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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章 荒村野捨共一夜 文 / 小鷺

    第二天一早,雪還沒有停,路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石中元望著漫天飛雪,心急如焚。一旦誤了會期,那自己可能就一輩子沒有應試的機會了。可是五兒姑娘的傷勢這麼重,自己實在是狠不下心來獨自先上路。

    劍五提劍從內屋出來,望著石中元道:「你楞在這裡做什麼?還要我去套馬嗎?」

    「可是你的傷?」

    「這點小傷我休息一夜就沒事了。」

    見劍五這麼堅持,石中元只好套馬上路。這一路上,兩人卻是沒有什麼話題。石中元發現對方好像沒有什麼胃口,總是匆匆扒了幾口飯就放下碗筷了,石中元起先以為她吃不慣粗茶淡飯,也沒有多問。可是一連數日,劍五一天比一天憔悴,臉色十分難看。

    「五兒姑娘,你不舒服嗎?」

    劍五伏在馬上,沒有作答。石中元一咬牙,伸手在劍五的額頭一摸。

    劍五以為他要乘機佔便宜,睜開眼睛盯著他喝道:「做什麼?」

    「五兒姑娘,你的傷勢越來越重了。」

    劍五倔強道:「我沒事,只不過小毛病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五兒姑娘,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偷偷地換藥,而且看你臉色這麼虛弱,我真是擔心……」石中元這話一出口立刻想不妥。

    「你!偷看我……」劍五又羞又急,恨不得立刻抽劍殺了他,可是此時他四肢一點力氣也沒有,不用說抽劍了,就是站起也來難。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五兒姑娘,你背你上到附近鎮上找個大夫治治吧。」

    劍五此時已沒有多少力氣說話了,只是在那裡喘氣。石中元見她不反對,將她抱到馬上。

    「你……你做什麼?」

    「五兒姑娘,我知道男女有別,可是你現在傷勢很重,小生只好冒犯了。」

    他們沿路走了十餘里,終於趕到了一處小鎮子,他直接把劍五送到醫館。

    醫館的大夫一搭劍五的傷,重新為劍五上藥,之後又開了一副藥,令石中元每日為她煎服。

    第二天石中元來到劍五的房間看望她時,劍五經那大夫診治之後,又經過一夜的休息,氣色好了些,但是還是全身無力。

    「石相公,你還是快去開封吧,沒多少時間了。」劍五見石中元有些遲疑,「你不是說你們讀書人寒窗苦讀十年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金榜提名,光大門楣嗎?」

    石中元搖搖頭道:「可是如果不是因為要給我找馬,五兒姑娘你又如何會得罪那個大魔頭。事情總是因我而起,我……我怎麼能丟下你不管呢?」

    「好,好好!好一對鴛鴦,令人羨慕。不過有點我要指出,我叫余英行,不是叫『那個大魔頭』。」客棧的房門大開,從走廊上進來一個人。

    他胡袍銀靴,不是那馬主人余英行還能是誰?

    劍五強提起精神抓起案頭的長劍,可卻如何也提不起力氣下床來。石中元看看她,猛地一個箭步擋到余英行與她中間。

    余英行搖著手在床對面的桌邊坐了。「放心,我沒有要為難你們意思。一匹馬我還不放在眼裡。只是……」他一點石中元道,「你擋在她和我中間做什麼?莫非你以為你可以擋住我嗎?讓開吧。」

    石中元雖然認為他說的正確,可是步子仍未移動半分。

    余英行笑道:「你們好像還不相信我。」石中元只覺眼前一花,余英行竟然已經繞過自己坐到劍五的床頭。劍五見他過來挺劍刺出,余英行身體微微一側,劍五握劍的右手已落入余英行的掌心。

    「嗯,好像是失血過多造成的體虛氣弱,只需調養上三五日就沒事了。」

    劍五叫道:「放開我!」

    余英行依言放開劍五的手腕,抬手拂中劍五的昏睡穴。「輕聲,你需要靜養。」

    石中元瞪大眼睛看著余英行,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余英行見他瞪大眼睛又是一笑道:「不用擔心你的情人,我只是點了她的睡穴,讓她睡上三五個時辰。等她一覺醒來,體力就會恢復了。」他說著從腰帶內的暗袋中取出一枚銅色的藥丸。「這是天王續命丹,她醒了以後讓她服下。」

    石中元越聽越奇怪。他們偷了他的馬,他應該很生氣才對,怎麼不但不追究他們,還要贈藥。

    「你很奇怪對不對?哈哈哈哈哈……」余英行發出一陣長笑,昂首闊步離開劍五的房間。

    熟睡中的劍五迷人的玉軀陳橫在床上。方才因為余英行進來的關係,蓋在她身邊的被子已翻開一半,一股迷人的芳香,從她的臉頰、鬢邊、秀髮裡傳將出來。這股異香,若似如蘭花之幽、輕淡如蓮蕊之清,滲人心脾。

    往日劍五一直對他橫眉豎眼地,沒有什麼好臉色。此時她睡熟,與同年紀的姑娘已沒有區別。

    石中元坐到床前,將被子拉好,然後退出房外。

    第二天一早,石中元的房門就被劍五推開了。「快,準備出發了。」

    石中元從被中鑽出:「五兒姑娘,你的傷不礙事了嗎?」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們立刻上路。」劍五不由分說地將石中元從床上拉起。「我在堂裡等你,一會兒立刻下來。」

