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大蘋果中的眾生態 第八章 逝去者與受累者(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八章逝去者與受累者(下)(本章免費)
「這麼說案子很棘手？」詹姆斯坐在辦公室裡，他已經沒有了剛剛那種焦躁的樣子，甚至，還顯得有幾分如釋重負的輕鬆。
「至少我聽起來是這樣的，當然，案發現場我沒進去，那裡被把得很嚴，不但漢密爾頓先生行不通，我看富蘭克林出面也一樣過不去。」法師的手比劃了一下，「也許警方會有辦法，誰知道呢？盼著弗朗熱先生死的人太多了。」
「這麼說，我們短期間內拿到那張支票的可能不大了？」詹姆斯的背靠在黑色轉椅上，隨著它來回的擺動，「這樣也好，至少下次選舉的時候，可以多出一筆充足的周轉資金。」
「那麼，我們的麻煩怎麼處理？原本的競選預算就被打到了一千萬，加上媒體提高價錢。無論如何我們也還需要兩百萬左右的資金才能應付下來，否則，虎頭蛇尾一定是會讓選民失望的。」實際上貝坎寧在考慮著，要不要再跑去卡迪納家族敲詐一次。
「沒必要，」詹姆斯擺著手，「麻煩已經解決了。」自信的聲音，已經完全回復到了不久前那個殺伐決斷的政客身上。貝坎寧很驚訝，然後，才聽到詹姆斯的解釋，原來，老波特有位冒險家的朋友——同時也是詹姆斯的教父，這位先生正在埃及旅遊，不久前才偶然聽說了教子參加競選的消息，他很高興，於是，一筆三百萬美元的巨款在不久以前已經劃到了競選辦公室的公開帳戶裡。
「下一次選舉，至少也是四年以後的事了，別管紐約警察局的辦事效率如何低下，四年的時間，也足夠讓那張支票解封了。」詹姆斯最後微笑著總結。然後，他想起來什麼的拍了拍額頭，「還有一件事。」他把手按在通話鈴上，「希沃斯小姐，把中央公園的邀請函拿來。」
等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一個穿著紫色裙子，留著鮮紅色長髮的漂亮女孩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您，您找我嗎，波特先生？」
詹姆斯歎了口氣，他只能再次重複自己的要求：「希沃斯小姐，去幫我把那張中央公園的邀請函拿來好嗎？」
「在哪？呃，我是說，好的先生。」穿著完全不像辦事員衣服的女孩十分緊張的說著，然後就出去了，然後，一分鐘以後也沒見回來，詹姆斯開始咬牙：「該死的老皮埃爾，鬼知道他把這麼一個女人扔到我的辦公室，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佩恩，看樣子你要多等會兒了。」
「呃，女孩很漂亮。」法師只能這麼說。
「一隻漂亮的花瓶。」詹姆斯不屑的哼著，「只有讓皮埃爾那個自以為是藝術家的老混蛋才會喜歡。據說還是大學生，卻連分揀文件都分不好。天知道我還能讓她做什麼。」
說話的時間，漂亮的女花瓶終於回來了，還是那麼匆匆忙忙的，並且把一張折疊成卡片，外面印有中央公園圖案的東西遞了過去。然後詹姆斯的臉色更差了：「親愛的卡蘿爾希沃斯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從哪找到這張中央公園嘉年華會的門票的，也不知道你把它交給我的目的是什麼？莫非，你認為我工作太累需要休息一下？我承認，那是個好點子，但問題是，這張票已經過期了四個月！」
事實上，詹姆斯已經有所保留了，至少，他沒有把那張過期門票扔到女孩的臉上，可儘管如此，這個有著一頭紅髮的漂亮姑娘，還是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然後，逃命似的出去找了，在她身後，前律師對著貝坎寧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好吧，看起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法師攤了攤手，實際上，他也頗有幾分忍不住想笑的感覺——面對這麼一位偉大的小姐，除了笑，你還能做什麼？「告訴我，你需要我去做什麼？」
「是這樣。」詹姆斯摸了摸鼻子，「在明天，中央公園有一個屬於環保組織的聚會，他們邀請了我，我想，最好找個人替我去參加。」
由於所提出的政治理念與各種環保組織的觀念頗為相似，詹姆斯最近很是受到了這些活動的歡迎，並且，在此以前，他也頗喜歡出席這類活動：一個和選民面對面的好機會，為什麼不呢？在這種聚會上，他有大把的時間把他們變成自己的支持者。
