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第一章 騎士(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一章騎士(上)
「抱歉了先生，從現在開始，由我來做您的對手。雖然，這並不符合騎士精神，然而為了我們乾淨的信仰，有些事總是不得不做的。」老騎士面對著法師，聲音裡散發出無比真誠的味道，他把劍托在面前，雙眼直視著金色的劍尖，「願主赦免我的罪，阿門。」
「您是位真正的騎士，老先生。」法師說話的時候，整個人正變得如真似幻，好像一個包裹著七彩糖衣的玻璃人，他如此恭維著，把身體靠在土黃色的石牆上，似乎一點都沒有和人交手的興致，「可是騎士先生，您不覺得我們的這種打鬥太粗魯，也太沒有意義了嗎？作為一名醫院騎士，你的時間應該花費在救死扶傷而不是這種消耗生命的戰鬥裡，至於我，相信我，我對信仰之類的東西真的缺乏興趣，有那時間不如去做幾個試驗。」
「說的好，法師先生。從個人來講，我認同，甚至喜歡您的這種觀點，可問題是，有些事，它並不取決於我們。」說到問題這個詞兒的時候，老騎士的劍忽然間彷彿燃燒起來似的，劍身變成了一段不停吞吐著的火焰，腳趾間一個小小的錯步之後，人就飛了起來，並且，在話還沒有完全說完以前，那彷彿一團伙的劍身已經刺穿了法師體表那散發著七色光暈的護罩，並且發出叮的一聲，好像碎掉的玻璃，「我們，其實都是受害者，先生，所以，為了我的信仰，請您去死吧。」
「是嗎，這還真抱歉呢，老先生。雖然我個人倒不是那麼在乎生死，可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沒搞清楚就去死，這一點都不像我的風格。所以，為了活下去，我也只能反擊了。」法師的聲音，不是從那被刺中的玻璃人形上發出的，而是發自擁擠在一起的僱傭兵之間。此刻，通過星門的僱傭兵數量已經接近百人，饒是這間大廳看起來不小，這時候也顯得有幾分擁擠，當在人群裡發出敵人的聲音時，已經被嚇慘了的僱傭兵們下意識的端起槍左顧右盼。
「繼續戰鬥，不要亂！那是有人在混淆視聽！」負責守護星門的騎士高聲吆喝著，儘管如此，已經被嚇怕了的人們還是有幾個不由自主地扣動了扳機，然後，事實有力地證明了，在人群密度大的地方，衝鋒鎗是一種什麼水平的戰鬥利器。
三人死亡，二十九人受傷，其實，這並不是一個很誇張的數字，尤其是那些受傷者在騎士的幫助下很快就重新站了起來，身上甚至連條疤都沒留下，可是，好不容易恢復的覆蓋式子彈狂潮終於再一次被打斷了，兩個騎士聯手作戰的優勢也宣告了終結。
而那時，他們本已經觸摸到了勝利之樹上那甜美的金色果實。
「你們的好運結束了，月亮渣滓們。」茜德.梅爾如此說道，她單膝跪在地上，用右手按著左側的肩膀，那裡插了一根橡木桿的短矢，外面露出的紅色羽翼還不停的抖動著，臉上，雖然嘴角流出的血被擦掉了，卻又多出一塊擦傷。
儘管如此，女孩卻是在笑的，因為，在她面前的兩個少年騎士已經陷入了七八個半米多高的元素魔蝠的包圍，不僅如此，一個灰濛濛的魔法陣正隔在女孩和騎士們中間，大概每隔十幾秒就會閃動一次，每一次都會有幾隻全新的魔法蝙蝠冒出來，前赴後繼的樣子，如同再打一場人民戰爭。
其實，蝙蝠們是很脆弱的，無論弓弩、子彈或者長劍、戰錘，很少有任何一隻特種蝙蝠能夠接下一次攻擊之後不死，然而這些蝙蝠卻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的爪牙上大都帶著毒，而且有的會噴火，有的會吐酸，有的能隱形，有的還會釋放寒氣，甚至還有一些，乾脆學會了人體炸彈的技術，自爆的絕命攻擊不僅能讓以色列的猶太人頭疼，也一樣能讓醫院騎士團的年輕騎士們頭疼，然後，騎士們的好運終於要結束了。
所有的一切，似乎是瞬間爆發的。首先，一個僱傭兵發現身邊的同伴忽然間變成了乾屍，在周圍，類似的乾屍竟然排成了一行，他驚叫一聲，於是人間地獄的劇目正式開演了。
