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第九章 古遠之族(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九章古遠之族(上)
已經是四月六日了啊,這麼說來,還有十天就是馬兒的生日了呢。遠目中,又老了一歲了嗎?
在沙漠裡騎馬並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畢竟,作為世界上最著名的馬種之一,阿拉伯馬本來就是成長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才有了傑出的體能和速度。而且阿拉伯地區的沙漠騎兵也同樣有名,例如馬木留克,那可是被拿破侖評為一對一穩勝法國兵的世界強兵——當然,那是單體戰鬥力,不是指團隊作戰時的協同能力。
但是時代畢竟不同了,現如今的所謂騎兵,別管哪個國家,基本上都是用裝甲車輛代替了馬匹作為座駕了吧,誇張一點的則是直接使用直升機。如今的騎士,觀賞價值更大於使用價值,如果有人在這種時代還執著於騎馬打仗,怕是很難不被當成傻瓜。
但是眼前的這群人,沒人能把他們當作傻瓜,因為那一把把雪亮的馬刀,也因為那些騎在馬上包裹著全黑色的阿拉伯長袍,連面部都難以看清,並且一言不發沉默著的古怪騎手,這些人如幽靈一般從沙漠中冒了出來,又用驚人的速度包圍了眼前的綠洲,所有的馬刀都指著一個方向,卻又異常安靜的沉默著,讓看到的人有一種全身發冷的感覺。
在水泉方向傳來哈里斯的大呼小叫時,貝坎寧已經把自己身邊最後的兩個保鏢給派了過去,為了保證安全,還特意在他們上放置了一個防護性的法術,此刻那邊已經傳來了槍彈爆炸的聲音想必已經開大了吧,可眼前這邊,打也不打,卻把人都圍住,不知道算是個什麼章程?貝坎寧摸著下巴,開始考慮是直接試探一下,還是先做個接觸較好。
「真漂亮啊。」法師在思考的是一些現實問題,而對喬伊斯女伯爵來說,她的精神卻更多集中在那些俊美的阿拉伯馬身上。歐洲貴族大都愛馬,而女伯爵本人又是曾經作過騎兵統帥的人,自然對這些優雅而且健美的動物充滿了一些別樣的感情,他目光裡充滿貪婪的一匹接一匹的看過來,似乎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與渴求,並且,當注意到隊伍中間某人坐下的一匹白馬時,眼睛變得異常明亮。
「喂,老兄,出個價吧,我要這匹馬。」逕直走到人群裡的女伯爵如此說道,她完全無視了就舉在頭頂上的馬刀,豪爽的拍著眼前這漂亮生物的脖子說,「美金還是英鎊?如果你們這裡使用不方便,我也可以直接用黃金或者鑽石來作交易。」
沒有回答,不過法師很明顯的注意到,對面騎在馬上的那個傢伙的刀尖輕輕的抖了一下,然後,女伯爵的眉頭很不高興的皺了起來:「不回答是什麼意思?接受還是不接受?難道你們都是一群啞巴?」這話說著,一隻手已經拉在了對方長袍的衣襟處,話音未落,右手就用力的扯了下去,對方猝不及防之下,一頭從馬上被拉了下來。
「唏律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件,一時間根本沒人反應過來,一片戰馬的嘶鳴之中,女伯爵已經從跌下馬的人手裡捏過了彎刀,隨便比劃了兩下,然後一下扔上了半空,然後手指飛快的從馬鞍上扯下一枚比手指肚略大的圓形鋼釘並且把他甩上了天,於是兩件東西就在眾人的頭頂上撞到一起,濺射出幾朵火花,而那刀子,在人們頭頂上斷成兩截。
「哈,這真有趣,英雄嗎?」女伯爵如此說道,然後從地上輕輕佻起來,整個人好像一片雲彩似的落在白馬背上,手伸進懷裡,再掏出來的時候裡面抓著一把黃豆粒大小的各色寶石,隨手向身後灑過去,「買馬的錢,要是覺得不夠,兩個月以後去里斯本找我。」
去的時候孤身一人,回來的時候騎回一匹漂亮的白馬,女伯爵這次出行的收益還在其次,卻是著實的將對面一群人苦心營造出的威風氣勢打掉了八成,對於此,這些忽然冒出的騎馬客顯然有幾分措手不及,原本安靜威壓的氣氛消失,陣營靠裡面的地方甚至傳出了一陣陣小聲嘀咕,不多時,這支龐大的馬隊一正對法師的一線為軸,平均向兩側分開,中間一行五騎緩緩向著車隊停靠的地方走來。
