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大蘋果中的眾生態 第八章 逝去者與受累者(上)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八章逝去者與受累者(上)(本章免費)
一瞬間,貝坎寧甚至有種荒謬的感覺:不到半個小時之前,他剛剛瞻仰過一位傳說中殺手的嘴臉,然後現在,有人滿臉驚慌的通知自己,那個有著一面之緣的胖子,被謀殺了。
法師首先感覺,這是某個無聊人的玩笑,畢竟他可是親眼看過弗朗熱先生的保鏢有多麼的盡職盡責,然後,看看詹姆斯緊張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已經證實過了。於是,法師只能眨了眨眼睛:「那麼,警察為什麼會來通知你?」
某種程度上說,詹姆斯的確是幸運的,如果,他等到今晚和其他所有人一起知道某個人的死訊,恐怕會更加的措手不及,不過幸好,由於弗朗熱先生早就準備好了一張寫明捐贈目標的五百萬美元支票並且一直擺在桌子上,自然而然的被警方發現,然後,拿著找上門來,希望能找到什麼線索——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這張支票成了重要的物證,在本案了結以前,不可能有兌現的機會了。
「不能不說詹姆斯,你的運氣很好。」貝坎寧如此說。不過很顯然,這個觀點並不能得到前律師先生的認同,「哦,得了,佩恩,你還沒明白嗎?弗朗熱這麼一死,把我變得非常被動了。你讓我怎麼辦,真和剛才那個白癡說的一樣,去和財團妥協嗎?那是自殺!」
「呃,這是個問題。」實際上,問題很大。弗朗熱的意義絕對不僅僅是那一千萬的競選獻金,他是一面旗幟,這才是最根本的。憑借巨大的財富基礎,他的一舉一動會影響華爾街很多人的態度。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詹姆斯提出一連串對於財團並不友好的競選理念以後,他不但沒有遭到暗算,還能不斷得到繼續的捐贈。
但是,弗朗熱先生的旗幟作用,只有在他活著的時候才有意義。華爾街是個現實的地方,那裡,永遠不會真正在乎一個死人的意見。所以,詹姆斯的處境一下就不那麼妙了——這不是說金融家們打算怎麼對付他,畢竟一個小小的州參議員還不在他們眼裡,但是,詹姆斯以後恐怕很難再得到一分錢的捐款,甚至以前的一些捐款承諾都有可能泡湯。
捐款出現問題,那還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得知消息的各大媒體在廣告價格和版面、時段選用方面恐怕都會出台新的措施,再然後,鋪天蓋地的負面新聞恐怕就是必然會有的節目了——金融家們雖然自己不會出手,但如果有人會讓他出醜,那些大鱷們絕不介意看笑話。
和財團的關係問題其實還簡單,等到當選以後,詹姆斯有的是時間去修補——至於他說過的什麼永遠不改變的承諾,政客的承諾要是也能相信,那這個世界就太美好了。
真正麻煩的,是即將到來的媒體的趁火打劫。這幾乎不可避免,再加上詹姆斯為了給以後打下良好的基礎,把攤子原本就鋪得很大,這麼一來,麻煩就更多了。
「當務之急,是提醒媒體,我們所依靠的不僅僅是一個弗朗熱。免得讓他們牆倒眾人推。」詹姆斯的辦公室裡,主人摸著下巴,苦思著應對的辦法,「至少不能被選民看出我們的窘迫,那會讓他們喪失信心。上帝,要是警方能盡快結案就好了,有了那張被封存的支票,媒體根本算不上麻煩。」
「說到底還是錢的問題。」法師歎氣,「雖說能用錢解決的,就不算是問題,可眼下我們偏偏沒那麼多錢。那麼,先想辦法緩上一緩吧。」
「你說怎麼做?」詹姆斯攤了攤手。
「那,你看,最遲到明天早上,應該所有人都會知道弗朗熱的死訊了吧?」法師思考著。
「對,除非他們不看電視,連報紙也不看。」
「那麼,你說,如果在明天中午以前,你的公開帳號上忽然多了一大筆錢,那些準備看熱鬧的傢伙,他們會怎麼想?」
詹姆斯笑了,他已經明白了法師的意思。雖然,那些傢伙八成會以為有人瘋了,不過以那些傢伙謹慎的個性在搞清瘋子的打算以前,他們決不會輕舉妄動,這麼一來,時間就有了,雖然不會很長,也許一兩天,也許一兩個星期,說不定有了這段時間,警方就能夠破案,那麼,後面就會簡單了。
