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第四章 沙漠風暴(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四章沙漠風暴(上)
這注定是讓法師印象深刻的一天。整個解剖的過程裡，他始終拿眼角的餘光注視著那個平日裡看起來十分嬌柔的女孩子，然而令他驚訝的是，那女孩竟然完美的達成了他所交代的每一件事，甚至包括用手術鑷子理順、區分腸道和伽法連接處的工作。
說實話，那真不是個愉快的工作：小腹上的肚皮已經被完整的掀開了，露出裡面那盤曲在一起，每次呼吸中都會輕微蠕動的腸胃系統。這套系統的末端，有好大一截從原本的粉紅色變成了發綠的顏色，表面褶皺比其他部分多出了一倍，雖然表面充滿了濕乎乎的粘液，看起來卻還給人一種乾枯的感覺。僅僅是看到這些，六個旁觀學徒中的三個就忍無可忍的跑到外面的沙漠裡，幾乎把整個胃袋都吐了出去。
而女孩的工作卻是最艱巨的，她需要從肚臍眼附近伽法曾經把腦袋探出肚子的地方找到寄生蟲的頭部，然後用鋒利的鑷子把它挑出來，整個過程不但血腥、噁心，而且還要忍受尚未完全喪失活動能力的寄生蟲在鑷子中間扭來扭去。
小迪茜完美的達成了這份工作，她的兩隻手似有神助，動作穩定而且流暢，雖然使用的是鋒利到可以殺人的手術鑷子，卻連一條毛細血管都沒有碰傷。把整條寄生蟲高高的夾了出來，放到一隻早就準備好的金色盤子裡，並且在寄生蟲與腸道連接的地方插了一根針。
「真漂亮，姑娘，就算鍛煉了一輩子的死靈法師都未必能像你做得那麼好！」法師感慨著，看著女孩的眼神裡甚至透出了一絲嫉妒。同時，嘴裡吐出一個命令字，冰塊人身上的冰層就開始熔解，在冰塊已經化掉，而整個人尚未完全恢復活動以前，貝坎寧順手把兩根奇怪的金屬針插進了沙漠刀客脖子後面兩塊突起的骨頭縫隙裡。
呼吸開始變得沉重，那是病人快要醒來的徵兆。法師哼了一聲，輕輕說出一個命令字，於是脖子上的兩根針和插在腸道末端的金屬針同時發出了珍珠白的亮光。於是，刀客那本來已經開始輕輕顫動的眼皮再次呆滯住，呼吸也又一次變得若有若無。
「嘖，讓我們來看看，伽法到底是通過什麼來控制身體的吧。」法師如此說道，然後，那只裝有伽法的金色盤子上面就冒起了一個擁有彩虹般色彩的半透明罩子，然後，三根針上的光同時暗了下來，生命的活力再次回到這個不幸的人身上，眼皮和手抖動了一陣，然後猛地就清醒過來，並且感覺到身上的問題，滿臉驚訝的看著法師，半天才把手從實驗台上舉起了幾個厘米，「你們，要幹什麼！」
「哦，早上好，伽法先生。顯然你已經看到發生了什麼，請不要亂動，朋友，您可是很珍貴的試驗原料，雖然我聽說這片沙漠上您的同族足有上千個，可是天知道我要上哪兒才能把他們找出來。」法師含著笑對他揮了揮手，兩隻眼睛緊緊盯在金盤子裡的伽法本體上，那根插在腸道和伽法之間連接處的針正在閃著不同顏色的光，「放心好了，朋友。你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的，絕對不會！這一點，我敢以我魔法似的尊嚴來擔保。當然，除非我們會抓到第二、第三個你的同族，哦，我期待那一天。」
「該死，你別想！」一瞬間，聲音比之前的呻吟足足擴大了幾倍，激烈的反應中，插在伽法和小腸連接處的針整個變成了金屬熔化時的赤紅色，甚至似乎還散發出高溫，令周圍人的鼻腔裡聞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塞特先生的反應並不僅僅停留在聲音上，他的後背猛然抽動一下，足足離開試驗台達到四五秒的時間，連帶著，被打開的小腹下面，各種內臟器官劇烈的抖動，好大的一截腸子被甩出了小腹，吊在試驗台上，這場面頓時讓那三個之前堅持住沒有嘔吐的實習生扭頭跑向了外面的沙漠，而斯萊爾小姐，她離得最近，臉上甚至被甩到了幾滴髒血，抬手擦掉它，充滿了好奇心的黑色眸子卻仍舊停留在試驗台上面。
