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百零六章 喜事變喪事 文 / 落魄三哥
第一零章喜事變喪事
烏爾比諾是公國大的城市,管這裡無法與佛羅倫薩相比,但許多商人的房屋卻比一些小國的宮殿還要華麗。
這裡也有許多木屋;可即使這些木屋,它們那高聳的牆壁和屋頂,那些鑲鉛皮的玻璃窗,也夠使人驚奇了。市場附近的幾條街道上,有許多裝潢考究的紅磚屋和石屋,像兵士似的並排站著,闊的闊,窄的窄,但都有著高高的拱頂廳屋,而且門上都有主耶穌基督的受難像或是一幅至尊聖母馬利亞像。
從城門進來的那條大街上,一眼可以看到兩排房屋,屋上是一片蔚藍的天空,間是一條石子路;放眼看去,兩邊是商店接著商店,店裡擺滿了上等的外國貨。
然而,再好的貨物也勾不起人們的購買慾,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宮廷侍衛和教士們護衛下的迎親車隊吸引住了。
街道兩側人頭攢動,樂聲、鼓聲、歡呼聲、驚叫聲連綿不絕。車隊所到之處,身份顯赫的貴族鞠躬行禮,商人和平民則紛紛下跪。
這一切讓克勞迪婭很是不安,一邊透過車窗四處張望著,希望能夠看到熟悉的托斯卡納駐烏爾比諾大使,一邊琢磨著萬一行動失敗她該何去何從?不知道是因為人太多,還是因為夢面紗的緣故,看了好一會都沒能見到她想見到的身影。
事實上大使早就恭候此了,而且除了他之外,一路快馬加鞭、昨夜就抵達了烏爾比諾城的尤里奧洛夫局長,正和他一起站公爵宮前的廣場上翹以盼。
「來了!」
大使顯得有些緊張,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尤里奧洛夫乾咳了兩聲,若無其事地說道:「巴爾西亞先生,我們這邊您無需擔心。相比之下,行動成功後怎麼才能控制住局勢,才是您應該考慮的事情。」
加冕後幹掉癆病鬼只是第一步,如果無法獲得貴族和教士們的支持,那克勞迪婭一樣繼承不了王位。畢竟這一切來得太倉促,任誰都不會接受一個剛嫁過來幾小時的統治者。要不菲力浦二世幾十年前,也無需動用武力手段鎮壓葡萄牙的反抗勢力了。
真是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
如果有選擇的話,巴爾西亞大使是絕不會鋌而走險的,可現他卻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說:「**官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幾個主要朝臣和公爵衛隊也可以用金錢收買,關鍵的問題還於教會。如果阿薩尼亞大主教從作梗的話,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非常時期必須使用非常手段,尤里奧洛夫局長可不會給那些冥頑不靈的教士指手畫腳的機會,想都沒想便冷冷地說道:「既然**官那邊沒什麼問題,這就表示公主殿下繼承王位具有充分的合法性。大使先生,您只需穩住那些貴族和公爵衛隊,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大西洋公約組織聯合艦隊就不遠處的海面上游弋,只要為他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那近千名陸戰隊員和水手登陸後,烏爾比諾局勢將會生根本性的改變。
巴爾西亞大使沉思了片刻,點頭說道:「好,我會力的,不過您得給我多準備些錢。」
令他哭笑不得是,尤里奧洛夫局長居然若無其事地說道:「國庫裡面有的是錢,另外公主殿下還帶來了一大筆嫁妝。」
空手套白狼,簡直無恥到了極點,巴爾西亞大使徹底傻眼了,正準備說點什麼,由阿薩尼亞大主教率領的迎親車隊,便緩緩駛進了公爵宮前的廣場。
