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張父去世 文 / 重陽美
謝磊回到寧塘鎮政府,坐到辦公室裡屁股還沒有捂熱,美琪食品廠的新廠長李平書就滿臉笑容的來給謝磊匯報工作,李平書今年26歲,是秦西交通大學經濟系畢業,在省城的一傢俬企鍛煉了兩年,總感覺那私企提供的崗位不對他的胃口,一個禮拜前無意間在秦東信息報上看到美琪食品廠向社會公開招聘總經理的新聞,他就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應聘了。
謝磊原本以為能在秦東範圍內選擇一個合適的廠長就很不錯了,沒想到來報名競爭的有一個來自交大的高材生,他就刻意留心了一下:李平書在這群應聘者中學歷最高、也有兩年私企工作經驗、面試時理論水平更是相當過關,對當下鄉鎮企業存在的不足和改進等都有自己的想法,於是很自然的,李平書贏得了這個崗位,當然,副廠長、會計等也都在這次招聘中招到。
「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制度上的革新,食品廠每年因為制度不良而造成的人為損失是最大的,而且,我認為不一定將所有的產品都在一地進行銷售,可以以點帶面,逐漸擴大市場份額,以前的廠子最主要的劣勢就是咱們的運輸費用問題,所以謝書記,我們大可以讓大貨車進行運輸,平均下來,可以盡量降低單件的成本……」
看著李平書站在那裡娓娓而談,謝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喝了一口茶水,輕輕點頭道:「你說的這些方法都不錯,產權制度改革後,必將提高食品廠的經濟效益,增強發展後勁,但是有一樣你不能鬆懈,就是監督體系的完整,以前的小偷小摸不能再有,還有產品質量的監督最關鍵,這是贏得市場、贏得口碑的核心所在,還有,剛剛你說的增加單次運輸的數量來降低成本,那麼你有沒有想一想增加的份額咱們現在擁有的市場能不能消化?」
李平書撓撓頭,猶豫道:「這……這我還真麼想過。」
謝磊拿起桌子上的煙盒,笑瞇瞇的看著李平書,問:「你說這是什麼?」
李平書滿眼不解,這不就是一個廢舊的煙盒嘛!
謝磊看出了對方的疑惑,將那煙盒豎起來,將筆筒裡的筆全部插進去,臉色鄭重道:「看,你眼中的煙盒已經變了,這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煙盒了,這是一個紙質筆筒,一個創意十足、很新穎的個性化筆筒!」
李平書眼裡漸漸泛起亮光,心跳加快,激動道:「謝書記,我明白哩,你是說要咱們的食品在樣子上創新一點?」
謝磊慢慢搖了搖頭,笑了笑,說:「新穎的創意,不僅是那些糕點麵包的樣子,咱們在種類也可以豐富嘛,你比如說針對現在的年輕人設計一種情侶蛋糕,這在秦東還沒有出現吧,咱們美琪要是搞出來,肯定賺錢,再比如那些過年過節求人辦事上門送禮的,咱們就可以在包裝上下下功夫,產品的包裝直接影響著顧客的購買心理,是最直接的廣告,比咱們到處宣傳好得多,爭取選一些好材料,將盒子做的精美一些,看起來有檔次,人家顧客送人時也就有面子,掏錢也就心安理得。」
「盡量與市面上現在那些簡單的包裝區別開來,有咱們美琪自己的特色,當然,廣告也會隨著咱們的效益提升而增加……」謝磊說的這些,在後世經商的門道上再普遍不過,但也是得現在的人慢慢摸索,稍微提點一下李平書,還是很有必要的。
謝磊說了足足有十多分鐘,李平書拿著筆在本子上嗖嗖的記著,臉上逐漸湧動出濃濃的欽佩之色。等謝磊一說完,李平書激動的站起來,揮胳膊甩腿,就差手舞足蹈了,一連激動的說了三個好,哪裡顧得上自己的失態。
等李平書興致勃勃的走後,毛聯營又屁顛屁顛的來了,新的食品廠新的領導層已經形成,自然沒有他這個六十四歲的老頭的份,毛聯營還想再爭取一下,在謝磊跟前絮絮叨叨了半天,不斷的將話題往食品廠的人事上引,謝磊有一句沒一句的就搭著,毛聯營一看謝書記根本就不鳥他,就耷拉個腦袋晃晃悠悠的走了,看的謝磊一陣好笑:這毛叔,都說好了不幹了,怎麼又熱乎起來了?