「嘖，這樣可不好。」法師這麼說，他啪的打了一聲響指，緊接著，三根插在刀客身上的針全變成了冰塊似的淡藍色，頓時，塞特先生就完全安靜下來：整個人啪的躺回到手術台上，呼吸變得極為緩慢，連兩隻眼睛上都翻起了白眼球。
「啊，這就好多了。」法師這麼嘀咕著，回頭淡淡掃了一眼那幾個剛剛到外面嘔吐完跑回來的實習生，再看看旁邊直道現在連眉頭都沒有抖一下，不時往筆記本上進行記錄的小斯萊爾，忍不住搖頭歎氣，「這樣可不行，孩子們，作為一個魔法師，我們雖然不一定要親自動手，可如果連看的膽量都沒有，那麼你探索世界的路徑將變得無比狹窄。」
孩子們赧然了，他們乖乖的低下頭，一個個掏出筆記本補足剛剛因為跑到外面嘔吐而漏掉的份，對此，貝坎寧聳了聳肩，拿眼睛瞄了一眼那最傑出女孩的筆跡，露出笑容：「那麼，斯萊爾小姐，接下來的試驗，有什麼好的建議？」
「極限測試很重要，不過我想，嗯，在那之前我們應該確定各處神經所負責、掌控的具體位置，否則，極限測試以後今天恐怕很難繼續下一步的研究了。」女孩兩隻無瑕的黑色大眼睛眨動著，用那無比純美的嗓音提出建議，並且讓法師再一次滿意的點頭。
試驗繼續進行著，並且在十分鐘後完成了女孩所說的頭一個步驟，當時三根發亮的針中兩根已經變回了普通的樣子，只有一根仍舊好像冰柱一般閃動著藍色的光。賽特先生的人躺在試驗台上毫無動靜，然而盤子裡的伽法卻激烈的活動起來，它扭曲跳動著，一下接著一下撞在閃過七色光環的半透明球體上，令上面爆散出好像禮花似的金光。
「哦，我的天，瞬間衝擊力甚至超過了手槍彈，要是近距離作戰的時候腰上不小心被擊中一下，嘖，那後果反正我可是不想嘗試。」法師如此說道，緊接著，三根針忽然間全都變成了那種赤紅入火的顏色，然後，只聽見盤子裡發出了砰的一聲，伽法身上的褶皺消失了一半，繃得直直的一下抽打在七色防護壁上，讓金色的光好半天都不能散去，不僅如此，原本完全沒有知覺的塞特先生本人也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牙關咬緊，頭上跳出紅色的血管，兩隻不能自控的拳頭也鑽得緊緊的。
這種奇怪的狀態總共持續了七分半鐘，週身上下都冒出了一層淡淡的汗，就連已經被撩開了的肚皮上都是一樣，然後人開始發抖，先是從雙手開始，很快就蔓延到全身，就連被裝在盤子裡的伽法都在輕輕抖動著，讓盤子發出了啪啪響聲。
抖動很輕微，好像是某種痙攣造成的後果，同時節奏感也十分強烈，就好像遵循著某種奇怪的旋律，並且，當半分鐘以後牙齒碰撞的嗒嗒聲變得清晰起來時，這種特徵被表現得淋漓盡致，然後，忽然間，無論人還是盤子裡的伽法一下子都攤散開來，就好像一張十分強力的弓，因為貝拉扯得太久，終於一下子扯斷了弓弦。
「哦，糟糕！」女孩尖叫著，衝到試驗台邊上，她伸出食指帖在塞特先生的太陽穴上，結果發現那裡已經感覺不到任何跳動，再翻開眼皮，幸好，瞳孔還沒有開始擴散，抬頭對著法師，「似乎這個極限測試持續的時間有些過度了，我怕他會死掉。」
「別擔心，姑娘。請相信一個老法師對於分寸的掌握。就算我們要他死，也不會是現在，至少要等電擊測試還有火和酸的測試都進行完，觀察過對於各種能量的應激反應……噢，上帝，需要進行的項目一大把，我們的時間很緊！」法師這麼說道，同時，一個藍色的閃電球出現在塞特先生的心口部位，好像電擊器似的一下又一下往下壓著，另外還伴隨有乳白色的正能量光團好像洗澡似的灑落在已經失去生命活力的身軀上，直到心臟再次開始工作。
「看吧姑娘，就是這麼簡單。」法師聳著肩，語氣十分輕鬆的說道，「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們可以進行接下去的試驗了，嗯，你最好退開一點，那位置會擋住後面同學的實現。」
女孩的臉紅了，她好像受驚的小貓一樣往後縮著，一不小心，胳臂肘輕輕碰到了金盤子的邊緣，眾目睽睽之下，那只盛有伽法的碟子在試驗台上轉了兩個圈，向地面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