    見石中元點頭,她轉身出去了。

    「連門也不關!」石中元掩上房門,換了一件灰色的襦衫。

    下樓時,劍五早已用完了早點。「五兒姑娘,你大傷未癒,怎麼不多休息幾日。」

    劍五喝道:「閉嘴,快點吃了東西我們就走。」

    石中元習慣了她對自己呼來喝去的,順從地坐對她面前,端起劍五為自己叫好的粥細細喝起來。

    馬匹連日奔波,腳程已遠不如剛從余英行處偷來時了。

    劍五趕馬才走了半日,跨下那馬突然口吐血沫,一跤栽倒。劍五在馬匹倒地的瞬間抓住石中元的衣領,飛身躍到地上。

    「馬累死了,怎麼辦?」石中元歎道。

    「你以為馬是累死的?」劍五一點棗紅馬前跨處的兩枚銅鏢。石中元這才注意到馬是被暗器打傷才失蹄的。

    「哪條線上的朋友,出來說句話吧。」劍五抽出「清影流光」沖四周喝道。

    「哼!」前方的矮樹一分,從樹叢中竄出一人來。此人的腦袋油光發亮,上面還燙了香疤。滿臉的虯鬚,那眼睛狠狠地瞪著劍五。手握一柄粗大地方便鏟,這柄鏟通身熟鐵鑄成,鏟身有酒盅粗細,約六七尺長,鏟頭九寸見彎的月牙子上掛了兩對鋼環,只要稍一震動便嘩啷啷作響。

    只憑這柄兵刃,就可以知道眼前這人臂力驚人!

    他用方便鏟指向他們道:「你是望月宮的人吧。」

    「哼,知道我是望月宮的還敢來送死嗎?」

    「我師弟鐵面頭陀是不是你殺的!」

    劍五用餘光瞥了他一眼:「不錯。誰讓他先對本姑娘無理的。」

    和尚將方便鏟一跺。「也你就納命來吧。」

    他的方便鏟舞起頓生勁風,激起道邊漫天飛雪。

    「石中元,你讓開!」如果在平時劍五也沒有把握穩勝他,此時她重傷未癒,更是凶多吉少。可是對方欺到自己的頭上,她如何能無動於衷。

    說話間和尚搶上已到劍五面前,抖鏟向她胸前便點。

    劍五身是女子,又受了重傷,當然不會與他這種重兵刃硬碰,當下側步回身,靈巧地身子一扭,手中劍鋒削向他腕子。

    這和尚的這把方便鏟確是有些門道,變化莫測,招術絕倫。眼見這招走空,下招又起。沉臂揚鏟,雪亮的月牙鏟頭已遞到劍五的身前。

    和尚這一手就是引劍五來格擋,這種鏟重力極大,只要清影流光與方便鏟一碰,他有就九成把握讓她兵器脫手。

    可是和尚還是算錯一著。在他眼前的是望月宮。望月宮的劍術天下聞名,輕靈飄逸,招數變化神奇。就如同風中飄絮,任你力量再大也傷不得它分毫。劍五自五歲被上代宮主抱入宮中撫養,她手上這套望月劍法已有十餘年的火候,

    劍五的清影流光將計就計,貼著鏟柄削下。和尚身形向內一縮,翻動鋼鏟,收方便鏟掃出。這一招又勁又疾。

    劍五的清影流光劍尖在鏟頭一點,藉著彎曲的劍身彈至半空,身形矯若游龍,輕靈巧快,翩若驚鴻。和尚一鏟掃空,盤旋又是一次掃出,仍然矮身前進。他這方便鏟上,確實大有驚人的本領,舞動開威力實在驚人,劈、碰、挑、點、打,迅若風雷,但見鏟影上下翻飛,帶得寒風四起,飛雪漫天。這一種連環運用,兩三丈內真不易逃開他方便鏟之下。

    劍五此時升勢已竭,形身重新向鏟影中落去。「啊!」在石中元的驚叫聲中方便鏟拍到劍五的背上。和尚喜出望外。他自是明白自己鏟上的力道,這麼個小丫頭中了自己一鏟只怕命喪當場了。

    可是他卻沒想到,劍五竟然借他一掃之勢蕩出圈外,玉足的道邊的樹幹上一點,反彈回來,直撲和尚的上腹。這一招又奇又快,加之和尚以為自己收拾了劍五不由放鬆精神,待他注意到不妙時劍五的長劍已至面前。

    他大驚失色,運出十成內力提鏟擊出,只求以猛招求得對方避讓。

    劍五劍勢微變,形身猛地從和尚肋下穿過。

    和尚悶哼了一聲,方便鏟脫手,附身摔入雪地之中。

    「五兒姑娘你贏了!好!好啊!」石中元才叫了兩聲好,就見劍五也是一個踉蹌栽倒地雪地之中。

    「五兒……五兒!」迷迷糊糊間,劍五隱約聽到石中元的聲音,好像他好像自己抱起,喂自己吃了什麼東西。劍五昏昏沉沉中便吞了下去,之後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劍五的傷口本就沒有完全癒合,方才一頓激戰,舊傷復發,這才昏倒在地。

    再次醒來時,劍五發現自己正坐一輛馬車之中。

    耳邊聽得有人說話:「小伙子,你們膽子可真大啊。這一帶可是有不少強徒。不過等過了前面的關隘就到開封地面了。開封怎麼說也是天子腳下,想來兩位便可以放心趕路了。」

    「大叔,真是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肯帶我們一程,我們兄弟只怕要死在山上了。」劍五認得這聲音,正是石中元。

    前面說話的老者笑了幾聲。「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我在路上相逢總是有緣。老朽就祝兩位公子早日高中了啊。」

    石中元又與老者客套了幾句。劍五此時又疲又累,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你朋友還沒醒嗎?」老者撩開車簾道。

    「好像還沒。」石中元向內望了一眼。

    老者仔細打量石中元關切地表情道:「哈哈哈哈,看兩位的關係好像不是朋友這麼簡單吧。」

    「老伯您說笑了。」

    老者揚鞭加速,馬車疾速南行,揚起一路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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