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章 風起川南 文 / 夜影寒
第三章風起川南
那個小孩來到近處的時候，阿夜終於見到了那個渾身是血、光溜溜著身子的小男孩的異樣之處了。首先，這個小孩的眼睛是血紅色的，而且他的眼睛裡似乎還正不斷地流出血來，其次，這個小孩光身上的皮膚泛著一層奇特的紅色，看了讓人不禁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小孩似乎也察覺了阿夜等人，轉頭往阿夜他們望了過來，接觸到那個小孩的眼神，阿夜倒不覺得如何，可是龍野和卡爾卡倒著實被嚇了一跳，他們可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小孩會有如此冰冷無情的眼神的，一絲寒氣從他們心底冒了起來。
此時的阿夜已經從那遠遠傳來的滿含憤怒的話語聲裡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個小孩竟然是個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根本就不是什麼四五歲的小孩。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竟然長得如同一個四五歲的小孩一般大？一個嬰兒竟然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這是一個什麼嬰兒啊？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這個嬰兒剛剛出生就殺了自己的母親，然後逃了出來。
身後的這幾個龍人和亞天使就是因此而追來的，還有幾個落後的普通人類則是這個嬰兒的親屬。
阿夜皺皺眉頭，他已經意識到發生在這個嬰兒身上的事情了。
以前華夏人把這種事情稱之為鬼上身，然而很明顯，如今發生在這個嬰兒身上的事情遠比鬼上身要嚴重得多。或許現在這個嬰兒已經不該稱為地球人了。
卡爾卡和龍野自然也估料到發生在那小孩身上的事情。三個人也各有不同的反應，阿夜只是安靜地望著那小孩，卡爾卡則皺起眉頭憂慮地望著小孩身後追來的那幾個人，龍野則有些不受控制地迸發出一絲殺氣。
由於阿夜等人就在那個小男孩的正前下方，所以那個小男孩估料不到阿夜他們會不會阻攔他，因而也就停在了阿夜他們面前不遠處冷眼瞪視著阿夜三人。
很快，那幾個跟在小孩身後追來的人就追了上來，團團圍住了那小孩。
阿夜看了一眼後，對卡爾卡和龍野道：「走吧，這裡沒有我們的事了。」
卡爾卡和龍野不禁一愕，沒人能夠知道阿夜到底想什麼，之前的阿夜可以毫不留情地殺死那個想侵佔嬰兒身體的凱塞族人，可是如今的阿夜卻又可以毫不猶豫地放過這個已經侵佔了地球人身體的外族人。
卡爾卡和龍野兩人遲疑了一下，扛起地上的五具屍體趕了上去。此時卡爾卡心底不禁有些疑惑，連他這個不能算是地球人的人見了這樣的事情都感到憤怒，為何身為地球人的阿夜見到這樣的事情會一點都不感到氣憤。
龍野感受著身後那嬰兒和那幾個亞天使以及龍人戰鬥時發出的能量振蕩，眼中帶著一絲不解看著阿夜的背影。
卡爾卡和龍野原本也不是什麼笨蛋，只不過在之前那一刻被那個外族人侵佔地球人身體的事情弄得頭腦有些發熱，所以才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罷了。而今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之後，他們終於明白阿夜為何一聲不吭地就離開的原因了。
想今天這件事情只不過是外族人侵佔地球人身體的一個開端而已，殺了這一個外族人對今後事情的發展根本就沒有什麼助益，然而，兩人卻又著實不知該如何去阻止外族人對地球人身體的掠奪。
