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七章 文 / 夜影寒
第七章
阿夜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雅蘭帝思大陸唯一的一個山脈，這個山脈在以平原為主的大陸上顯得突兀而雄壯，彷彿沉默的猛獸一般伏於雅蘭帝思大陸中心與東部之間。
山林中有著陰險卻又美麗的食人植物。其中一種叫做蟒花的籐類食人植物，長著黑色的類似蛇身的鱗狀籐條，籐條上有著尖利精緻的倒刺，在籐條的末端長著一朵紫色的散發著芬芳甜味的超大花朵。蟒花的倒刺中蘊含著神經性毒，能夠十倍地加劇動物身體的痛覺，但是蟒花的花朵卻是最為脆弱的，一直沒有什麼威脅的兔子也可以撕碎蟒花的花朵，失去了花朵的蟒花往往只有死路一條，但是蟒花的籐條卻也是最為堅韌的，被蟒花纏緊的動物從來都沒有逃得脫的。而一些不明所以的動物也往往會被蟒花那美麗的花朵吸引過去被蟒花俘獲吞噬。
阿夜看著下面的蟒花如同蛇一般纏上一隻從身邊經過的牙豹，用它身上的倒刺刺穿牙豹的身體。那牙豹痛得瘋了一般嘶吼著四處翻滾，驚得附近的動物紛紛遠離。
鮮血很快就隨著牙豹的翻滾染滿了蟒花根莖附近的土地，看著蟒花附近那透著腥氣的黑紅色泥土就可以知道，這蟒花只怕已經這樣俘獲了不知多少猛獸。等牙豹幾乎已經沒有力氣翻滾之後，蟒花張開了它那朵十分脆弱的紫色花朵把牙豹吞了進去。
雖然阿夜在念力量的掌控上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對靈情分離體的本能力量的掌握也有長足的進步，但是在真氣上的恢復卻依舊沒有什麼大的進展。
僅僅憑借念力量和靈情分離體的本能是不能夠縱橫天下的，缺少了強大真氣的支撐，在傷九等人眼中，靈情分離體也不過是少了牙齒的老虎而已，雖然有利爪，但是卻不足以給傷九等人致命的威脅。
阿夜因為找不到突破點，所以便在山林裡毫無目的地遊走。一直以來，大荒族的傳說中便有取道於天地的說法，自小受到父母思想影響的阿夜早就在心底深處種下了這種想法的根。所以這些天來他除了修煉之外，便是是觀察天地星辰的運轉，或者到叢林深處觀察叢林生物的生活習性，期望能夠找到最重要的突破點。
這種蟒花給了阿夜很大的刺激，蟒花的詭異陰險，蟒花那種兇猛的攻擊方式，那種殘忍的折磨獵物的方式，以及被蟒花俘獲的獵物死前死命掙扎爆發出的那種暴烈恐懼絕望的情感極大地刺激了阿夜的成長。
靈情分離體的成長跟靈性生命體不同，靈情分離體的成長不需要能量，只需要情感，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感，只要是強烈的情感就可以刺激靈情分離體的迅速成長。
待在蟒花旁邊感受蟒花俘獲的獵物在死亡時爆發出來的情感，無疑能夠刺激阿夜的快速成長，所以這些天阿夜一直都守在這些蟒花身邊，感受著那些生命的情感，從牙豹的恐懼、憤怒、絕望，到蟒花的興奮、嗜血、貪婪，無論那一種情感，都給予了阿夜極深的刺激，推動著他的心靈往一個任何人都不瞭解的方向飛躍發展。
雅蘭帝思大陸幾乎整片大陸就是一塊整體的草原，整塊大陸被河流和沙漠分割成一塊塊，只有很少的樹林和山地，像兩人所處的那座山脈是雅蘭帝思大陸唯一的山脈，正是這山脈的存在化解了大陸上主要的風力，阻止了大陸的風沙化。
一條條蜿蜒粉紅的道路出現在碧綠的草原上，如同無數的血絲一般從明城往四周散射出去，明城便如同血絲中央的眼睛一般，顯得美艷而觸目驚心，一條碧綠明亮的河流從明城外蜿蜒而過，流向遙遠的遠方。這便是鶻茲大汗的大汗帝國領土內最美艷的城市——明城。
