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百二十七章 債務問題 文 / 落魄三哥
努瓦西勒魯瓦村緊靠著馬爾利森林，它居高臨下，可以俯視整個聖西爾平原。由於赫赫有名的凡爾賽宮尚未開建，眼前這座努瓦西宮可以算是全法國雄偉的宮殿了。
經過一個半月的艱難跋涉，董南一行終於國王衛隊的帶領下，走進了這座孔蒂家族的人、孔岱家族的人和所有「福隆德」分子川流不息的宮門。
「閣下，王太后陛下正接見宮廷命婦，她請您稍事休息一下，等會兒宴會上見。」
國王的侍衛傳達王太后的旨意，要說這裡面沒有名堂那就見鬼了。董南也不意，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上，還是客隨主便的好。何況連克勞迪婭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姑姑」，都沒什麼好感，也沒什麼惡感，自己這個外人就沒必要摻和她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沒問題，我正好四處看看。」
董南微微的點了下頭，朝陪同自己的衛隊長說：「如果可以的話請安排一個嚮導。花園這麼大，我可不想迷路，不想走錯地方。」
「為了效勞是我的榮幸，」衛隊長微微的鞠了一躬，隨即大手一揮，幾個侍衛突出從樹蔭裡趕出一輛四輪馬車，恭恭敬敬的邀請董南上車遊覽起來。
這是田野、沼澤、領主的禁獵區和荊棘叢生的荒原上，建起來的一座綠茵茵的伊甸園。放眼望去綠樹成行、玉流飛瀉、清泉噴灑、草坪如毯，許多雕像排列林蔭小徑的兩旁，一座巍峨壯麗的宮殿矗立花園裡，它高傲地聳立大理石台座上，聳立鮮花和大理石的雕像。
隨處可見的園林工人正忙著耙地、剪枝、修樹、栽花；水管工人調試噴泉；室內裝飾師、廚師、畫師、木匠、掘土工、糕點師和各種僕役馬不停蹄地幹著。宮殿巨大的附屬建築物裡，設有馬廄和停放宮廷馬車的車庫。為了使賓客們逛花園時不感到疲勞。還準備了一些輕便的帳篷四輪馬車。
「天啦，一個卑賤的海盜居然大搖大擺的走進宮廷，而我還要以禮相待。阿爾貝……你不覺這很可笑嗎？或許也只有那個人才能幹出如此齷齪的事。」
不遠處的一個窗戶邊。路易十三正用望遠鏡觀察著「客人」的一舉一動，見那個「海盜公爵」半躺帳篷馬車上，表現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年輕的國王就是一肚子氣。
「陛下，這的確非常可笑，」他的寵臣阿爾貝-德-呂伊內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就他現的身份地位，應該當得起這樣的禮遇。畢竟他是教皇和費德南敕封的貴族，甚至意大利還有一塊領地。」
「真是一個糟糕決定。」
路易十三坐了下來。一邊接過侍女奉上的葡萄，一邊搖頭說道：「尤其我那親愛的表哥，居然同意了這樁荒唐透頂的婚事。」
「還不是為了錢！陛下。種種跡象表明，他此行的目的也是為了錢。不過您放心，我已經準備了充足的理由。如果真要是他死纏爛打的話，那就讓他去找蘇利。」
蘇利是亨利四世信賴的大臣，他的努力下，法國短短的二十年內就扭轉了糟糕的財政狀況。但由於錢財的使用上跟瑪麗王太后有著巨大分歧，亨利死後就被罷官了。
那筆貸款是他任上借的，解鈴還須繫鈴人。不去找他找誰？路易十三樂了，禁不住地哈哈大笑道：「真是一個好主意！呂伊內，你安排一下，請老公爵大人快回來。」
夜幕降臨，衛隊長所說的宴會如期進行。
部下都被安頓宮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的董南，宮廷侍從的帶領下孤身赴宴。然而奢華的大餐廳裡並沒有見到瑪麗王太后，東道主儼然是坐金色華蓋下的路易十三。
他的衣著非常華麗，從領子到齊膝短褲都繡著花。綴滿了寶石。因為還不到二十歲，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
「見到您很高興，尊敬的公爵閣下。」
路易十三顯然不像他所說的那麼高興，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語氣帶著幾分調侃、幾分不屑，而且把「公爵」一詞說得特別重，似乎提醒他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意料之的事，董南並不感到意外，走到他和安娜王后面前微微的鞠了一躬，不卑不亢地說道：「感謝國王陛下的盛情款待，並請容許我代巴裡主席、奧賽羅總督和我的夫人克勞迪婭向您表示真誠的敬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畢竟他不但是法國的客人，而且還有著不可否認的親戚關係。路易十三微微的點了下頭，一邊示意他坐下，一邊淡淡地說道：「公爵閣下，您的禮物我和王后非常喜歡。為了讓您不致空手而歸，我也準備了一點薄禮聊表心意。」