一縷暗紅色的輕煙出現在空氣裡，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不小心吸入了這詭異的空氣，彭的一聲化作了人形火炬，連慘叫都沒有機會發出，就已經被燒得只剩下一小撮骨灰；
地表上，到處都瀰漫著淡綠色的霧氣，好不容易躲開了紅色怪煙的人們，無意間踏入這神秘的環境裡，立刻就會感到腿上發癢，伸手輕輕一抓，已經爛掉了的皮肉隨手就被扯下，腿上所剩的只有發黑的骨頭，然後，這些嚇傻了的人倒下去了，很快就融化成一小攤膿水，加入到綠色的霧氣之中；
周圍的空氣在燃燒，腳下還有酸霧在流淌，身邊，閃電所化身的銀龍肆無忌憚的吞噬著生命——這些人是幸運的，至少他們的心臟瞬間麻痺，不需要體會身體一點點融化或者燒焦的感覺——殘存的僱傭兵絕望的尋找著那個可以在黑暗中拯救他們的騎士，結果發現，可憐的騎士倒在星門的前面，雙手捂著自己的心臟部位，身體在痛苦中戰慄。
「還要繼續嗎？騎士先生們，就我個人來說，真是討厭透了這種殺人的感覺。」法師站在星門前面，他的手已經拍上了那個彷彿啟動按鈕的大方塊，星門中間抖動一陣，再度變成了紫羅蘭色，他瞥了一眼旁邊的修羅場，語氣中透著極端的厭惡，「真見鬼，你們以為殺人是很有趣的事嗎？你們當我是什麼？我是魔法師，不是屠夫！」
法師說著，他的一隻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上捏著一塊石頭雕刻成的心臟形東西，發出一聲輕哼，把那東西扔到地上，幾乎立刻，那位倒在地上的騎士，身體劇烈的抽搐著，大股的鮮血從嘴巴裡湧出，然後再也不動了。
騎士們全都乖乖住手，甚至連茜德.梅爾也是一樣，她呆呆的看著，忘記了指揮自己的魔蝠大軍，然後，臉色發白的跑到牆角，嘴巴張開哇哇的大聲嘔吐。四周圍的空氣裡，已中彈而無味，卻又明顯存在的死亡氣息凍結著人們的神經。
「您讓我歎為觀止，法師先生。」那個曾經用神裁之劍刺向法師的騎士如此說道，他的聲音幹得讓人牙根發癢，雙眼緊緊盯著自稱不是屠夫的施法者，彷彿在問，不是屠夫你還能是什麼，「托您的福，閣下，讓我提前見識到了末日審判中的景象。」
幾乎一百人，雖然不過是些普通的僱傭兵，但也全都算得上半身強體健、心智堅毅之輩，卻在眨眼的功夫，全都死在了這個自稱不是屠夫的人手上，更讓人無言的，是他還說著這種話的時候，就在談笑間毀滅了一條生命，這是何等瘋狂的舉動，又是多麼尖刻的嘲諷，讓這位沉穩、老練的騎士臉上也忍不住蒙上了一層紅暈。
瞬間殺死上百個全副武裝的僱傭兵，對在場的兩個魔法師來說都屬於能力範圍之內的事，甚至於老騎士自己，如果盡力去做也同樣能做到，但是殺人之後還能表現得如此談笑自若，這大概只有眼前這個瘋子才能做到了。
這和實力無關，完全是一種心態問題，雖然嘴上說著自己不是屠夫，臉上所流露出的，卻是一種對人命的**裸的輕蔑，因為這些，這位從骨子裡就充滿了騎士精神的老人已經被徹底的激怒了，更別說，還有一個曾經風雨同舟的夥伴剛剛倒在他眼前。
「您讓我歎為觀止，騎士先生。」老騎士重複道，他把自己的劍平平的舉起，神色肅穆，彷彿是捧著一位絕代的美人，「然而我已經太老了，懶得去改變信仰了，況且，也不可能去信你們那個明明是偽造出來的東西，所以，我們之間只有一條路能走。」
「神聖的施洗者，我將榮耀與虔誠歸於您，願您洗刷盡我的罪，願我能追隨您的腳步行走於父的國。」老人祈禱著，他的聲音在一瞬間恢復了圓潤和自豪，在他的祈禱聲中，白鴿狀的銀色聖靈浮現在他背後，緊接著，長劍上釋放出讓人無法直視的光。
「當心！」法師歪著頭看著老騎士的祈禱，臉上透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耳邊忽然聽到綠眼睛女孩的叫聲，緊接著，一把鋒利無比的細劍刺向他的心臟。
「祝福您法師先生，以聖地亞哥的名義。」僱傭兵的屍堆裡，一個身材高挑的黑髮男子站了起來，他面帶微笑得意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