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 枚姑娘要離開了 文 / 重陽美
3月19日，剛寧縣委縣政府發佈中央199017號文件：國務院關於《國務院批轉民政部關於調整建鎮標準的報告的通知》，通知中涉及以下幾點，一、凡縣級地方國家機關所在地，均應設置鎮的建制。二、總人口在20000以下的鄉，鄉政府駐地非農業人口超過2000的，可以建鎮；總人口在20000以上的鄉，鄉政府駐地非農業人口佔全鄉人口10％以上的，也可以建鎮。三、凡具備建鎮條件的鄉，撤鄉建鎮後，實行鎮管村的體制；暫時不具備設鎮條件的集鎮，應在鄉人民政府中配備專人加以管理。另外還規定了一些少數民族地區、邊遠地區的建鎮要求。
寧塘鄉總人口27700，其中非農業人口3069人，達到建鎮條件。自此，寧塘鄉正是改名寧塘鎮。寧塘鄉黨委政府也正是改名為寧塘鎮政府。
早上九點，鎮長辦公室裡，謝磊點著煙，正在翻閱著一份文件，是關於鎮上僅有的幾個小工廠的的改造問題，整個寧塘就五家廠子，鎮上有三家，向陽肉欄廠、美琪食品廠、奇香捲煙廠以及位於姚莊的造紙廠、畢樓村的磚廠。
其中，效益最好的當然是肉欄廠，幾乎全鎮的豬屠殺都在向陽肉欄廠，加上向陽肉欄廠還有一個小型加工線也可以產生盈利，因此謝磊對這個廠子很看重。
其餘各廠盈利就不像肉欄場那麼樂觀了，比方美琪食品廠，主要的產品就是一些塑料包裝的點心蛋糕，賣給縣城的商店超市，過年過節時生意最好，訂單最多。
但是，85年以來剛寧縣城出現了許多的小型食品廠，這些加工廠有私企也有公家，但比起美琪食品廠，人家都佔了一個優勢——地理優勢，距離近，因此也就運費便宜，成本壓的更低。
那些私營店主單位超市於是紛紛轉移訂單方向，沒了訂單，就幾乎絕了生存的路，到如今美琪食品廠幾乎舉步維艱，每個月都開不了幾次工，廠房的門前甚至已經雜草重生。
食品廠有工人一百七十多名，大部分是鎮街道後邊的大坪村幾個村民小組的婦女，還有十幾個搬運工人是男的。
如今廠子效益不好，這些婦女沒了穩定的賺頭，也沒了愛廠護廠的集體心，就在每次開工時不時的將廠子的東西往自己家搬，大到一些機器零部件，小到一盒點心一包蛋糕，揣在兜裡神不知鬼不覺就回了家。
於是人人都抱著反正是公家的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的心態，廠子眼看就要倒閉，廠長毛聯營天天往鎮政府跑，可鎮政府也沒辦法，你這距離遠，運費就高，總不能讓拖拉機不燒油吧？如今謝磊到了寧塘，看了資料，就想將美琪食品廠再興旺起來。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隨即，一張堆滿笑容的臉從門外探了進來，看到謝磊明顯一怔，這謝鎮長果然如傳說的一半年輕呀，看起來跟個高中學生一樣。
來人是水林村的會計郭子剛，今年剛剛四十出頭，眼睛很亮，一身褐色料子衣服，看起來挺精神。
「謝鎮長正忙呀？」郭子剛樂呵呵的問道，他是沒見過謝鎮長的，謝磊來寧塘後開過各村黨支部擴大會議，他只是因為有事沒去成，這要是說不認識，不就變相承認他不給鎮長面子麼！
謝磊看到郭子剛，笑著道：「是水林村的郭會計吧？」
郭子剛連忙道：「是，是，我就是謝鎮長。」
謝磊歉意道：「不好意思呀，麻煩你過來有點事情和你商量一下，你先坐，等一會讓我把這點東西看完。」
郭子剛急忙道：「麻煩啥呀，謝鎮長，你太客氣了，你先看，我等等。」說著郭子剛緩緩的坐在了謝磊辦公室的竹椅上，沒有發出一絲響聲。
謝磊翻著手中的文件，不時的在本子上寫寫什麼，郭子剛卻是心中感歎：傳說謝鎮長工作認真，今天一見果真是一絲不苟！此刻更是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擾了鎮長。
「叮鈴鈴」電話聲突然想起，嚇了郭子剛一條，90年寧塘就值班室安裝了電話，書記鎮長辦公室是不配電話的，謝磊為了方便，自己掏腰包安了這部電話。
謝磊拿著聽筒『嗯啊』幾聲後，就掛了電話，看到郭子剛眼中一陣羨慕：這才是真正的國家幹部吶，你看人家那氣勢！