禮物一共送出去四份兒，而他卻提都不提瑪麗王太后，顯然準備就這麼打自己回去。董南反應了過來，想了想之後，一臉誠懇地說道：「陛下，您太客氣了。我想巴裡主席、奧賽羅總督和克勞迪婭也一定會喜歡的。不過此之前，您是否允許我見一下王太后陛下，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向克勞迪婭解釋。」
王太后豈是那麼好見的？
要知道剛得知瑪麗王太后送出邀請函時，路易十三大雷霆了一場，差點就把剛獲得自由的母親再次囚禁起來。不過話又說回來，現跟囚禁並沒有多大區別，只是換了個條件好點的地方，給出了與之身份相稱的待遇罷了。
見國王一臉的不快，阿爾貝公爵立馬站起身來，冷冷地問道：「閣下，您執意要見王太后？」
「是的，」董南掏出那封邀請函，意味深長地說道：「作為克勞迪婭的丈夫、王太后陛下的侄女婿，我想我應該有這樣的權利。」
董南的意思很明白。這只是親戚間禮節性的拜訪，與政治和外交無關，不會摻和他們母子之間的事務。路易十三多愁善感。意志薄弱，遇事總是猶豫不決，要不也不會一直被權臣們所操縱了。
看著董南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再想到這關係到王室的聲譽，不得不微微的點了下頭，「好。晚餐後我就讓人帶你去。」
宴會宮廷總管瓦泰爾的操持下，精美的野味、名貴的魚、香醇的酒被源源不斷送上餐桌。芭蕾舞演員和喜劇演員，一撥接一撥的輪番上陣。使出渾身解數來取悅她們的國王，和國王的客人。
管一直以不為他那死鬼父親和被軟禁的母親所喜，但必須承認路易十三某些方面跟父親還有著一點相似之處。不拘小節顯然是其之一。由於梳洗時總是像他父親一樣馬馬虎虎，必然產生一些不言而喻的不良後果。
為了掩蓋一些不合時宜的氣味，他全身灑滿了王后用的香料——香堇菜、龍涎香和麝香。離那麼遠都能聞見，嗆得從不使用的董南都喘不過氣來。
安娜王后坐他身邊，濃妝艷抹，上身穿著緊身胸衣，帶著使下巴和雙頰陷進去的盤狀硬領圈，下面穿著用撐環撐開的園大長裙。顯得聳肩縮頸，身體僵直。
值得一提的是，她不會說一句法語。或者確切地說，她根本不會說話！這是嚴酷的宮廷禮教所要求的，哪怕朝臣們可以打著覲見國王的幌子掀開帷帳欣賞她的**，可以圍觀她分娩的全過程，但「理論上」除了她的父王、丈夫和懺悔師外，不得接觸其他任何一個男人。
她坐那裡不吃東西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尊蠟像！董南看得目瞪口呆。怎麼也無法把她與電影那美麗的王后聯繫到一起。
倒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阿爾貝公爵活躍得多，不停的招呼侍從們斟酒，並不時旁敲側擊地試探，顯然對董南的承諾不太放心。
他的確是一個狠角色，不但鼓動路易十三幹掉安克爾元帥孔西尼，甚至連放逐王太后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只是跟黎賽留相比，他關心得是自己的權力，而不是為了國王，不是為了法國。
當然，原本只是一個跟瑪麗-德-美第奇嫁過來的侍從護衛，靠跟王后的奶姐妹萊昂諾拉結婚上位，憑陰謀詭計對王太后產生影響，以至於終支配王太后，並大肆盜竊國庫，買下安克爾侯爵領地，當上元帥和席大臣的孔西尼是死有餘辜。
他的自以為是，正了董南的下懷，乾脆順著他的話茬說道：「陛下，公爵大人，事實上除了建交之外，我此行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同時鑒於相互之間的良好關係，我也有必要提醒二位，如果那筆貸款再拖延的話，那王室將要支付一大筆本可以節約下來的利息。」
「哪筆貸款？」
欠錢的是大爺，貴為國王的路易十三也不例外，董南的話音剛落，就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沖阿爾貝公爵明知故問道：「公爵大人，您知道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我也對此一無所知。」
阿爾貝搖了搖頭，隨即轉過身去，緊盯著董南的雙眼，異常嚴肅地說道：「公爵閣下，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要知道我們之間還沒正式建交，甚至連今天都是初次相見，所謂的貸款根本無從談起。為了捍衛國王陛下至高無上的榮譽，我表示強烈的抗議，並要求您收回剛才那番話。」
該死的混蛋，居然想賴賬！
董南暗罵了一句，隨即站起身來，針鋒相對地說道：「公爵大人未免太健忘了？個月前美第奇銀行股本變時，托斯卡納大公科西莫陛下，就親手將一份有關於債權轉讓的公，親手交給了貴國大使駐托斯卡納大使。為了確保公不至於丟失，一個半月後，托斯卡納駐法國大使富凱爾男爵，也向國王陛下當面呈交了一份聲明。回執都哪裡，難道二位真不記得了？」
「我好像記得有這麼回事！」
