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 第七十一章 所謂的智慧 文 / 醉傾楓
生命之樹下又建起一座聖宮，在精靈女皇凱特麗娜的旨意下，這項工程變得浩大驚人，幾乎每一隻精靈都被調動到，輩分最高的八隻老精靈負責聖宮的是魔法防禦大陣。精靈族擁有用不完的優質木材，還有大陸上最辛勤的勞動力，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凱特麗娜就已經能夠攜帶神使奧古斯達斯還有長老們一起跪拜在聖宮的神像面前。
凱特麗娜威嚴的站在神像之下說：「我們的神靈正在歸來，他會是我們心中的不落太陽。」「不落太陽！」她的子民都在高聲回應她，然後所有人一起唱響聖歌，嘹亮的歌聲加劇得他們頭頂生命之樹樹葉之間的摩擦，發出沙沙聲響。然而身為神使的奧古斯達斯卻低下了頭，藏住眼中的巨大悲哀。精靈神對精靈們的背叛幾乎將他擊潰，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獨自背負這個秘密多久。
奧古斯達斯不知道，凱特麗娜知道他心中最大秘密，身為女皇，凱特麗娜能夠直接跟生命之樹溝通，凱特麗娜也因此有了先知的部分能力。聖宮裡的一切歸於靜謐，遠遠沒有到入夜時刻，但聖宮裡的光明之石已經被激活了，宮殿內一片通明。凱特麗娜獨自站在神像之前。神像雕刻得惟妙惟肖，從整體上看，這是一個男子，他彎著腰，左腿前曲，右腿後繃，兩隻大手分別支撐在兩隻膝蓋上。從這個姿勢可以猜測，男子應該正在俯瞰他的信徒。
脖子之上，是一張模糊的臉。正像凱特麗娜所說的，只有他歸來了，他們才能知道他長怎麼樣。凱特麗娜抬頭看了很久，仍舊無法將腦海中那一張臉安放到神像上去。「『神樹』，我又無法修煉魔法了」凱特麗娜終於放棄了，轉身生命之主樹幹的方向說道。「你還是無法拋下那些紛擾嗎，小凱特？」一個慈愛的聲音在凱特麗娜腦海中回應她。
「我做不到」凱特麗娜用她那張小嘴老實回答，在她那張小臉的深處，還隱藏著些許往日的稚氣，這與她臉上越來越顯而易見的威嚴形成鮮明的對比。但或許用不了多久，所有的稚氣都將被擠兌掉，再也無法佔據這一片國度。凱特麗娜選擇出其中一個疑問，說：「我知道他們不會給他機會，所以我不知道他怎麼樣才有可能有命活下去，成長起來。他們太強大了，你說過你深有體會的，『神樹』咱們沒有能力保護他走到那一步。」
生命之樹足足給了凱特麗娜三分鐘的時間，三分鐘之後，生命之樹這樣問她道：「小凱特，你做好接受事實的準備了嗎？」凱特麗娜不讓自己猶豫片刻，平靜給出一個奇怪的答案：「『神樹』我可以的！」
「他隨時都會死去，小凱特。」
「」凱特麗娜保持一陣安靜，在安靜中，她的呼吸漸漸加重，然後又回歸平靜：「我明白了我更加相信您的旨意了，只有這樣才會蘊含一切可能我們都知道沒有什麼是絕對，巧合比注定更值得信賴神樹，我心神已經靜下來，我要回去修煉了。」
凱特麗娜轉身抬頭，視線的聚焦處仍舊是神像頭部的前部分。這一次凱特麗娜有了新的發現，頭像前部分並不是很大，絕對不可能雕刻出太胖的面龐，這或許又是一個巧合吧，小貴族的那一張臉確實稱不上肥大。
精靈女皇歎口氣，拖著長長的裙子消失在聖宮門口。
地下室裡，銀龍安妮斯頓顯得十分慎重：「親愛的羅拉，你能告訴是我因為哪一方面嗎？難道『神樹』被自己的仁慈之心打敗，成功的讓自己被這個卑微的人類威逼了？可如果不是這樣，那還有什麼可以解釋得清的？」安妮斯頓堅守著最高貴的心態，所以她認為與其落個被販賣為奴隸，任由別人玩弄的下場，還不如直接被油炸掉了，那樣還可以死得更有尊嚴一點。