在這一刻，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把目光落在了阿夜身上。
「你們不必看著我。我沒有能力去做那種救世主做的事情。」阿夜忽然回頭淡淡地說道。
卡爾卡和龍野也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確實也是，即便阿夜看起來很有能力，不過像這種拯救全人類的事情，只怕也不是他能夠做得到的。
然而兩人此時卻不知道，即便阿夜有那個能力去做那所謂的救世主，只怕阿夜也不會去做，阿夜確實不願意別人毀了這個他父母所喜愛的世界，然而這卻不代表阿夜必須拯救這個世界，更不代表阿夜必須拯救地球人類。況且，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規定，有能力的人必須為大家付出什麼東西。
望著阿夜的背影，卡爾卡忽然醒悟，阿夜或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阿夜了，不再是他心中那個外冷內熱的阿夜。如今的阿夜是個擁有絕世力量的阿夜，是一個他不瞭解的阿夜。而，或許原來他根本就不瞭解阿夜，或許他過去僅僅以為自己瞭解阿夜罷了。
龍野口裡雖然說阿夜是他的主上，然而其實在龍野的心中，沒有任何人能夠壓在他頭頂，阿夜自然也不能。
雖然龍野心中已經認可了阿夜，已經同意了全力幫助阿夜一統這個天下，可是，龍野始終還是那個狂野的龍野，這正如炎黃也依舊還是遇上阿夜之前的炎黃一樣。
龍野是狂野的，炎黃是安靜而又充滿渴望的。炎黃智絕天下，龍野野絕天下。別人或許以為炎黃和龍野隱居多年，其才華已過，其鋒芒已斂，然而阿夜卻知道，炎黃還是當年那個揮手就可掀起天下風雲的炎黃，龍野也還是那個武功蓋世的龍野。
無論龍野如何掩藏，阿夜也知道，之前的龍野並不是打不過那五個所謂的鐵皮人，而是，龍野是為了掩飾一些什麼。
至於炎黃自然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地被人抓去，而是因為，炎黃自己想被人抓去而已。
若阿夜連這點都不明白，那就不配炎黃和龍野這兩個冠絕天下的人來幫他。
至於為什麼炎黃和龍野都不告訴阿夜其中的原因，那自是有他們的道理的。
卡爾卡把其中三具外族人的屍體埋了，然後扛起其餘兩具屍體望著阿夜道：「我要回去了。」回去，意思自然是指回天人界。
阿夜點了點頭，望著卡爾卡。
卡爾卡沉默了一會，忽然笑道：「阿夜是不是還是以前的阿夜？」
阿夜一愕，沉默良久，忽然笑了笑道：「阿夜不是以前的阿夜，卡爾卡或許也不是以前的卡爾卡，不過，阿夜和卡爾卡依舊還是好朋友。」
卡爾卡兩眼閃出一層霧氣，卡爾卡是有情有義，然而或許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卡爾卡竟然會是如此多情的一個人，也不會有人相信，卡爾卡會是如此容易動情的一個人，更不會有人想得到，那個渾身透著王者之氣的卡爾卡會是眼前的這個卡爾卡。
然而一旁的龍野卻沒有絲毫嘲笑卡爾卡的意思，儘管卡爾卡此刻看起來有些女人氣。
幾十年前，他大哥炎黃與他久別重逢時，所說的話與卡爾卡是那麼的相似，說起來，炎黃與卡爾卡倒是有那麼一點類似之處。
「那，後會有期。」卡爾卡笑了笑說道。
阿夜嗯了一聲應道：「後會有期。」
卡爾卡扛著兩具「鐵皮人」的屍體消失在空中。
龍野歎了口氣，他明白，人的**是無限的，而感情卻是有限的。正如他一生只可能有炎黃一個大哥一樣，阿夜或許也只可能有卡爾卡這麼一個交心的朋友。不過有一個就已經足夠了。
