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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十三章 現學現賣 文 / 落魄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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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這個時代的拉丁人民來說,教會就是一個普遍性的俱樂部。

    它給你實施洗禮和葬禮,還會登記你的婚姻,但絕大數人卻不希望教會干涉日常生活中的其他追求,對現成的教義採取一種禮貌態度,除了一些必須參加的宗教儀式,再多的宗教活動則沒有那個必要。

    但一些自然條件惡劣、經濟落後的低地國家1,人們往往對宗教採取可怕地嚴肅態度。尤其是一絲不苟、埋頭苦幹的尼德蘭人,對拉丁民族的輕鬆和超然感到吃驚。他們嚴肅地對待宗教,因為他們也嚴肅地對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雖然尼德蘭聯省共和國沒有公開宣佈類似於現代的寬容觀念,沒有公開承認涉及靈魂方面的所有事情完全自由,但也沒有像羅馬教廷那樣迫害黑暗中尋找靈魂得救辦法的人,可教徒跟天主教徒還是很難和睦相處。

    跟天主教徒打交道時,教徒總是惴惴不安,習慣用審視的眼光研究這是不是羅馬教廷的又一個陰謀?總是懷疑天主教徒的十字架以及不可理解的崇拜形式;天主教神甫一直以來也謹慎地教導他們的信徒:興的尼德蘭聯省共和國是個怪胎!它剝奪了神聖天主教會的所有財產,現又力圖慫恿他們放棄神聖的信仰。

    由此可見,剛加入進來的西班牙人和尼德蘭人之間會是一個什麼樣的關係?

    然而,宗教也不是一無是處。管他們的人數是海盜的八倍、尼德蘭人的五倍,但按照他們的信仰宣誓後,「船長聯席會議」居然大膽的把個人物品和武器發還給他們,而無需擔心被他們背後捅刀子。

    看起來似乎很荒謬,但這卻是千百年來約定成俗的戰爭規則。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價值觀的巨大差異,讓董南還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剛脫下衣服爬上死鬼男爵給他留下的棺材2,又禁不住地坐起身來,扣上才解開的錫制搭鉤和橡果做的外衣扣子,老黑的陪同下再次走上了甲板。

    夜色黑到不能再黑,是一種天鵝絨般的暖黑色。抬頭望去,看不見哪怕一顆星星。從軍艦急迫的起伏、手下木頭的活潑震動,還有頭頂上圓材、具、風帆的吱呀聲中,他可以察覺到船的運動。但向上爬的時候,卻看不見哪怕一片風帆、一根纜,就連鼻子跟前的階梯也看不見。

    等鼻子超出後甲板高度時,才能看見人影的光亮,視覺才重恢復過來。後甲板上指揮操舵的,是個灰頭髮的海盜舵工,還有一個年輕得多的西班牙舵手。

    「晚上好,船長先生,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

    一個黑的身形,隱隱約約地出現主桅桿邊。聲音有些陌生,董南還沒能反應過來,那個黑影又說道:「是我,船長先生。」

    原來是尼德蘭大副,董南微微的點了下頭,若無其事地笑道:「天氣太熱,艙裡睡不著,阿瑟爾先生呢,他好像沒下面。」

    「我和阿瑟爾先生換班了,他小艇上,正拖船尾呢。」

    大副指了指船尾的方向,搖頭苦笑道:「天這麼黑,行動也不方便,我懷疑到天亮他才能上來。要是您朝船舷外面看,或許可以看得見他。」

    天氣極其炎熱,艙裡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連水手們都被獲准抱著一塊破帆布,把身體綁甲板上休息。作為尼德蘭人的領軍人物,阿瑟爾船長自然能享受到點特權。

    董南轉過身去,朝船舷外看了看,管天氣這麼熱,海面上卻還是沒多少螢光。但就這很少的螢光,足以讓他看清拖船四周翻滾的洶湧尾波。而遠的那只拖船上,他可以勉強分辨出阿瑟爾船長上下移動的小網。