不過現在，問題改變了，弗朗熱死了。沒有了這個居中斡旋的金融大亨，詹姆斯一點也不想把自己擺在財團的對立面——在美國，沒有任何一個對自己負責的政客願意這麼做。但這時，為詹姆斯帶來巨大支持的競選綱領，就成了麻煩，他又不可能立刻放棄它，雖然政客說話不算是很自然的，可變得這麼快，根本就是政治自殺了。
詹姆斯必須堅持自己的立場，同時也必須作出一些姿態好向財團示好，而避免再出現在這一類的場合中就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而且，我還有一個非常完美的，避免出場的理由。」詹姆斯笑得很狡猾。
詹姆斯的確有這麼一個理由，一個讓所有人都能閉嘴的理由。這個理由的名字是安吉利娜辛格，紐約市檢察官，「一個卑鄙的女人」——這句話出自詹姆斯。
辛格女士是一位傑出的法律工作者，聰明、敏銳、善辯，把印度人骨子裡那種對於哲學的狂熱充分體現在了法庭上，自從她走進了紐約市法庭以後，詹姆斯就再也沒有贏過一場官司——這個結果直接推動他作出了參與政治的決定。
這就是辛格小姐，一位立場堅定的法律女強人，聽起來似乎和環保之類東西無緣，但事實恰好相反，對於類似的活動，這位小姐幾乎從不缺席，因為，她是一個虔誠的耆那教徒。
耆那教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宗教，創始人是聖者大雄，一個與釋迦牟尼同時代的人物。這個教派不崇拜神靈，而是敬奉創教的始祖。他們重視心靈的修行、反對暴力、反對食肉、反對穿皮毛的衣服，主張回歸自然。這一切，聽起來和環保組織的理念何其相似，於是自然而然的，兩方有很多共同語言可以交流。
當然，對這詹姆斯是不會喜歡的，雖然辛格女士是一位漂亮女士，但是看到她，他很容易回想起自己在法庭上一場又一場的失敗。
幸好，貝坎寧的感覺還不錯。
組織這次聚會的，是一個名為虔心教派的基督教分支組織，他們所提倡的理念和耆那教至少有七成相似，除了不禁肉食和崇拜上帝。這個教派在距離紐約不遠的哈肯薩克河邊上建立起了一個農場，教徒在那裡進行著不使用農藥和機械的純手工勞作，而且據說過得還不錯。而這次聚會的目的，就是為了對大家宣傳這種生活方式，順便要求市政府把河邊的兩個小型加工廠遷走——當然，最好是直接拆掉。
實際上，由於最近這些年的工業海外化進程，美國國內直接進行生產的工廠已經剩不下多少了，那兩個小加工廠已經是附近地區碩果僅存的兩家，而環保主義者們，無疑想要全勝。
當然，魔法師不關心這些，他只是覺得虔心農場生產出的小麥麵粉烤成的麵包，味道的確不錯，還有那些果醬也是一樣，他一邊品嚐著，一邊走走看看，偶爾和周圍的環保主義者們交流兩句，耳朵裡還會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我們要工作」「綠色不能當飯吃」的口號，體會著這種十分獨特的社會生態，有種怡然自得的感覺。
認真說來，就業問題和環保真的有所衝突嗎？法師可不這麼看，難道沒有環保組織搗亂，資本家們就會回來僱傭工人工作嗎，仔細看看他們在海外設廠所花費的成本，再對比一下美國國內的物價、工資水平，白癡都知道怎麼選擇。資本家不是慈善家，他們知道在哪裡投資最適合自己，比較回來，反而是環境保護本身，會產生新的就業機會。
「哦，不，問題不能這麼考慮！環保是一個世界性的問題，你這麼做，只是再把污染踢出美國，可他們依然存在著。」說話的，是一位皮膚微黑的漂亮女士，她身著一套合體的職業裝，頭上纏著一條類似紗麗的頭巾。這就是安吉利娜辛格，被詹姆斯無比仇視的女性，不過，貝坎寧與她的交談，進行的還算愉快。
「不過參議員只是對選民負責。」貝坎寧把手一攤，「你看，外國的選民又不會給我那位表哥投票，他何必關心他呢？就好像你們東方有一句諺語說的，眼不見，心不煩。實際上，他甚至連整個美國都不必要擔心，只要考慮紐約州就夠了。」
「哦，不，事情沒那麼簡單，波特先生！」辛格女士顯然有不同的意見，「世界是一個整體！污染破壞的是整個星球！紐約州以外的污染，惡果早晚會降臨在紐約人頭上！」
「叫我佩恩，女士。波特先生，我總以為是在叫詹姆斯。」法師笑一下，有意無意間，他的手已經搭在了女士的肩膀上，對方沒有拒絕，「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但是人們對沒有看到的事情，總不會那麼放在心上。」
「除了爭取選票以外，教育選民，也是政治家的工作吧？」辛格女士微笑。
「也許，不過似乎比起說教人們……嗯？什麼味道？」法師抬頭，他有些驚訝，然後順著味道，就看到了兩輛小貨車停在不遠處，後門打開，把魚刺、雞骨以及糞便之類生活垃圾卸滿了一地。
「該死，是重型車輛駕駛協會！」相比法師的莫名其妙，作為同類活動積極分子的辛格女士，一眼就看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