謝磊從桌子上翻出關於肉欄廠的幾頁信息，放到桌邊道：「郭會計，你看看這個。」
說完又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起來。
郭子剛從桌上撿起文件，仔細的看了一遍，他家裡以前就養過豬，他自己也下過海，在外邊闖過，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意思。
等了十分鐘，謝磊抬起頭問道：「怎麼樣，這事情你怎麼看？」
郭子剛仔細的考慮了一下，斟酌道：「謝鎮長，說句不好聽的，這明顯是竭澤而漁，最終影響自己信譽，應該立刻停止。」
謝磊笑笑，眼中一絲讚賞閃過，這郭子剛他果然沒看錯，這麼多行政村的會計裡，就他一針見血指出了肉欄廠毛病。跟余副書記說的一般無二。
「不用緊張，你接著說。」謝磊鼓勵道。
「謝鎮上，說句實話，我在外面漂過，如今經濟大潮下，這種欺瞞消費者者、甚至以次充好以假亂真的的企業是不會長久的，向陽肉欄廠往鮮肉裡面摻入死豬肉，是與市場違背的，最終會被市場大潮淘汰。」
「雖然看起來現在效益是不錯，可這不敢被縣城的百姓知道，人們要是知道每天吃的吃死豬肉，那麼肉欄廠的後果就已經成了定數。」
謝磊深吸一口氣道：「你說的很對，這事我考慮過了，向陽肉欄廠面臨這麼千載難逢的機遇，不能糟蹋在齊廣源手中。」
謝磊口中的齊廣源，正是如今的向陽肉欄廠黨支部書記兼廠長。
謝磊接著道：「郭會計，我和幾個領導都商量過了，由你頂上去，有沒有信心幹好。」
聽到這個消息郭子剛腦袋轟的一下，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吧！要知道向陽肉欄廠屬於國有廠子，廠長就是正股級國家幹部。他郭子剛何德何能，能得到謝鎮長的青睞，從一個小平民一步晉陞為吃皇糧的貴族了！
「怎麼，不願意。」謝磊笑著問道。對於讓郭子剛擔任這廠長一職，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郭子剛年輕，而且下過海有見識，家裡也是常年養豬，很有經驗，更何況他是水林的會計，在附近幾個村子那賬算的一個精明。
「願意願意，這麼好的事我能不願意麼，只是太高興，讓鎮長見笑了！」
謝磊滿懷期許的道：「那你就不要讓我失望了，還有那加工臘肉的設備，已經從海州市定好了，估計十天左右就到，到時候著向陽肉欄廠的經營可全靠你了。」郭子剛連忙點頭答應，
謝磊喝了一口茶道：「你別急著答應，回去趕緊擬出一個肉欄廠的長遠發展計劃，我想呀，咱們寧塘以後的養豬銷售呀可以形成一個產業鏈，生豬進廠，加工後售到秦東市、樂縣、未央縣，現在這路也方便了嘛，一切該怎麼做，你和主管的余副書記好好商量一下。」
「那行，鎮長，我這就去了？」郭子剛喜滋滋道。
「去吧，好好幹。」謝磊笑著道。
看著對方氣昂昂的轉身出去，謝磊陷入了沉思，有些事情他是沒給郭子剛點到的，這肉欄廠的發展要走什麼樣的路現在看來還是很模糊的。1992年雙匯才推出了自己的第一根火腿腸，此後短短十幾年，雙匯火腿腸風靡中國，席捲亞洲，侵佔歐美市場，創造了屬於中國的肉類品牌，只是不知，他還能不能趕上這個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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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省道通往剛寧縣城的省道上，一輛飛鴿牌自行車悠悠的騎著。車駕駛上蹬車的，是一個俊秀年輕的臉龐。後座上，一個曼妙的身影不是傳來銀鈴般咯咯的笑聲。
不用猜，帥氣的小伙子和美麗的姑娘就是謝鎮長和枚姑娘。謝磊帶著枚伊是去縣委匯報工作。本來劉師傅是要開那輛鎮政府的吉普送兩人去的，被謝磊拒絕了，前一世他由於缺少體育鍛煉，三十歲以後明顯感覺精力不振，體制退化，這一世就明顯加強這一方面的訓練。