看著毛聯營有些蹣跚的腳步離開,謝磊點了一支煙,靜靜的思考起來,鎮上最有前途的兩家廠子,基本上已經步入正軌,向陽肉欄廠第一批臘腸已經獲得了很好的口碑,現在已經有十多家秦東的商家簽訂了長久的供需合作協議,那僅有的一台加工設備已經遠遠不能滿足需要,郭子剛做事雷厲風行,眼光還是很長遠的,早就向上海惠康機械廠定了第二套臘腸設備,如今估計已經在運過來的路上,經過鎮領導的分組下鄉談話講明道理後,願意集資的佔了三分之一,其餘的人也沒有鬧事,心甘情願領兩個月工資。
顧斌忽然從外邊走進來,自從成了謝書記秘書後,由於謝磊一直是剛寧縣城寧塘鎮兩頭跑,所以顧斌比一般的秘書跟在領導身邊的時間要短得多,因為謝磊的主要工作還在寧塘,所以他這最近經常往鎮上跑,就想趁著謝磊忙著寧小光的事這個空檔,好好熟悉熟悉寧塘的工作,不管怎麼樣,身為鎮黨委一把手的秘書,不能丟了分不是!
顧斌拿起地上的水壺,給謝磊添滿,邊倒水邊笑著問:「書記,咱們什麼時候去張副鄉長家?」
謝磊彈了彈煙灰,皺著眉頭問:「去他家做什麼?」
顧斌一怔,隨即有些愧疚,謝書記這兩天都在縣裡,不知道這事,他這個當秘書的也沒有通知,真是疏忽呀!
顧斌滿臉歉意的表情道:「是這樣的,張副鄉長的父親三天前走的,今天起事,明天早上就埋人,這事都怪我,還以為您知道,就一直沒有告訴你。」
謝磊一驚,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張春陽的父親他一個多月前見過,五十多歲,在農村這年齡甚至還是個勞力,一家的頂樑柱,但由於得了腦梗,思維已經混亂模糊,穿著一個髒兮兮的黑棉襖,就那麼呆呆的坐在院子裡的石頭上看著自家的大黃狗傻笑,口水流了一地也渾然不覺,謝磊來了之後倒是有了一絲意識,嘴裡不斷的說著『坐,快坐』。但隨後人又迷糊起來,硬是嚷嚷著要開風扇,張春陽拉著不讓,隨手就是一個耳刮子……
唉,走了也好,省的活著受累,謝磊心裡哀歎了一聲,對顧斌道:「去通知劉師傅,咱們現在就趕過去,去送送張叔。」
張春陽家就在家住畢樓村五組,吉普車還沒有進村,老遠就能聽見那大喇叭裡的秦腔聲,張春陽家就在第三排的中間,基本上也是村五組的村中央,車子緩慢的進了村,離著張家老遠,謝磊就讓劉師傅熄了火,打開車門從後座上下來就往張春陽家走,顧斌和劉師傅也急忙下車跟上。
張家門口,站著滿滿的幫忙的人,還不到飯口,村民們三五成群在站在一塊聊著,禮簿桌已經設上,兩個戴著眼鏡的老人坐在那裡正在放聲閒篇,三人走過去,謝磊直接從身上掏出一張老人頭遞給其中一個老爺子。九十年代初的農村行禮,十塊錢以上就算關係很近了,謝磊一下子行了一百元的禮,估計是張家的哪門子重要的親戚,接錢的老爺子不敢怠慢,將那老人頭舉在太陽下看了半響,終於確定是真的。
另一個拿起毛筆,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鏡,問道:「小伙子,叫啥名字呀?」
「我叫謝磊。」說完謝磊就在那桌子上比劃了一下,那老頭子盯著桌子看了好一會,臉上泛起一絲激動,抬起頭顫抖著聲音問:「你就是咱們寧塘的謝書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