「我要打幾個電話。」候選人先生這麼說。作為一個政客,雖然才剛剛起步,她總是會準備上幾筆秘密資金以備不時之需,現在是用上的時候了。
「我去華爾街,看看能發現什麼。」貝坎寧站起來,詹姆斯眨了眨眼,「嗨,佩恩,那裡現在是犯罪現場,他們是不會讓你進去的。」
「沒關係,」法師擺了擺手,頭也沒回,「漢密爾頓先生會讓他們答應的。」
這的確是個很奇怪的案子。依靠漢密爾頓先生的偉大魅力,順利詢問了幾個知情人以後,法師只能這麼認定,同時他發現,讓警方快速結案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發現屍體的,是弗朗熱先生的秘書,一個二十多歲的金髮女郎。昨天晚上,弗朗熱先生一直都沒有離開辦公室——這種事,以前也曾經發生過,雖說這位胖胖的先生看起來很是懶散,但事實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而且他工作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然後,當今天一早秘書小姐進去送早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具屍體。
案發地點應該就是這間小辦公室,並且被發現的時候,屍體就已經涼掉了。死亡原因很簡單:被一枚馬格南左輪手槍彈打爆了腦袋,子彈已經被找到了,從彈道測試結果來看,殺手開槍的位置距離受害人應該是二十米左右,而這,就是第一個問題。
弗朗熱的辦公室並不大——實際上,任何一間私人辦公室,主任的位子距離大門,也很少能達到二十米遠,而這間辦公室,大門距離受害人坐著的寫字檯,距離才不到十米,並且門外的走廊寬度也不到五米,再往前,就是厚達十二厘米的牆壁。天知道這樣的環境下,殺手是在什麼位置上開的槍。
第二個問題:馬格南左輪手槍彈的威力非常大,這是眾所周知的,發射這種子彈的著名手槍沙漠之鷹,其後坐力甚至能夠震傷使用者的胳臂,這麼大威力的子彈,就算用消音器效果也不會明顯,可是偏偏,外面就沒有一個人聽到辦公室裡有過動靜。順便,這也引出了第三個問題。
弗朗熱先生對自己的安全很在意,這是有錢人的通病。因此,從電梯口開始,一直到走廊,最後到辦公室的大門,總共設有三台隱蔽的金屬探測器,除了保鏢,沒有人能夠帶著武器接近弗朗熱先生。
可憐的保鏢們,他們成了在此一事件中除死者以外受到最大傷害的人。他們幾乎是唯一的被懷疑對象。當然所有瞭解案情的人都知道,不可能是他們。
第一,使用的子彈不一樣,就算他們打算換用一把武器作案,可事後那把武器又去哪了呢?面對三台金屬探測器組成的崗哨,想把它帶出去,可沒那麼容易,如果有,早就被挖地三尺的警察們翻出來了;
第二,他們完全沒有動機。弗朗熱先生是個慷慨的僱主,對自己的保鏢尤其如此,而且他也沒有太多怪癖,不會讓人覺得難以相處,而且,就算有哪個保鏢對他不滿,要想在同伴的眼皮子下面做這種事,那可不容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算是這些身手高明的保鏢,他們也同樣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射擊位置——要讓子彈穿過木頭門也許容易,但是一堵十二厘米厚的牆,那個,似乎不是人力能夠實現的。
然而,他們依然是唯一的懷疑對象,因為至少,他們還有一樣東西:作案的時間。根據屍體的溫度判斷,死亡時間是在昨天傍晚的五點到九點之間,那個時候,保鏢們恰好在辦公室的外面。事實上,他們一直在,從昨天五點一直到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所以,除了他們,警察還能去懷疑誰呢?畢竟,死的是個大人物,警方總要給公眾一個交代。
「所以我才會說,殺人實在是一件無趣的事。」魔法師如此感慨著,他當然不會相信那幾個保鏢是兇手,但他也沒打算替那些無辜的人做什麼,甚至於,他巴不得保鏢裡面跳出一個勇敢的傢伙,承認自己就是兇手,那麼至少,他的麻煩會少很多。
「死上成千上萬的話不過是些統計數字,可死這麼一個,就實在是一場悲劇。」貝坎寧如此念叨著,而事實也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