廣場上的聖母馬利亞教堂,設有大酒窖用以出售著斯維得尼卡麥酒的市政廳,還有闊幅絨布倉庫,專供外國商人使用的巨大的市場周圍都是人。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迎了上去,歡呼著迎接他們的女大公。
「彭……彭……彭……」
禮炮聲隆隆響起,公爵宮城堡的大門隨之而緩緩打開,一輛匹馬拉著的奢華馬車,幾十個宮廷侍衛的擁簇下駛了出來。緊接著,廣場左側響起了嘈雜的樂聲,一群舞手隨著樂聲翩翩起舞;近個身著盛裝的吟唱者站他們身後,用古老的曲調為郎娘祝福。
「殿下,公爵大人來接您了,請下車。」
主教大人朝公爵的馬車微微鞠了一躬,隨即轉過身去敲了敲後面的馬車。一個宮廷侍從隨即端來一張板凳,小心翼翼地放馬車門口。
一個宮女剛推開車門,正準備攙扶克勞迪婭下車,主教大人便眉飛色舞地繼續說道:「唱呀,達奴莎,唱呀!」
這是烏爾比諾的一個古老習俗,他的話音剛落,周圍的臣民們便不約而同地拍起手來。人們的鼓勵下,一個拿著飾有銅釘琵琶的小姑娘,像一隻開始歌唱的鳥兒似的昂起了頭,閉著眼睛,響起了銀鈴似的歌聲:「如果我有雛鵝的小巧的雙翅,我就飛向烏爾比諾的公爵宮,我就要坐籬笆上歌唱——看呀,我親愛的人兒……」
她頭上戴著一頂小花冠,頭披肩上,身穿藍色衣服,腳穿一雙鞋尖很長的紅鞋。站板凳上好像一個小孩,不過也是一個美麗的小孩,有如教堂裡的畫人物。她顯然不是第一次公眾場合唱歌,因為她並不顯得拘泥不安。
兩個吟唱者走上來為她伴奏,一個彈著小琴,一個彈著大琵琶。愛聽小調的人們開始把頭前後擺動起來,那個小姑娘又用孩子似的聲音唱起來,唱得又清脆又美妙,有如林鳥啼。
見公爵大人馬車邊的一個黑袍男人,朝自己不露聲色的作了個手勢,隨即轉過身去,其他幾個宮廷侍衛的幫助下攙扶公爵大人下車,尤里奧洛夫局長這才鬆下了一口氣,禁不住地回頭笑問道:「那個唱歌的女孩兒是誰?」
「宮廷的一個小姑娘,」大使說:「宮廷裡多的是使人身心愉悅的吟唱者,不過,她是討人喜歡的一個,誰唱的歌都不能使公爵大人聽得這麼高興。」
這時候,一身禮服的克勞迪婭,挽著宮廷女官的手走了出來,所有的宮廷侍從們都跟她後面。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一個個瞪大著雙眼,想看清面紗後面的容貌。
事實上不僅他們想看,之前只見過畫像的費德裡科-德拉-羅維雷公爵,也非常想知道自己的妻子長什麼樣。
然而他現是看不了的,剛侍從們的攙扶下走到馬車邊,主教大人便微笑著說道:「陛下,我們還是先去教堂!」
「當然……」
公爵看來真病得不輕,說了兩個字就喘了起來,那位黑袍大夫連忙拍了拍他的後背,試圖以此來緩解他的痛苦。克勞迪婭厭惡到了極點,一個勁地詛咒他趕快去見上帝。
她的願望實現了一半,雖然「丈夫」暫時沒見上帝,但卻先來到了與上帝溝通的地方——聖瑪利亞大教堂。
作為貴賓,巴爾西亞大使和尤里奧洛夫局長也跟了過來,與烏爾比諾有頭有臉的諸等級賓客們一起觀禮。這是一個富麗堂皇的教堂,坐落一座巍峨的高山上,那四面高聳的圍牆俯瞰著一片懸巖峭壁,夕陽這時正山上灑下萬道金光。
那些莊嚴的圍牆和建築物各有專門的用途,山腳下的菜園和經過精耕細作的田地,顯示出這所教堂擁有著巨大的財富。從窮困的農村來的人們看得驚愕了。國內別的一些地方,固然也有一些建築雄偉的教堂和修道院,但沒有一個能夠與這裡相比。它要比許多公國富有,它的收入甚至超過歐洲的某些國王。
幾個低級教士從聖器室走了出來,手裡端著的木托盤裡,有一隻純金打造並鑲嵌著寶石的王冠,他們向主教大人、公爵和克勞迪婭微微的鞠了一躬,然後恭恭敬敬的站到一邊。
換上一身神袍的主教大人也走了出來,聖像前祈禱了一會,隨即舉起雙手,示意觀禮的人們安靜。
「主啊,我們來到您的面前,目睹祝福這對進入神聖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的旨意,二人合為一體,恭行婚禮終身偕老,地久天長;從此共喜走天路,互愛、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賜福盈門,使夫婦均沾洪恩,聖靈感化,敬愛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頌揚。」
