃動，擾亂衛蘭的視線。背在腰後的右手卻飛快地演化著——拈花印！
「可惡！你居然是一個鬼煉者，那就更不能留你了！」右手的彎刀在左臂上一砸，衛蘭頓時將左臂之上的黑色冰塊轟碎。麻木的感覺依然存在，但對於她殺百鳥沖的信心卻是絲毫不能影響。
「大之戰神殺！」唰唰唰，右手顫動，三道刀氣合成「大」的形狀，凌厲至極地向百鳥沖切割過去。
精氣神三合唯一，武魂成形，戰時猶如神靈附體，是為天人。
天人境天武者的刀氣，和真正的刀並沒有區別，輕易就能切開鐵玉！
一個前撲，百鳥沖的身體猛地趴在了地上，竟然從三刀刀氣所形成的「大」的兩撇之中躲過了這威猛至極的殺招。而他的右手，也就在那身體撲倒地上的一瞬間揮出，一抹肉眼無法看見的慘綠微光頓時洞穿了刀勢用盡的衛蘭的胸膛。
「你……」明明知道有什麼東西穿過了自己的身體，但衛蘭卻無法看見，更無法知道那是什麼。也正是因為此種原因，一股不安畏懼的心理在慢慢地滋生出來。
雙掌在地上一撐，百鳥沖從地上彈了起來，雙拳後擺，迅猛揮出，一個渾圓的圓圈形成，隨即這個圓圈又變成了三個圓圈，大小不一，一個套著一個。三個圓圈合在一起，飛速旋轉，飛速飛行，眨眼間就形成了一個漩渦。冰冷的氣流在漩渦之中產生，隨著漩渦的飛速旋轉而增強、向四處擴散。寒流所過之處，草葉冰洞，樹木的枝條冰凍，就連地面也出現了一片黑茫茫的冰霜！
鬼拳，冰川漩渦之擊！
這一擊，它的攻擊範圍竟是七丈！
從小修練的鬼武技，到今天生死一線之際才體現出它的威力。從無名拳法到鬼拳，百鳥沖賦予了它新的名字，也賦予了它新的生命。他也根據鬼拳的種種特點，賦予了他所掌握的手段的新的稱謂，它的攻擊有冰鑽、冰川漩渦、怒箭三種，防禦有體防式、速防式和力量之防，也是三種。
寒風在咆哮，冰川漩渦在移動，瞬間就將衛蘭吞沒。刺骨的寒風，凍體的冰霜，還有潛伏在漩渦之中，時隱時現的鐵拳。衛蘭的防禦顯得很勉強。但她終究是天人境的天武者，先天之力的修為很是強悍，並不是百鳥沖那鬼田境的鬼煉力所能比擬的。每當冰霜臨體，或是百鳥沖的鐵拳突然偷襲，她都能揮動彎刀或者拳頭化解，始終立與不敗之地。
但是，百鳥沖卻是不急於和她立刻分出勝負，始終圍著她纏鬥，將她控制在冰川漩渦的七丈範圍之中。沒過多久，她突然感到她的身體雖然處在很好的狀態之中，但是她的心神卻出現了種種讓她不安的跡象，首先是心煩意亂，隨即又是頭疼噁心，最後又是睏倦。那種睏倦，並不是幾天沒有睡覺所能帶來的睏倦，而是因為靈魂衰弱而帶來的垂死之前的深度睏倦！
睏倦之感出現，她的動作不由變得緩慢了起來，她的格擋和進攻也失去了準確性。之所以還能支撐著不倒，靠的僅僅是一股天武者的意志，武魂附體！
武魂，並不單純是天武者的戰鬥意志，而是可以修練到虛體降世的程度。虛體，是沒有實質的身體。強大的武魂，可以化作龍形，抑或者是帶翼麒麟，抑或者是神佛金剛，抑或者是猛鬼夜叉，僅僅是形態和氣勢就能退敵。如果修練到武魂和人魂合二為一的時候，那就是天神！
不過，雖然有武魂附體，但衛蘭的武魂卻遠遠沒到能凝煉出虛體並降世為她戰鬥的程度。她僅僅修練到武魂附體的程度，也僅僅能在這個時候維繫她的神魂的最後一線清明，勉強戰鬥而已。
這樣的狀態並不能持續多久，因為，想必她的神魂枯萎，百鳥沖卻是越戰越勇！
逆轉這一場決鬥的，是百鳥沖冒死進行的一次索魂針的暗襲，就在衛蘭用大字戰神殺欲結果百鳥沖的時候。當其時，他差一點就被那能切開鐵玉的大字刀氣砍掉雙手和頭顱，但那一次冒險卻是值得的，他躲過了衛蘭的大字刀氣並完成了索魂針暗襲。
「你還在堅持什麼呢？早點躺下，你太累了。」百鳥衝將鬼煉力融入聲音之中，他的聲音變得陰寒、迷亂和攝魂的能力。這也是鬼煉者的一種技能，鬼音術。普通人如果聽到鬼音，神魂就會受到控制，受鬼煉者擺佈，事後也會大病一場，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鬼音在耳，索魂針的殺傷靈魂的作用在隨著她的戰鬥動作而急速枯萎，死亡，到此衛蘭已經沒有一線希望了。
「你看你，你的雙手應該是一雙繡花的巧手，你拿刀做什麼呢？放下。」百鳥衝突然收了冰川漩渦，停在了衛蘭的對面。
嗖嗖！衛蘭手中的彎刀唰唰砍了兩刀，但已經失去了原先的威力。她的刀，顫顫巍巍，也失去了準頭。這兩刀砍出，她的武魂也枯萎到了難以繼續的程度。就在鬼音再次進入耳蝸的時候，她愣愣地看著百鳥沖，手中的彎刀匡噹一聲掉在了地上。隨後，她的身體轟然仰倒在了地上。
百鳥沖緩步走了過去，在她的身邊蹲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她。
「你……你……你……」似乎是想說一句什麼話，但即便是這樣一句只有三個字的殘缺不全的話，衛蘭也顯得非常的幸苦。她的靈魂，已經道理油盡燈枯的境地。即便是一絲連樹葉也捲不起來的微風，也能將她的靈魂吹散。
「我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僅僅是因為我頂撞了你，你卻要要至我於死地。」百鳥沖淡淡地道：「但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殺你的。」
「諒你……也不敢！」衛蘭總算是積累夠了力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不過這句話說完，虛弱再度襲來，她又連連喘氣。
百鳥沖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容，「我不會殺你，那是因為我是一個鬼煉者，煉化一個天人境天武者的影子，那可比我煉化草木虛影要好得多，而且，我的鬼煉世界新開，百廢待興，正需要你這樣的女鬼進去，受我奴役。」
「你……」衛蘭的臉色一片死灰，恐懼漫上心頭，這樣的結局，要比殺了她還要殘酷一百倍！
信奉黑暗，與死亡為伍，對於敵人，鬼煉者哪有半分仁慈和憐憫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