在安妮斯頓的心中，任何落入人類手中精靈都是低賤的，被油炸製成材料是咎由自取，所以也用不著害怕羅伊斯的威脅。安妮斯頓堅持這樣的思想並不足以讓人奇怪，讓人奇怪的是，她同時又很清楚並不是每一個生靈都能像她這麼強大，可以不將人類的圍剿放在心上。無視羅伊斯的威脅也就意味著任由化生劑的配方流傳出去，化生劑所提的金幣遠遠比一名奴隸所提供的要多，這中間金幣的差距量遠遠比外人想像得要大，這就是商人最嚮往的暴利。在金燦燦的金幣刺激下，絕大部分的人類都會選擇鋌而走險，這樣一來，精靈們蒙難的幾率將直接上升。
安妮斯頓不是人類，在龍族的世界中，以物易物都是極少看到的行為，更別說會產生類似金幣這樣的貨幣，所以安妮斯頓無法理解羅伊斯的威脅到底有多致命。這也是她為什麼堅信生命之樹會有另外原因的原因。
羅拉說道：「女皇陛下還沒有給我下達說出一切的命令就算她下達了，我現在也無法告訴你些什麼，因為我知道得並不多。」如果羅拉願意猜測，那她將是最有可能猜到真相的人，只可惜羅拉從不允許自己去胡亂猜測，那樣會讓她容易犯錯。羅拉迎著安妮斯頓的目光，接著說：「您應該親自去問一問女皇陛下，我相信她會告訴你所有的答案。」
這其實也是一個將安妮斯頓打發走的機會，羅拉當然也不願意放過。安妮斯頓自己思考了好幾分鐘，說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決定，羅拉！」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了，羅拉歎了口氣，擋到羅伊斯面前不再言語。這何嘗又不是另一個明顯的信號呢？咒語恰好誦讀完畢的埃克斯跟澤維爾無聲站到她身前，讓自己作為第一道防線。
一直沒出現的夏洛斯特默默從地下室入口走進來，停在羅伊斯身邊。他如今才出現並不是因為動作太慢，而是因為這世上，他珍惜的東西比羅伊斯一干人還要多一些，他花了點時間去通知凱拉等人撤走，卡捷娜自然也被他托付給凱拉。
埃恩華納一直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精靈族堅定地站到了羅伊斯身後。龍族會為了自家的事情跟精靈族撕破臉嗎？埃恩華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女兒安娜貝爾呢？你把她怎麼樣了？！你把她還給我。」這位幾乎已經快要渴死餓死的劍神甚至顧不得喝一口查麗絲從空間戒指內拿給他的酒水，用盡體內的氣力大聲問。他的喉嚨乾裂的幾乎要憑空燃出火花，可他絲毫不理會。
羅伊斯終於等到了轉機出現的機會：「她會怎麼樣你不該問我，而是要問你們夫婦自己。」猙獰跟狠辣爬上羅伊斯的面龐，這大大幫助人理解他所想表達的意思。查麗絲忽然大笑起來，哈哈聲響徹整間地下室，她眼裡的瘋狂跟怨恨讓埃恩華納感到陣陣陌生。「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敢威脅我們！！交出我的女兒，我還可以繞過你的家人！」查麗絲怨毒的說。
「怎麼？」羅伊斯也哈哈大笑起來，只是語氣裡沒有仇與恨，有的是濃濃的譏諷嘲笑，「如果我不交出來，你是不是打算濫殺無辜啊？你這劍道大能的媳婦當得肯真夠令人吃驚，似乎總想怎麼去毀壞埃恩斯特的名聲。」