結婚了!真結婚了!克勞迪婭像做夢一般,腦海裡只有傑克-董的影子,怎麼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婚約即將締成時,若有任何阻礙他們結合的事實,請馬上提出,或永遠保持緘默。」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主教大人便開始了質問:「我命令你們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礙你們結合的理由。克勞迪婭-德-美第奇殿下,您是否願意費德裡科-德拉-羅維雷公爵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頭?」
鬼才願意呢?
尤里奧洛夫局長擔心的事情生了,克勞迪婭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愣那裡一聲不吭。教堂裡頓時騷動了起來,連瘦骨如柴的公爵大人都皺起了眉頭。主教急了,連忙乾咳了兩聲,再次大聲問道:「克勞迪婭-德-美第奇殿下,您是否願意費德裡科-德拉-羅維雷公爵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巴爾西亞大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臉尷尬的走上前來,歉疚不已地說道:「大人,殿下從未出過遠門,可能有些緊張……」
謝天謝地,你終於出現了!
見大使緊盯著自己,克勞迪婭懸著的那顆心這才掉下了,用蚊子般地聲音說道:「我願意!」
害羞是好事,費德裡科-德拉-羅維雷公爵可不想還沒結婚就被戴上道:「主教大人,請繼續。」
「是,陛下。」
主持如此高級別的婚禮,阿薩尼亞主教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見局勢並沒有完全失控,立馬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繼續問道:「陛下,您是否願意克勞迪婭-德-美第奇成為您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頭?」
「我願意。」
女方父母不,表白就無需進行了。阿薩尼亞主教把克勞迪婭的手,輕輕地放到公爵大人手裡,滿面笑容地說:「陛下,請您神聖的聖母瑪利亞像前宣誓。」
「我以……我以上帝的名義,鄭重誓:接受你成為我的妻子,從今天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
緊接著就是克勞迪婭宣誓,主教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宣佈他們結為夫婦任何人都不得拆散後,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喊了一聲「阿們」。他引用救世主的話來祈禱時,,人跪下,儀式繼續,眾人長讚歌。
「聖父、聖子、聖靈上,保佑你們、祝福你們、賜予你們洪恩!你們將生死與共,阿們,我主洪恩與你們同。」
當他們主教的示意下站起身來面對面,婚禮進行到了後階段。「我已見證你們互相誓愛對方,我感到萬分喜悅地向坐各位宣佈:你們結為夫婦!」
熱烈的掌聲,歡呼聲響起,克勞迪婭終於成為了烏爾比諾公爵的唯一妻子。眾目睽睽之下,費德裡科-德拉-羅維雷公爵接過教士遞上的王冠,氣喘吁吁地宣佈道:「現,請諸位見證我以上帝賦予我的權利,加冕克勞迪婭-德拉-羅維雷為烏爾比諾女大公!」
耀眼的王冠戴她頭上,那層黑色的面紗也隨之而掉落下來。姣好的面容、白皙的皮膚、火紅的頭,第一次展現烏爾比諾臣民前,教堂又響了經久不絕的歡呼聲。