徐徐的微風吹起枚姑娘那瀑布般的柔軟髮絲，枚伊趕到心清氣爽，這一段時間工作上的困頓立即煙消雲散。看著眼前這個稍顯瘦弱的身影，想著就是這道身影在鎮例行會上的果斷強勢、想著兩人為了修路一天走了幾十里的土路、想著想著，想著那天謝磊就是用這瘦弱的身體為她擋下那致命的一擊、漸漸枚姑娘心裡有了問號：眼前的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學姐，你看過電影沒。」謝磊興致勃勃的問道。等了幾秒，看後面沒有反應，謝磊假裝生氣道：「哎，學姐，想什麼呢這麼投入，問你話都不回答。」
枚伊被謝磊嚇了一跳，差點從後座上掉下去，趕緊抱住謝磊的腰，嗔道：「你幹什麼，嚇死我了。」那嬌嫩的玉手一觸上謝磊的腰，謝磊就是渾身一顫，彷彿遭了雷劈般。
趕忙穩住神，問：「我說你看過電影沒。」
一貼在謝磊後市的後背上就不想離開，好像回憶起什麼，傷感道：「電影是看過，可那也在上大學的時候在京城看的，我記得我們班一個**過生日，就邀請我們宿舍去看電影，名字好像叫做《公主新娘》內容是一個女孩病了，慈祥的爺爺講了[公主新娘]這個美麗童話。內容描述一對青年男女追求真愛的冒險過程，當中有美麗的公主、熱情的海盜、邪惡的王子及古怪的巨人及野獸。這個電影當是在京城很有名，我都看哭了。」
說完，枚伊好像想起了什麼，接著道：「哎，你知道麼，更搞笑的是，我們班那個過生日的男生，是他強烈要看的這不電影，最後他卻在電影院睡著了，而且那打呼嚕的聲音比電影聲音還大，最後被人家管理員來，將他趕了出去。」
說完，枚伊就忍不住笑起來。
謝磊也跟著配合的笑笑，看來這位仁兄果真是二的可以了。笑著問：「學姐，那你想不想看電影，改天咱們去秦東市看，我請你。」1990年，剛寧縣還沒有電影院，只有一個人民歌劇院，過年時有一些戲劇表演，平時則是人代會、黨代會的召開場地，要看電影，就得去更遠的秦東市裡看。
枚伊心中湧起一絲甜蜜，問道：「你真的請？」
謝磊豪邁道：「當然，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說請就請。」說完，謝磊腦海中忽然閃出一個畫面：一對恩愛的情侶在電影院依偎在一起，看著那纏綿悱惻的《傾城之戀》。女的靠在男的懷裡，哭的稀里嘩啦，男的則是伸出那鹹豬手搭在女孩肩膀上，偷偷的、慢慢的往下、往下、再往下。
後座上的枚伊顯得有些低沉，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謝磊正想問，枚伊忽然道：「謝謝你，只是我卻馬上要走了，估計看不了了。」
謝磊驚道：「怎麼，你要走？」
「嗯，我報了北京大學的政治管理系碩士研究生，一共兩年時間，過一陣就走。」
「啊！這麼快，都快成碩士了，學姐，你這出來可是咱們剛寧學歷最高的大美女啦！」見枚伊正傷心，謝磊故意大聲讚揚道。
「我看呀，我以後是跟不上學姐的步伐嘍！」
「臭美你，就你還想超過我，我告訴你小學弟，姐姐當年可是人大的才女，名氣大著呢！」
「這有什麼，我告訴你枚姐姐，本公子當年可是人大的一顆草，人稱人大小白狼。」
「哼，我管你大白狼小白狼，能把我這個大美女追到手才是你的本事！」晶瑩的珍珠忽然落在謝磊背上，濕濕的，有點苦。
「這有什麼難的，有本事你等我兩年，我保證給你一個完美的答案。」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裡，真的要斷了過去讓明天好好繼續你就不要再苦苦追問我的消息愛情它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裡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己無能為力因為我仍有夢依然將你放在我心中總是容易被往事打動總是為了你心痛……….
當愛已成往事，歌聲卻伴著兩個火熱跳動的心，越過路邊的野草、跨過田野的水塘，在天際間迴盪、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