龍野明白，他不可能為第二個人付出像他給予他大哥一樣的情感，因為他付不起，同樣，像如此真實的情感只有一個人能夠承受。
說起來，阿夜和卡爾卡能夠成為這樣的一對朋友確實有些奇怪，他們兩個人相遇時僅僅相談了不到一個時辰，之後在皇都，卡爾卡也僅僅只是做了那麼幾件看起來是主人該為自己的客人做的事情，可就是這麼幾件充盈了情義的小事讓這兩個性情根本就不同的人成了交心的朋友。
更讓人驚奇的是，這兩個性情不同的人之間連談論彼此的對話也不多，可是即便如此，他們卻能夠相互完全信任對方，進而成了交心的朋友。
卡爾卡還說得過去，可是這看起來有些盲目的行為卻發生在當時那個理智多於情感的阿夜身上，確實有些讓人意外。或許這世間的事情原本就是如此沒有道理的。
龍野抬起頭，猛然間看見一陣微風吹起了阿夜那長長髮絲，那瞬間的阿夜看起來是那樣的超脫，然而龍野卻始終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這時阿夜微微抬起頭望向遠方，一絲淡淡的憂傷似乎從阿夜身上滲入了龍野心中。龍野一驚，正準備仔細看的時候，那種感覺卻消逝了，龍野晃了晃頭，或許剛才的感覺僅僅只是一種錯覺吧，阿夜又豈會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
天空下著雨，川南的雨帶著一股冰涼清新的氣息，給阿夜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阿夜想起了蘭那村的夏天，蘭那村夏天的雨也帶著這種氣味。
阿夜和龍野在附屬於莫海海的一間酒樓的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二樓有不少的空位，可是人卻並不少，雖然酒樓裡看起來挺安靜的，可是阿夜和龍野卻感覺得到二樓的異樣氣氛。
二樓除了一些看起來不怎麼有關的人外，大部分人似乎都不一般，樓上的人隱隱約約地分成了幾股聚在一起。
阿夜和龍野上來的時候，那些人明顯地一起把目光聚集在他倆身上，雖說阿夜和龍野長得確實不一般，可是像他們那樣盯著兩個男人猛看，倒確實給人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不過在阿夜和龍野坐下之後，樓上的那些人立即收回了他們的目光，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阿夜和龍野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點了幾樣小菜上來。阿夜根本就不需要以食物維生，同時，在兩年前，他就已經對食物也沒什麼興致了，如今他僅僅只是慢慢地喝著酒店裡提供的一種飲料。
半小時後，樓下傳來一把粗豪的聲音，接著樓梯上傳來咚咚咚地巨響，弄得樓上也震動不已，似乎有一頭大象正從樓梯上走上來一般。
不一會，一個粗壯得足以媲美野豬的男人出現在樓梯口，那男人渾身都是烏黑的毛，臉上也佈滿了黑毛，看起來比獸人更像獸人。那男人旁邊跟著一個高挑的絕色美女，可惜的是，那美女長得雖然高，可是站在那男人旁邊卻像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一般。
這一男一女出現的場景當真是十足的美女與野獸的絕配。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是誰先笑開了，很快，二樓裡就響起了一片嘲笑聲。
阿夜這時才抬起頭向樓梯口望去，當他看見樓梯口的那個野獸一般的男人時，腦際不禁閃過一個詞語，「豬」。
是的，那個男人長得著實太像豬了，如果不是他直立行走，手上拿著兩面巨大的板斧，身上穿著厚重的盔甲，那男人確實幾乎與豬沒有什麼分別。