明城西街，這是繁華的明城最繁華的地帶，你幾乎可以在這裡看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甚至連傳說中比精靈還要美麗的美人魚，這裡也有一條，雖然只是一條已經瞎了眼睛的美人魚。
一些外族人看著沉在魚缸底一動不動的美人魚，微微歎了一口氣道：「這些地球人，比五大邪惡種族還要殘忍邪惡，想不到世上竟然有這樣野蠻血腥的種族。」
其餘外族人相互看了看，搖搖頭走了開去。
一群大汗帝國的高等貴族在滿臉諂媚笑容的商人的陪伴下來到這西街最出名的地方。
「子爵閣下，您看，這就是美人魚。」其中一個滿臉油光的啤酒肚商人卑躬屈膝地朝走在最前面的年輕人道。
那年輕的子爵走近魚缸，望著水裡的美人魚道：「這樣子看不清啊，有沒有辦法讓美人魚浮上來？」
「這…」啤酒肚商人臉色為難地看著魚缸裡的美人魚。
這時，子爵身邊一位相貌堂堂的貴族道：「這還不簡單，把水放了，還不是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嗎？」
子爵眉頭微微一皺，輕蔑地瞥了身邊的貴族一眼，心道：不解風情的混蛋。
啤酒肚商人聽那貴族說要放了水，頓時大驚失色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一干貴族奇怪地望著那啤酒肚商人，啤酒肚商人渾身大汗淋漓，輕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你們想看美人魚倒沒什麼，不過千萬不要放水啊！」
「哦？」子爵驚訝地望著那啤酒肚商人。
啤酒肚商人惶恐地道：「這美人魚能夠操控水，如果你們放水的話，只怕她就會驅動這些水把整個西街都淹了啊，這可是有前車之鑒的啊。」
子爵詫異地看了魚缸裡的美人魚，道：「這一點點水能夠淹了明城西街？」
啤酒肚商人艱難地嚥了一口口水道：「正是！這一些水一旦碰到大地，在她的操控下，就將變成滔天洪水，鶻茲大汗曾為此震怒，下令今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全部牟事者定斬不饒。」
一干貴族聽後再不說話，鶻茲大汗的威嚴沒有誰敢輕觸，除非他確實不要命了。
子爵惋惜地看了一眼魚缸裡的美人魚，歎息道：「不能看到她的真面目，當真可惜了。」
啤酒肚商人擦了擦鬢角流下的冷汗，諂媚地笑道：「這美人魚每隔幾天就會浮上水面，如果子爵閣下能夠在這裡多呆幾天，想要看到美人魚的面貌那是再容易不過了。」
「哦？」子爵聽了眼睛一亮，道：「好，雖然明天我代表父親為鶻茲大汗賀壽後本要離去，但是賀壽後我在明城留幾天也未嘗不可。」
啤酒肚商人心中頓時一鬆，這樣一來便不會得罪了子爵，只要子爵高興就好。
當下啤酒肚商人堆起滿臉的媚笑道：「子爵閣下，現在不如到鄙人的酒樓去坐坐，從那裡也可以看到這美人魚，只要她浮上水面，那便可以立即趕過來。」
子爵目光望著魚缸中的美人魚，輕輕點了點頭。
啤酒肚商人大喜，連忙在前面領路。
柔和的月光從天空中直射而下，照射著整個明城，那奶白色的光芒讓人們心中充滿了溫馨的的感覺，魚缸中的水忽然翻騰起來，美麗的美人魚浮出水面，仰起頭望著那天空中的明月。過去她也曾經在晴朗的夜晚從大海中浮起來仰望那明亮的月亮，但是今天，她卻再也看不到她最喜歡的，給她帶來無數幻想的月亮。