「我死到臨頭，你女兒又何嘗不是死到臨頭？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大膽！」羅伊斯本性流露，陡然挺高聲音，囂張大喝說道：「你信不信我的人將會把你女兒扒光，扔到偏遠的獸人部落裡任由她受盡欺侮？然後再將她救回來，賣到妓院裡面任人騎？」
查麗絲臉上一陣因為太震驚而露出錯愕表情的時候，埃恩華納已經跳起來叫道：「你敢！」
羅伊斯又笑了：「我命都快沒了，你看我敢不敢？」
查麗絲跟埃恩華納對他的流氓無賴感到不知所措，將目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安妮斯頓。同時在望著這頭銀龍的，還有精靈羅拉，當她看到安妮斯頓望向羅伊斯的眼光裡平靜得嚇人之時，心中就已經生氣股股不妙的預感，下意識無力道：「真的非要這樣嗎？」「這是一個種族的承諾，羅拉，也是一名劍道大能該有回報。」安妮斯頓語氣平緩的回答她，這更加顯示她堅定的決心。
「看樣子，」羅伊斯又開口了，抵擋過這頭雌龍強大的龍威之後，他膽子無形中增大了不少，聰明如他當然知道刻意卑躬屈膝對龍族是沒有用的，所以他並沒有掩飾心中的蔑視，「你們龍族給埃恩斯特的回報，就是任由他的唯一孫女陷入任何險境麼？哈，真是令人打開眼界啊！」
奈嘉麗覺得應該有些表示，她不允許自己看著羅伊斯這麼為自己付出。可是罵人並不是她的專長，她更喜歡用直接動手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內心的鄙夷或者憤怒，所以她點點了頭，算是給羅伊斯加油助威。
羅伊斯的話，成功點燃了剩下三頭龍的怒火。靠安妮斯頓最近的那一頭眼裡本射出一道道凌厲的光芒，他所化為的人類十分高大強壯，擠壓在一起，成塊突起的肌肉給人強烈的衝擊感，這個時候，他本就粗大的脖子更是浮腫了一圈。只要安妮斯頓有任何的提示，他定會第一時間將自己的龍威碾壓過去，然後使出最狂暴最凌厲的手段來進攻。在另外的三頭龍中，這一頭最為強大，此時，剩下兩頭龍的表現也跟他差不多。
他們沒有理由不滔天大怒，羅伊斯一句話，將自己一干人堆到幾乎必死的境地。
相比之下，安妮斯頓顯得十分平靜，「我們當然不會不去管安娜貝爾的安危。」銀龍似乎早已從查麗絲那裡瞭解到了所有事情，語氣裡給人的感覺是對安娜貝爾並不陌生，「你的精神力雖然強大，還有些奇特，但是要讀取你的記憶並不難。從你的記憶力，應該不難找到安娜貝爾的下落。到時候我們會在她遇到任何危險之前將她就出來。」因為說話的對象是羅伊斯，所以安妮斯頓的耐心似乎非常的好，繼續解釋說道：「達達大陸在你們人類眼裡是廣闊無邊，但在我們龍族眼裡並不是真的那麼廣。就算你已經將安娜貝爾帶到大陸最邊遠的角落，我也有信心在你相關的命令到達之前，將她帶回這裡。」
羅伊斯心中又一次被驚動到，安妮斯頓無意間給他透露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龍族也掌握讀取人記憶的方法，那並不是神靈們特有的。這一點羅伊斯已經十分肯定，因為他知道沒有哪一個神靈會跟龍族走得太近。這是大陸人人所共知的東西，在龍族的世界裡，不存在信徒這樣的說法，龍族唯一信仰的，就是自己強大的祖先。他們當中，確實不缺少強大到不可測知的老龍。在位面規則的約束下，就算是神靈親自下界，也不見得是老龍們的對手。在至高神的統治下，他的國度，也就是所有的位面都在按照至高神的意願有規律的運行著。所謂的位面規則就是至高神的意願，而諸神的信仰之戰自然也是至高神的意願之一。