「吼……」那野獸一般的男人羞怒地大吼一聲，猛地踏前一步，一股磅礡的氣勢隨著他這一步從他身上迸發而出。
樓上的人這時再也笑不出來，看著那野獸一般的男人，樓裡的人毫不懷疑，那野獸一般的男人只憑身體就可以壓死他們。
「他們是獸人。」這時龍野輕輕說了一句。
獸人？阿夜雖然聽說過不少關於獸人的故事，可是這麼多年來卻還是第一次遇上獸人。獸人通常都不會在人類群體中出現，能夠在人類群體中出現的獸人，可以說，沒有一個不是強者。
阿夜細細地大量了一下那個對美女與野獸的組合，那男的已經見過，而那個女的，若不注意，著實看不出那女的和人類有多大區別，可是細細一看卻可以看出，那獸人女子和人類女子還是有差別的。
那女子的耳朵是尖尖的、細細的，而且還長著細細的柔軟的白色幼毛。其次，那女子的眼神，可以說，那女子的眼神是任何人類女子都模仿不出來的，那種眼神祇屬於獸人女子。
獸人女子的眼瞼帶著濃重的野獸氣息，雖然她們的眉毛大都看起來顯得很柔美，可是卻始終無法掩蓋她們眼瞼上透出的濃重的野獸氣息。然而也正是她們眼瞼上的野獸氣息使得她們更加吸引男子，更加讓人不禁生起一種想征服她們的**。
樓上的人們被那獸人男子的氣勢壓得一句話也不敢說，這時，緊跟在那獸人男子旁邊的獸人女子眼睛象狐狸一般轉了轉，掃了樓上的人們一眼，當她看到阿夜和龍野時，眼睛不禁亮了亮，然後眼珠再轉了轉，扯了扯那獸人男子，走到一個靠近阿夜的桌子坐下。
接近大自然的種族通常都比較真誠，精靈如此，獸人也是如此，各個不同源的獸人族之間雖然不團結，可是獸人族卻是個不怎麼耍心機的種族。他們通常都不會掩藏自己的喜怒哀樂。不過，獸人也有自己的習慣，那就是不接近人類。
獸人有獸人的原則，阿夜雖然出色，那獸人女子心底也確實想靠近阿夜，可是她卻並沒有施諸行動。這也是獸人的原則，不靠近人類。
獸人女子直率，可是卻並不輕佻，而且獸人女子通常都比人類女子更癡情，若不是丈夫死了，獸人女子絕對不會與第二個男子好上，有些獸人女子癡情的程度更讓人類自歎不如，獸人族中常常有獸人女子為丈夫徇情的事情發生。
獸人不同於野獸，野獸自然不會有忠貞之類的事情。可是獸人不同，獸人雖然頭腦簡單，可是也正因為他們頭腦簡單，所以凡是他們認定的道理就一定會遵循。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獸人族之間才會有那麼多的矛盾。
這時一聲冷哼從樓梯口傳來：「一隻豬和一隻狐狸而已，連兩隻畜生也怕，一幫膽小的老鼠。」真是一句話就把樓上的人都得罪了。
一個年輕俊美可是卻滿臉桀驁神色的青年出現在樓梯口處，他身邊還跟著兩個老頭和一個灰色頭髮的中年人。
獸人雖然頭腦簡單，可是卻並不是笨蛋，豈會連那男子罵自己也不知道。只見那獸人男子兩眼圓瞪，怒吼一聲，拿起他的斧頭站起來就要向那青年劈去。
一旁的獸人美女連忙攔住了那獸人男子，那獸人男子低吼一聲，恨恨地坐了下來。那兩個獸人放過了那桀驁青年，可是樓上的其他人卻忍不下這口氣，樓上霎時鬧哄哄地吵了起來。
「你說誰是老鼠？」一個靠近樓梯口身穿青衣的中年人冷冷地問道，與那中年人同桌的還有兩個青年和一個老年人，這四人身上的的衣服雖然不一樣，可卻有一個相似點，那就是他們的右手衣袖上都有一把大大的劍。
那桀驁青年陰陰地笑了笑，道：「老鼠？嘿，說你們是老鼠又怎麼樣，難道你們還敢不服嗎？」
那桀驁青年還未說完，那中年人就已經一閃身拔出手中的劍向那桀驁青年刺了過去。
一聲慘叫響起，卻並非那桀驁青年的慘叫聲，而是那中年人的慘叫聲，此刻那中年人已經被他自己的劍釘在了二樓樓頂，血順著那把劍不斷地滴落下來。
那桀驁青年陰陰地掃了樓上的人一眼，看到阿夜、龍野和那兩個獸人的時候停了一會。
整層樓霎時由鬧哄哄的場面變得極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