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大蘋果中的眾生態 第二章 加害者與受害者(下) 文 / 流浪的馬兒
第二章加害者與受害者(下)(本章免費)
一點點催眠、一點點暗示,再加上編織出的一小段新記憶,貝坎寧就順利的變成了佩恩波特,老波特的侄子,一個自命為考古學家的人文學者——更大的運氣在於,那個出生在舊金山的小子,跑到一個叫埃及的地方去考古,已經失蹤了十年。
一個常年沒有聯繫的親戚忽然上門,老人興奮的暈倒,結果造成了槍支走火。這個解釋說來非常的戲劇化,如果在一個封閉環境裡,恐怕會是好幾個月的談資,幸運的是,這裡是紐約,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根本沒有誰會為這種八點檔的劇情而停下腳步,結果就是,警察過來做了一份筆錄以後,貝坎寧正式成為了這個家庭的一員。
然後,貝坎寧開始欣賞這個在今後一段時間會被自己當作家的地方,一個不錯的地方。
加上法師本人,總共四口人住在這間擁有上下兩層和一間地下室、一個閣樓的別墅裡,平均每人擁有超過五十平米的活動空間,雖然少了一個游泳池,可是離家不到兩百米就是大海,而且,只要拿上一台不需要多大的望遠鏡,就能看到不遠處濕地保護區中漫天飛來飛去的小鳥,這樣的環境,讓人不得不感歎,不愧是長島,全美最適宜居住的地方——雖然,從嚴格意義上講,這裡還不是真正的長島。
一個令人滿意的生活壞境,還有更重要的,作為一個資深法律工作者的家,這間別墅式住宅的地下室裡,塞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法律、哲學、歷史政治類書籍,對於一個迫切想要瞭解世界的人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這更加寶貴的了。不過,在投入書海之中前,他還有一件工作必須完成。
那個可憐的,被貝坎寧抽取了記憶的司機已經死了——雖然身體機能在魔法作用下還繼續運行著,但是腦部機能已經完全停止,即便以地球的標準判斷,也已經是個徹底的死人了。
貝坎寧不知道地球這邊能不能檢查出一個被抽離靈魂的人的死亡方式,但是至少他知道這是一個進入了文明時代的世界,在這樣的世界裡,一個居民不明原因的死亡,總是會引起很多麻煩的——如果失蹤,麻煩可能更大。
貝坎寧決定解決這個麻煩,在他看來,這一點都不難。
從讀取的記憶中得知,可憐的計程車司機的酒量一點都不好,如果往常,他絕不可能喝掉一整瓶白蘭地,不過現在嘛,兩瓶,一點問題都沒有,然後,剩下的瓶子底兒,被他親手灑在頭髮上、衣服上,還有駕駛室裡。然後,當那輛破出租車的油箱裡被加滿了汽油以後,他踏上了自己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程:沿著海岸高速公路,一路飛奔,並最終撞在高速公路轉彎處的圍欄上,火苗竄起了兩米高。
很完美,遠處觀察著的法師想。但是他再次忽視了一樣東西,確切的說,是那個司機自己忽視了。他貧瘠的知識面使他並不理解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於是繼承了他全部知識的貝坎寧也就自然的沒能提起足夠的注意,那個東西,叫gps。
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雖然導致了司機的當場死亡,可也沒有人把它當成回事,畢竟這是個危險的世界,每天至少有三千人死於交通事故。一個比較以外的東西在於,當檢查gps記錄時發現,這輛行駛了二十個小時的汽車,竟然一直沒加過油。
可憐的「佩恩波特」先生不得不再次接受了警察的問訊——gps記錄顯示,那輛出租插在波特家門外停了至少兩個小時。對此法師只能慶幸,在昨晚遊蕩紐約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在某些著名建築物前停車,否則,恐怕很難向捧著gps記錄的警官們解釋自己午夜遊蕩的理由。
好在這個時候的問題還不大,畢竟死人身上的酒氣是瞞不了人的,在貝坎寧對於司機是否飲酒的問題上耍了兩個花腔以後,警官們就草草的結束了調查。