阿爾貝公爵恍然大悟地說，「不過公爵大人，未經協商就單方面移交債權，您不覺得這很荒謬嗎？況且債務本身就有許多可推敲之處。事實上高法院正調查托斯卡納包稅的一些不法行為，並準備追究包稅期間巨額溜報，致使國庫蒙受巨大損失的責任。」
廢話！不溜報包稅人喝西北風啊？本來就是一個逼良為娼的政策。你現卻信誓旦旦的頂起真來。
董南可不吃他這一套，見路易十三流露出一副深以為然地表情，頓時臉色一正，「公爵大人，作為國王陛下信賴的大臣，您應該考慮到國王和國家的利益。一三十五萬利弗爾對法國、對大西洋公約組織、對美第奇銀行而言都算不上什麼。但從另外一個角上來看，這卻直接關係到國王及其王國的信譽！」
「陛下的信譽無可挑剔，公爵大人。我也有必要提醒您，這裡法國！任何人都必須遵守國王陛下制定的法律和法令，托斯卡納也不例外！」
說到這裡。阿爾貝公爵突然話鋒一轉，呵呵笑道：「當然，仁慈的陛下也會可能顧及到雙方關係，只要國庫的損失能得到挽回，可以考慮不追究法律責任的可能性。」
用稅權抵債務本來就是一筆糊塗賬，收多少？往國庫交多少？留多少抵債？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而且這都過去十幾年了，這個毫無財務制可言的時代，就算想真查也無從查起呀！
但有一點是明確的。美第奇家族根本沒收到多少錢。連年的戰亂和饑荒，別說稅收不上來，甚至連佛羅倫薩的稅官都無法法國立足。
管董南對能否收回貸款沒有任何信心，但既然來了就得爭取，便驀地回過頭去，似笑非笑地問道：「國王陛下，您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錢是十幾年前借的，而且都被父親和母親揮霍掉了，路易十三也感覺很冤。想了想之後，搖頭苦笑道：「這些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很棘手，公爵閣下，您不是要去見太后嘛，或許她能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可貸款協議是先王亨利陛下簽訂的，」董南笑了笑，意味深長地問道：「陛下，如果王太后陛下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您是不是打算讓我去找您的父親？」
路易十三樂了，撲哧一笑，「傑克，我可以叫你傑克嗎？」
「求之不得。」
「那好，傑克，管我們初次見面，但對你和你的那些朋友們，我並不是一無所知。尤其去年那場暢快淋漓的大戰，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要知道塵世間再沒有比看到菲力浦吃癟愉快的事了。」
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一下子獲得了路易十三的好感，居然推心置腹地說：「但這件事的確跟太后有著很大的關係，至於為什麼這麼說，我想你應該心知肚明。所以真誠地希望你能客觀的看待這個問題，好能說服我那位親愛的表哥，讓他主動承擔美第奇家族本應承擔的責任。」
「既然是王太后，那她就不是家族成員，而科西莫無需承擔這一切。至少我看來，他比您還要無辜。」
「那該找誰呢？」路易十三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道：「事到如今，總得有一個人要對此負責是不是？」
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和地位，瑪麗王太后幾乎掏空了國庫。從內心來講，眼前這位年輕的國王把她囚禁起來一點都不為過。但一碼歸一碼，父債就得子還，誰讓你是法蘭西國王呢！
董南權衡了一番，突然說道：「陛下，我想我們可以通過其他方式來解決這一問題，而無需像現這般推來推去。」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國王失去了控制，這讓阿爾貝公爵很是不滿，頓時連連搖頭道：「不，陛下，我認為還是應該由高法院來解決。」
路易十三這才意識上當了，因為順著董南的話題談下去，無異於坐實了欠債這一事實。但作為至高無上的國王，他又不能外人面前失去權威，禁不住地狠瞪了他一眼，隨即回過頭來，若無其事地說道：「傑克，你繼續說。」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一多萬利弗爾對大西洋公約組織而言真算不上什麼，但這個問題又不能總這麼拖延下去，所以我想是不是通過其他方式來償還。比如像英國弗吉尼亞公司一樣，把那些不太遵紀守法的罪犯都利用起來，既解決了債務問題，又能為您大陸獲得一塊殖民地。」
毫無疑問，董南這是打法國人口的主意，而這也是他所能想到的好辦法。畢竟想完成龐大的造艦計劃，就必須要有足夠的人力。
約瑟夫船長英國招募是需要花錢的，而且還要接受弗吉尼亞總督的管轄。相比之下，從法國西海岸移民則好得多。畢竟法國海軍還襁褓之，人一旦離開法國本土，那再也輪不著路易十三說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