走出教堂天已暗了。西方,人們可以看見一道亮光,上邊綠色,下邊是粉紅色,後成為一道金紅色的光,越來越擴大,彷彿太陽正月亮升起前撤退。亮光愈來愈呈現出暗紅色,愈來愈暗。
看著公爵大人那副弱不禁風,以至於需要三個人攙扶才能登上馬車的樣子,尤里奧洛夫局長似笑非笑地說:「主賜給我們好天氣,只是要大熱了。」
大使深吸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問道:「你就這麼有把握?」
「兩個小時,」尤里奧洛夫看了一眼懷表,胸有成竹地說:「多兩個小時!大使先生,您可以回驛館睡一睡,要不下半夜就沒精神了。」
「問題是我還要進宮參加宴會。」
「現每天都有一次宴會,等過了今晚之後,還會有大的宴會。」
真要是一切順利的話,婚禮過後就是葬禮,贊禮完了還有登基典禮,正如尤里奧洛夫所說的那樣,接下來的確有沒完沒了的宴會。
巴爾西亞大使沉思了片刻,搖頭苦笑道:「但願。」
與此同時,正坐馬車上牽著克勞迪婭的手,準備回公爵宮舉行盛大宴會的羅維雷公爵,突然感覺腹部一陣劇痛,禁不住地慘叫了起來。侍從們大吃了一驚,連忙停下馬車衝了進去。只見他臉色煞白的癱倒一邊,而剛戴上王冠的克勞迪婭則畏縮角落裡瑟瑟抖。
「大夫,大夫,陛下不行!」
這不是第一次了,他們很直接的認為,公爵大人舊病復,立馬大呼小叫了起來。然而還沒等大夫鑽進車廂,羅維雷家族後一位男性,就婚禮後返回公爵宮的路上,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宮廷侍從們徹底懵了,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匆匆趕來的主教大人也驚呆了,雙眉痛苦地蹙一起,一個勁地胸前畫著十字。
喜事變成了喪事,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主教大人沉默了一會,一邊整理著公爵大人的遺體,一邊凝重地說道:「傑爾茲男爵,麻煩您把陛下送回教堂;波尼法休斯先生,請您立即通知法官大人和阿尼阿涅伯爵,並取消公爵宮的盛宴。」
「是,主教大人!」
該哭的時候還是要哭的,管克勞迪婭心裡樂開花了,但表面上看來卻是悲痛欲絕。一個勁地抽泣,梨花帶雨的,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但並沒有因此而獲得主教大人的憐憫,他居然狠瞪了她一眼,氣急敗壞地咆哮道:「魔鬼!你的出現是個不祥之兆,你給烏爾比諾帶來了災禍,甚至奪去了陛下的生命!」
目的達到了,克勞迪婭可不會傻到跟他辯駁,而是哭得凶了。作為托斯卡納駐烏爾比諾的官方代表,巴爾西亞大使是絕不會讓公主受辱的,第一時間便趕到她身邊,指著公爵大人的遺體,義正言辭地說道:「主教大人,我要求您收回剛才那副番話,便以誠懇的態向殿下道歉!」
「這裡是烏爾比諾,不是托斯卡納!」
「你會後悔的!」
事關托斯卡納的尊嚴,巴爾西亞表現出一個大使應有的風範,一臉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隨即轉過身去,誠懇真摯地說道:「傑爾茲男爵,波尼法休斯先生,這個打擊對公主殿下太大了,請允許我帶她先回驛館休息。」
傑爾茲男爵是一位耿直的騎士,曾參加過神聖羅馬帝國與奧斯曼土耳其人的戰爭。他看來公主是無辜的,甚至非常可憐,對於這樣的懇求,他的確無法拒絕。然而克勞迪婭現已經是女大公了,讓她回托斯卡納驛館將有損烏爾比諾的榮譽。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搖頭說道:「大使先生,請原諒我不能讓殿下跟您回去,但您可以陪她一起去公爵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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