然而至高神的意願絕不只是這麼簡單。
「就算你的記憶力沒有安娜貝爾的消息。」安妮斯頓平靜的解釋，顯示出她驚人的智慧，「你這府邸裡也總應該知道一些蛛絲馬跡的人，殺了你們之後，我會一個一個找過去。」
「那如果只是將她藏在漢克城裡，並且留守我的一名魔寵在她身邊，同時吩咐說只要我發出動手的命令，就直接奸、殺她呢？」羅伊斯的聲音帶著一股幽幽的味道，他做了十足的準備，安妮斯頓想要在這方面打敗他並沒有那麼容易。
安妮斯頓也已經意識到羅伊斯的難纏，也已經猛然驚醒到自己低估了對手，沒有事先做好充分的準備。但就算有機會重來，安妮斯頓依舊還會這麼直接帶著自己的人現身，她的源自優越種族跟強大實力的高傲不允許她花費太多的心思去對付一個弱小的人類。
「就算你們將安娜貝爾救回來又如何？」羅伊斯發出一陣陣瘋狂的笑聲，他有著重度的強迫症，這是一種病，他一直在強迫身邊人按照他自己的意願來生活，這個身邊人只排除奈嘉麗、格溫妮絲兩人，就連他自己也時刻被自己強迫著，這是他感到憤怒跟暴躁的根源，而顯然，羅伊斯明白這些，也喜歡這樣。在羅伊斯強迫症思維之下，他為自己勾勒出一個大體的生活方式。而像現在這種被逼無奈，陌路悲歌的感覺在他看來不應當出現在他的生活當中。
羅伊斯就這麼矛盾著，一面放縱自己的**，一面又要追求一帆風順，他的瘋狂並沒有來由。救回來還是救不了她！羅伊斯給安妮斯頓跟查麗絲夫婦上了最有教育意義的一堂課：「讓你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這叫『精靈的怒火』！想必聽這名字你們應該想到一些了，不錯，這正是精靈神曾經下在我身上的詛咒！這個詛咒只有三種解法，一是有神靈出手，而且必須是精靈神自己，當初就算是黑暗之神也解不了這個詛咒，只能勉強壓制它。」羅伊斯越說越大聲，好像在宣洩心中的抑鬱之氣。
「第二種就是用大量的人血去替換中者體內的血液，這是當初我們採用的方法，因此死去的生命有三千多條。」那已經是發生在賽斯堡城的事情，羅伊斯說起來的時候，眼睛裡又流露出一種非人的冷漠。那其實是一場屠殺，奴隸也是人命，當時是為了活命，現在提出來也是為了活命，羅伊斯的心底閃過一聲聲對人生對命運的冷笑。
奈嘉麗一直繃緊的目光裡，也忽然閃過一道道別人讀不懂的光芒。光芒來得快去得也快，奈嘉麗不允許自己現在去想太多，她要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她還沒有想過，她的必死之心可能到了最後什麼也改變不了，但如果那一刻到來了，她一定不會後悔。
「第三種就是讓我出手解除。」羅伊斯一番話語戛然而止。
「你在我女兒身上下了這東西？」埃恩華納的面龐已經是一片慘白，他的一顆心，已經慌亂到失去所有分寸。查麗絲也已經捂著口說不出話來，夫婦倆都沒有發現，他們的眼裡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流露出深深的絕望，就連安妮斯頓眼裡也終於閃過一絲猶豫，但僅僅是一絲而已。
安妮斯頓猜測「精靈的怒火」是羅伊斯從那三千多條生命的血河裡提取出來的，安娜貝爾現在定然已經中了這個詛咒，她也相信他真的知道另外的解法。但那又怎麼樣呢？現在這裡還是她說了算！安妮斯頓嘴角浮上一抹詭異笑容。
強烈的不安感剎時在羅伊斯一干人心中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