傳說中月神賜予了美人魚神一般的美貌，但是卻奪走了美人魚行走的能力。這個名叫赫蘭兒的美人魚雙手合十，仰望著天空，祈禱月神，祈禱她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喚，讓自己最後見見自己的至愛——那個穿著黑色鎧甲的絕世男子，因為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將要耗淨，她希望在最後的時刻，月神能夠展現神跡，實現自己最後的希望。
彷彿聽到了赫蘭兒的祈禱，照在明城上空的月光變得更加明亮了，一道渾身閃著耀眼藍色光芒的人影出現在明城上空，啪啪幾聲輕響，那道人影猛地展開了一對白色的翅膀，如同神靈一般從空中緩緩朝明城中央降落下來，明城的人們不知何時也終於發覺了空中的那道人影。
那人長著一雙白色的翅膀，一層迷茫的水藍色光芒覆蓋著那道人影全身，讓他看起來恍若神靈一般。
一陣更強烈的藍色光芒猛然從那道人影身上暴射而出，眾人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在他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渾身散發著水藍色光芒，穿著水藍色盔甲，連白色的翅膀上也覆蓋著鏤空藍色盔甲的神靈一般的人物出現在他們面前，看著那盔甲上蕩漾著的神聖氣息，眾人幾乎忍不住要跪倒在他面前。
「難道是神嗎？」一個明城百姓呢喃著道。
米迦勒躲在遙遠的天空中冷冷地望著裝神扮鬼的史特聲勢浩大地降落在明城裡，心中冷冷一笑。
一些外族人淡漠地看著史特的表演，卻不露聲色。
感受到史特身上那如水流一般的能量，赫蘭兒心中激動萬分，那種充滿了大海氣息的能量讓她彷彿瞬間回到了海洋的懷抱，她口中發出美妙的吟聲，以為自己感動了神靈，神的眷顧終於在她臨終的那一刻即將降臨到她的身上。
大海是美人魚的唯一歸宿，傳說中，美人魚在死亡後將會溶入大海中，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再次回歸，誕生於海洋深處的某一個美麗的所在。美人魚從來都不需要通過生育後裔，她們唯一延續後裔的方法就是在大海中死亡，然後再次誕生。
赫蘭兒以為自己的時刻終於要來臨了，她堅持著，渴望著再次見到上天神靈送給她的絕世男子，那個穿著黑色盔甲出現在海洋深處的男子，那個全身披掛著她的淚珠的男子。
淚珠，沒有人知道，美人魚的淚珠帶著她們生命力，美人魚每滴下一滴淚珠，她們的生命就縮短一分，當美人魚再也流不出眼淚的時候，她們就將回歸大海，忘記這一生的記憶，然後等待著下一次的誕生。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美人魚生生世世便重複著這樣的輪迴。
在美人魚的傳說中，只要她們能夠變成人，那麼她們就將擺脫這種不滅的輪迴，成為長生不死的人類。然而在更古老的傳說中，美人魚變成人後從來都沒有好結果，就如同靈情分離體一樣，從來都沒有好結果。
正如宇宙各族不允許見到沒有情感的靈情分離體一樣，壽命有限、容易衰老的人類同樣不允許看到不老不死的怪物，所以變成人的美人魚從來都沒有好結果。所以大多數的美人魚都憎恨變成人類，但是此時此刻，赫蘭兒卻渴望自己能夠變成人類，與她心中的男子永遠在一起，再不想忘記這一世的記憶，再不想墮入人魚的無限輪迴。
史特口中發出柔和的笑聲，優雅地落在明城中央的廣場上空一丈高的地方，如同神靈一般俯視著明城的眾生，借助著海王的聖衣，這一刻他感覺自己變成了海王，美妙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靈。
