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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唯有徐碩 文 / 涉農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了說正題的時候,劉明心中一陣陣的忐忑,強按住心中的激動,劉明沉聲道:「04年礦權改革讓一些民間資本也有了一個進軍煤炭企業的接盤機會,所以有大量的前期煤老闆湧入山西市場,所以當時煤炭競爭很激烈,煤價也日趨走低,我不是那種只挖煤不認別的煤窯主,於是我封了幾個小礦,從國外引進回來將近2億的先進設備,改建出一個年產40萬噸的大礦,不是我吹牛,當時能有這種眼光魄力的真的沒有幾個。」說到這裡劉明綻放出一股風采,即便是齊毅成也很少見他有這種意氣風發的時候,但很快便黯然神傷,「08年我提出改革,讓山西境內縮減規模在50萬噸以下的煤礦,主意被採納了,可是人卻犯了眾怒,改革之後,幾乎等於是一捋到底,現在我已經是五十歲了,如果再沒有一點動靜的話,真的就沒得選了。」

    「這麼說你算是煤炭改革的功臣。」徐碩皺眉道。

    劉明長舒一口氣,吐出一個煙圈,看著湖面上的歌舞昇平,眼神沒有焦距,頹喪。

    「一將功成萬骨枯,總得找個人來當替罪羊,既然幹不過政府,就只能對我這隻小綿羊下手,可憐我一隻獨羊,怎麼鬥得過一大群大灰狼。」

    「斗天,斗地,莫和國家機器鬥。」徐碩說了這麼一句後,沒有急著安慰身心俱是憔悴的劉明,而是接著問道:「你之後都做了什麼,總不可能就這麼束。」

    劉明苦笑道:「怎麼可能坐在那裡等死,我是從辦公室談到會議廳,再從酒桌上談到桑拿包間,求爺爺告奶奶。三教九流能說上話的那個不是我大爺,能源委員會的那群畜生我請不動,而且我在山西那邊小圈子裡也只算是個後輩,要資歷沒資歷,要靠山沒靠山,日子難啊,說實話,我幹的那幾年也存下了點錢,在山西奔走的那幾年,我奧迪後備廂裡裝的就只有錢,誰能說的上話,我就給錢,不要人民幣,就給美元,不要美元就給歐元,可沒一點用啊,我找上的都做不了主,找上我的有都是些烏七八糟的混子,今天說這個是那個國副級的外甥女婿,明天那個又是某某部長的侄子,我不是傻子,一後備廂的錢,即便是日元,在哪裡不能買上一棟別墅。可我就是提著豬頭找不到上供的廟,你說我能不著急麼?」

    徐碩摸了摸下巴,道:「你沒有從你們當地的煤監部門下下手,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個下嘴的地方。」

    劉明搖頭絕望道:「沒戲,那幫犢子都是吃人不吐骨頭,這些年早就肥的流油,你去看看太原的那棟大樓,就知道了。我現在就只能死扛著,要是真不行,就當自己這輩子白瞎了,可要是我再不挪窩,估計到最後就只能是死路一條,在中國走石油、煤炭這兩個黑金的,哪個底子都不會太乾淨,就怕別人趁機棒打落水狗。」

    「那你以前交好的總有幾個,你出了這檔子事,他們就沒有一點表示?」徐碩問道。

    「做煤老闆,是門大學問,我之前也不喜歡搞那麼多旁門左道,但不由著你鶴立雞群,所有人都不乾淨,你一個人搞舉世混濁我獨清那一套,行不通,死路一條。所以這次大改革,山西煤老闆們背地裡再義憤填膺,再拍桌子罵娘,一見到政府方面地人還是直不起腰桿,事先說好了在大會上同仇敵愾,結果領導一出現,全部大氣不敢喘一口。到了最後,所以就要把積攢的氣撒在我的身上,」劉明嚥下酒後,無限感慨道,「我們的底子都不是那麼乾淨,沒幾個人經得住一查再查,所以以前交好的幾個到了我出事的時候,不能擰成一股繩,不是不講義氣,而是沒那個底氣。」

    「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現在你最好的結果第一就是你還能回到山西,並且進入能說的上話的部門,或者是迅速的轉移陣地,換個地方,從頭開始,除此之外的話,你都是死路一條,擺在你面前的不會有第三條路,而你現在的問題就在於前面的兩條路走不通,這樣概括的話,你說對不對?」

    劉明拚命點頭,就差沒有鼻涕一把淚一把了,生活把一個以前風光一時無兩的男人逼到這一步,也不愧了造物神奇這個詞。

    知道和劉明說話早晚要用到煤礦這方面的內幕,徐碩便惡補了一番,這方面的知識,甚至來的時候柳夏卓開車,他還在埋頭研究剛剛發佈的中央一號文件和煤炭企業的一系列走勢圖,結合劉明的底細,徐碩可以肯定這幾乎就可以說是一個空手再套白狼的好機會,關鍵是風險太大,但要看怎麼能找到合什的人脈,徐碩陷入沉思,這件事情必須要先參考一下媳婦的意見,納蘭老爺子那邊也不能漏過,最近的這些事讓徐碩對老爺子的能量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如果能說動他動用資源最後不過,但一切的前提都必須建立在劉明是一個可以長期信賴的合作夥伴,這點至關重要。

    徐碩這次沒有給劉明隨便開出一張空頭支票,而是一本正經道:「老劉,你把你那邊能找到的資源再重新動用一遍,然後把你留下的後手的資料給我一份,不要說你沒有,這麼幾年下來要是一點都不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的話,那你真就是白瞎了。」

    「有,給你,全都給你說。」劉明激動道。

    從頭到尾,徐碩並沒有給劉明半句許諾,也沒有任何誇誇其談,卻是劉明出事以來接觸到了一場最讓他心安的談話,正如他所說,這幾乎是一個板上釘釘的悲劇,這種欲哭無淚,每天又要拼了命的死撐的悲劇,換做普通人早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徐碩突然說道:「老劉,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尤其是咱們男人,出了事哪怕是牽連著老婆兒子吃糠咽菜,但總歸是比讓他們當孤兒寡母要強的多吧。」

    性格堅毅,一個人死扛到今天的劉明在這一刻,眼裡的淚水還是掉進了玻璃杯裡,這麼長時間以來,他拼了命的試各種渠道,所圖的,所為的不還是為了自己那一個岌岌可危的小家庭。

    徐碩這一次即便是不能走狗屎運把自己從苦海裡拉出來,救不了自己的路,但至少拯救了一個一步步走入懸崖的家庭。

    劉明沉聲道:「徐碩,我這輩子不會說什麼虛頭巴腦的話,如果老天爺真讓我過了這個坎,我劉明這輩子就給你當牛做馬。」

    徐碩笑了笑,沖劉明方向舉起了酒杯,劉明仰頭干了,把杯子裡自己的酒,混雜著眼淚,一口乾了,從今以後,再不訴說。

    何以解憂,唯有徐碩。

    這是劉明心中對於此刻,最最真實的想法。

    生活也許確實是很坎坷,但是有希望了,終歸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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