別在律師家裡找麻煩——這是他們的經驗之談,否則,那些傢伙會告到你傾家蕩產。而且,這也的確不是大問題,也許,那個酗酒的傢伙在後備箱裡裝了桶汽酒——雖然現場沒找到桶,不過火那麼大,也許已經被燒掉了呢?這沒什麼大不了,警官們認定,然後,屍體就被甩給了法醫,然後,又一個麻煩冒了出來。
威廉哈特曼,法醫,供職於紐約警察局。這是一份過於簡單的介紹,不過很多人更願意在這中間添加一些最可惡、最討厭、最死板之類的定語,而事實,也同樣如此。
即便以法醫這個不吉利的行當來講,哈特曼先生不討人喜歡的水平也實在超出了界限。他死板、木訥、不懂得變通和轉圜,似乎他身上所流淌的那點日耳曼人的血液精神,全都體現在了這些令人詛咒的品質上。他最常說的一句話是,屍體不會說謊。於是,那些會說謊的警官先生們就遭殃了。
在他頑固堅持之下,無數理應結案的案子不得不被拖延下去,無數看起來確鑿的證據不得不被鎖進了保險櫃,然後,痛苦的看到桌子上的案卷越堆越高的警官們,就開始拚命的詛咒那個讓他們遭殃的人。於是哈特曼先生就變成了整個紐約警察局裡面最難接近的人,不過,這其中並不包括馬克希姆尼先生。
而馬克,他這兩天很煩。
首先一個問題是,他找到了上司巴薩爾警長,委婉的提醒對方那兩個精神病醫生似乎有問題,卻沒想,這位最近一心立功好爭取副局長位置的閣下,很嚴肅地把他訓斥了一頓,還鄭重的提醒,別管閒事。於是馬克就明白了,這件事並不簡單:能讓巴薩爾先生擺出這種面孔的理由只有一個:這和某個大人物有關。
明白了這一點的馬克回到家,立刻想方設法的提醒妻子,千萬別把「雷劈出活人」的故事到處亂講,最好一個人也別告訴,永遠爛在心裡。但是,這個事情解釋起來實在不怎麼容易——難道說,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但是亂講的話就會有人要對付你,而且,已經有一個傢伙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這太誇張了,若非親眼所見,連馬克自己都不會相信,於是結果,老婆非但不理解事態的嚴重,反而懷疑馬克是不是做了什麼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借此來進行掩蓋?結果,事情更熱鬧了。
在整整一天一夜沒和陶麗絲說話以後,馬克決定邀請威廉到家裡做客,這樣一來夫妻兩個之間夾著個第三者,交談起來會方便很多,而且陶麗絲也很相信威廉,認為他為人可靠。至於其他的問題,馬克並不擔心,且別說兩個家庭的交往可以追溯到幾代人以前,至少威廉的嘴巴,絕對夠緊。
已經計劃好了的馬克,下了班直接走到了威廉的工作間外面,並且在敲門以後,很快就得到了進入的許可,然後,他就走進去了,然後,他噁心的幾乎把午飯都吐了出來:工作間的主人,正在把一節腸子,從一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黑人肚子裡扯出來。
「天,我說威廉,你幹什麼讓我進來。」馬克的臉色有些發綠,作為朋友,如此的場面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了,儘管如此,每一次看到,都會讓他噁心很久。
「不是你自己敲的門嗎?」德裔的高大男子瞥了朋友一眼,手上動作絲毫不慢。
「不,這,我是說……」馬克的臉色糟透了,他知道,很難和這個傢伙說道理,「我的意思是說,你非要在下班以後做這種事嗎?」
「剛剛送來,我覺得這具屍體好像缺什麼東西,於是趕快處理一下。」
「缺什麼?」馬克不想接話,但他只能接,否則對話就無法進行下去,然後,他就只能站在這裡,看這傢伙旁若無人的進行解剖。
「缺什麼還不知道,不過問題已經出來了。」威廉用鑷子夾出什麼東西在鼻子前面聞了一下,而馬克,他努力不去想那到底是什麼,「問題,什麼問題?」
「這具屍體是交通部門送過來的,他們那邊的結論是酒後肇事。而這具屍體身上,酒氣也的確很重:他的皮膚上有酒精、衣服上有酒精,連胃裡和腸子裡同樣有酒精的成分,可是惟獨,在血液裡,找不到一丁點酒精含量。」
「也就是說……」
「就是說,在事故以前,他就已經死了,酒是被後灌進去的。」
馬克的臉更苦了,本來是想解決麻煩的他現在知道了,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恐怕會被麻煩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