「可憐的小丑啊，他還真以為自己是海王啊！」米迦勒憎惡地望著那在他眼中如同小爬蟲一般的史特。
史特越笑越高興，終於，明城中央廣場中一名愚夫神智迷糊地跪倒在地上，口中喊道：「神啊，您是來拯救我們的嗎？」
接著，更多的人跪倒在地上，足足有三分之一的無知人類跪在了地上，朝拜著史特這個所謂的神靈。
史特哈哈大笑，這便是聖衣的神化作用，真是太美妙了，竟然能夠影響人類的神智，讓他們從心底裡認為自己是神靈，多麼美麗的聖衣啊，這已經是他的聖衣了，今後他便是傳說中海的神靈，海王史特。
在街道兩旁，跪倒著無數的人，向著海王史特跪拜。
史特邁著優雅的步子，朝著西街走去，那裡他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吸引力，吸引著他的聖衣，所以他必須過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的聖衣，這世上竟然有東西能夠吸引海王史特的聖衣，多麼不可思議啊！史特心中也很無恥地覺得這很不可思議。
一條美麗的美人魚出現在他面前，這條美人魚竟然在朝著月亮祈禱，好美麗的美人魚啊，竟然可以媲美宙斯身邊的天使了。史特驚詫地看著眼前的美人魚，正是她在吸引這自己的聖衣，這條美人魚在吸引著自己的聖衣，怎麼回事？
史特驚奇地看著那條美人魚，他看到了美人魚的眼睛，瞎了的眼睛，竟然是一條瞎了的美人魚，史特鄙夷地看著這條美人魚，追求完美的他最憎恨殘疾的東西。他渴望成為完美的人，哦，不對，應該是完美的神，能夠把夜影寒狠狠踩在腳下的完美的神。
想到這裡，史特伸出手去，他要親手了結這條美人魚，他不允許自己面前出現這種殘次品，哪怕她比任何人類都要美麗。
精緻的海王聖衣在接觸到赫蘭兒的那一瞬間，猛地震顫了起來，這一刻，史特忽然發覺自己竟然無法控制海王聖衣，他驚恐地看著自己身上緩緩脫落的聖衣，他憤怒、恐懼地努力控制著身上的海王聖衣，這是他的一切，沒有了海王聖衣，他就將一無所有。
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海王聖衣仍然在一絲一毫地脫離他的身體，史特驚怒交加，他憤怒地盯著美人魚，就是她，如果不是她就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只要殺了她那所有事情都將了結，聖衣也將再次回到自己身上，一定是這樣的，史特憤怒地想著，他努力地用手掐在赫蘭兒脖子上，用力地掐下去，他要掐死她，奪回海王聖衣。
猛然間，海王聖衣爆發出一陣強烈的藍光，脫離了史特的身體，穿在了赫蘭兒身上。
那海藍色的海王聖衣穿在赫蘭兒身上爆發出比之前更耀眼，更美麗的光芒，映照得赫蘭兒如同女神一般，高貴而美麗。
藍色的海王聖衣把魚缸中的水吸附過來，緩緩流轉在赫蘭兒身體周圍，形成一個如同漩渦狀的屏障，把史特彈了開去。
「海王聖衣是我的，是我的！」史特雙眼通紅，如同瘋子一般朝漩渦中心的赫蘭兒衝去，但是卻被水流割得渾身血流不止，連接近赫蘭兒五米的範圍內都不可能。
「為什麼？為什麼？」史特憤怒、絕望、恐慌地看著泛著美麗藍光的海王聖衣，看著那穿著海王聖衣的瞎了眼睛的殘次品——美人魚。
米迦勒也驚呆了，他呆滯地看著明城中發生的一切，海王聖衣竟然背叛了史特，認一個美人魚為主，這是怎麼回事？這世上竟然有那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神啊，您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