「外來者,你們打破了聖地的安寧。」一行中帶隊的,是一個看起來已經不知道多大年紀的老人,下巴上的鬍子可以從馬背一直垂到地面,缺乏水分的皮膚乾癟著,全都貼到了臉上,就連身體也縮小得如同嬰兒,騎在高大的阿拉伯駿馬上透著一股不協調的味道,可就是這麼一個人,當他開口時,身邊馬群中的私語聲立刻就消失了。
「很抱歉,尊敬的長者。」雖然對方一開口語氣就帶著幾分惡劣,法師卻仍舊以微笑來回應他們,不僅僅是出於禮儀,而是完全沒有必要——剛剛女伯爵的下馬威已經讓對面的人出過一次丑,這個時候就算再爭什麼名譽上的問題,也不會帶來多少好處,「我們到達此處僅僅出於意外,如果有什麼行為上的不當對各位與各位的族人造成傷害,請相信,那並非我們的本意,我們充滿善意而來,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打算。」
大概是法師語氣裡的善意讓老頭感受到了,又或者是之前喬伊斯女伯爵的表現給他們留下的印象足夠深,總之老頭雖然仍舊是一幅高傲的樣子端坐在馬上,但是說話時的語氣已經沒有剛剛那麼的不友好:「請不要狡辯,外鄉人,也許你們並不知道這片綠洲的所屬,但是在神明詞語的泉水中投入危險的魔偶,無論對何人來講,都絕不友好。」
「魔偶?」法師皺起了眉頭,魔偶是可以自由行動的人或動物造型魔法物品通稱,其中比較大一點的可以製造到十幾、甚至幾十米高,而比較小的,則可能只比你的巴掌略大,它們理論上能夠自由行動,但是大多數時候會有人在暗中操縱——當然,這些並不是問題的核心所在,關鍵是,投放魔偶這種事,法師顯然並沒做過。
「沙漠是一片嚴酷的土地,在我族於此定居的千年以前便已經如此,而從五千年前王朝崩潰、人民星散之際我族定居於此直至今日,這片土地與這片土地上的神明仍舊從來沒有改變過他們殘暴的本性。」老頭從未留意過法師臉上那莫名其妙的表情,繼續自顧自地說著,大意無非是他們在這片沙漠裡,依靠綠洲得以生存,卻從來沒打算獨佔這片綠洲,而是慷慨的讓外來者也得以分享,可是現在你們這些外來者卻往綠洲的泉水裡投放十分危險的東西,明顯是打算獨佔綠洲云云。
「綠洲是神賜之徒,我們不介意分享,卻不代表會認人侵奪。」老頭瞇著眼睛最後總結道,他把目光轉移到女伯爵的身上,目光變得有些古怪,「女士,我承認你剛剛的表演非常成功,但是請不要以為我們會就此退縮。你剛剛作到的事,如果拿上你們外來者那種火藥武器,我們的戰士每人都能做到。之所以直道現在我們還保留著最後的和平,是因為當你出手時身上所冒出的濃濃的血的味道。」
老頭滔滔不絕的話讓人聽得想要打瞌睡,不過法師仍舊從他的話語中聽到了某些有用的東西:「我們的祖先曾經與血之望族聯手作戰幾達千年,也曾因困守荒漠而內鬥長達幾個世紀,然而最終,我們仍舊能和平相處,雖然,那也同樣是千年以前的舊事,但我並不想在我的手上打破這種傳統,告訴我,血族之子,你的來意為何。」
之前一直雲淡風清的對話,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忽然變了味道,法師的耳朵裡好像一下子聽見了幾聲悶雷,幸好之前的防護準備充足,隱藏在衣服裡的一枚水晶球閃過一陣柔和的亮光,各種不適的感覺就已經一掃而空,可同樣的問題對於被直接針對著的女伯爵來說就不那麼好受了,雖然沒有受傷,但是精神瞬間失守,仍舊讓她乖乖的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尋找,始祖的金字塔。」
「你們,在尋找惡魔之地?背誓者!我絕不允許!」端坐在馬背上,外形看起來和嬰兒般大小的老人在那一瞬間忽然變得高大起來,那威猛的氣勢讓人彷彿看到了一條巨龍在咆哮,他高高的舉起了手,隨之一同的,是幾百把同樣指向天空的血亮彎刀。
「忘記了祖先誓言的後輩,以你那負罪之血源頭的祖先們靈魂為見證!懺悔吧!」高聲的吟詠彷彿並非出自一個如此年齡的老人,幾百把彎刀同時落下的瞬間,沙漠裡狂用的熱風似乎也在瞬間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