    「也許您想到他那兒去?」尼德蘭大副湊了過來,「要是您想去,我可以船尾欄杆邊扶您一把。」

    一連串小艇微光閃爍的水波上逐漸增強的顛簸,駁船、小艇、單座艇、一隻獨桅快艇,彼此相隔都很遠,想要到達阿瑟爾船長睡覺的那艘,得先越過這一連串小艇。

    董南回過頭來,搖頭笑道:「算了,什麼都看不清,還是算了吧。」

    「噢,絕對不會有事的,船長先生。」

    同胞們的安全,能不能順利回家,所有希望都寄托眼前這位東方年輕人身上,大副顯得非常熱情,信誓旦旦地保證道:「相信我,一點危險都沒有。就算有大風,有真正的大風!我也會降下一片中桅帆,把您硬拖船舷邊上,再給您遞一根繩子。」

    一個多月前「黑珍珠」號上獵殺的那兩頭大鯊魚,給董南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他可不想輕易犯險,何況也沒想過去找阿瑟爾船長,正準備婉拒他的好意,船頭就傳來掌帆長霍拉的牢騷聲。

    「見鬼,真是活見鬼!要不是人手不夠,才不會要你們這幫西班牙笨蛋呢!還有那些該死的英格蘭人,都是混蛋!卑鄙下賤、貪生怕死、背信棄義的混蛋……」

    董南扶著救生走了過去,拉起剛被他踹倒的西班牙水手,一臉不快地埋怨道:「霍拉,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我們都是戰友,都是兄弟,應該和睦相處,相互尊重。」

    「哦,傑克,我從沒有見過這麼笨的人。」霍拉抬起頭來,指著頭頂上的帆桁,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咬牙切齒地說道:「連放帆都不會,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上船的。」

    「語言不通,可能你說得他沒聽明白。」

    董南隨即轉過身來,拍了拍那個西班牙水手的胳膊,指著主桅桿下的一小塊空甲板,和聲細語地說道:「去休息一會,明白我的意思嗎?休息……對對對,等會再干。」

    西班牙水手雖然沒聽懂他的話,但從手勢中卻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鞠了一躬,這才小心翼翼的轉過了身去。霍拉攤了攤雙手,倍感無奈地說道:「必須招人,要不尼德蘭人走後,我們連帆都張不起來。」

    「人手有的是,就看你能不能把他們教會。」

    真是一幫烏合之眾,而且相互之間還都有仇,不團結起來可不行,董南暗歎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四周,意味深長地接著說道:「霍拉,我親愛的朋友,從現開始,沒有西班牙人,沒有尼德蘭人,沒有英格蘭人,沒有摩爾人,也沒有斯堪的納維亞人,只有『聖費爾南多』號上的兄弟,這一點我們所有人都必須謹記。」

    「好吧,你是船長,我聽你的。」

    「大夫先生,您真是一心腸寬厚的船長,請容許我代表我的夥伴們向您致敬。」

    霍拉的話音剛落,胡安上尉突然從黑暗裡走了過來,手撫前胸深深的給他鞠了一躬。老黑對他似乎不太放心,立馬手握刀柄擋二人中間。

    「奧賽羅,別這樣奧賽羅。」

    對這麼個忠心耿耿且少言寡語的黑保鏢,董南是滿意到了極點,也只他身邊才有一絲安全感。管如此,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一邊推開老黑,一邊呵呵笑道:「上尉先生,您怎麼還沒休息呀?」

    「太熱了,睡不著。」

    董南微微的點了下頭,隨即轉過身去,看著甲板上橫七豎八的人們,若無其事地問道:「夥計們對欠餉的分配沒意見吧?」

    為了收買人心,財大氣粗的尼德蘭人和根本不把這點小錢放眼裡的海盜,一致決定用死鬼船長貪污的那些錢給西班牙人補發軍餉。

    步兵待遇本來就比海軍低,再加上死了那麼多人,分到手上的錢相當於他們兩年薪水!如果不是語言不通,就算沒有胡安上尉這個中間人,董南都能用銀彈攻勢拿下這幫西班牙窮鬼。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胡安上尉乾咳了兩聲,不卑不亢地回道:「沒意見,大家都很滿意。」

    跟老黑一樣,都是不喜歡說話的主。不過話又說回來,西班牙人說話本來就很短,要不也不會有西班牙短語了。董南滿意的點了下頭,緊盯著他的雙眼,哈哈大笑道:「上尉,這才是剛剛開始,我們還會有多的錢。到時候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就短短的半個月前,巴裡似乎跟他說過同樣的話。傑克船長現學現賣的蠱惑,讓霍拉差點爆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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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低地國家,特指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因其海拔低而得名】

    2【船長不用像水手那樣睡吊床,有一個像棺材似地木床,死了之後直接釘上蓋子葬進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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