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有幼虎 第一章 一頭幼虎 文 / 生性散淡
熊熊的大火成燎原之勢,絲毫沒有顧忌襁褓中驚懼和詫異交織的目光,猶如一頭巨大而殘忍的赤紅色怪物,肆無忌憚地吞噬著最後一抹希望,濃烈刺鼻的黑煙是它的鼻息,不斷地纏繞著、糾結著,對於襁褓中的嬰兒來說,別說發音出聲,就連最為簡單的呼吸似乎也成為了一種奢望。
好痛苦……好難過……
鋒利而閃亮,死神的鐮刀彷彿如此接近。
也許是處於求生的本能,嬰兒不斷地掙扎,盡力扭曲著身軀,揮手蹬腿,動作的幅度和頻率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大。
值得慶幸的是這種加深意志力上限的磨練並沒有持續多久。
睡夢中的拉西斯猛然坐起,一手緊緊抓著床褥,弄起一輪輪深黑色的褶皺,一手側捂著臉,只留出下半臉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窗外月光撒入,從背後將整個人都沐浴其中,床榻前的影子被拉得斜長斜長,只不過這種靜謐柔和的氛圍卻絲毫沒有讓汗流浹背的拉西斯感到一丁點所謂的詩情畫意,反而感到些莫須有的刺骨陰冷。
是夢……
良久,起伏的胸部逐漸平緩,拉西斯雙手抱頭順勢一躺,重新墜入被月光女神遺忘的角落,黑暗能讓人膽怯,卻又能讓孤獨的人感到親切。
思緒如波瀾般逐漸散開。
不管過去了多久,那一天的那一把火總是歷歷在目,畢竟那是這輩子最接近死亡的一刻,當時的拉西斯真的以為自己是死定了,如果沒有那伙海賊的話。
意識甦醒的時候便是在偉大航路,燃燒中的遠輪之中,在那片「傳說的魔海」,左右兩條無風帶將這裡與其它海域隔開,形成單獨的航路,航海的四大重要屬性:地磁、天象、海流、氣流,在這裡無一不是混亂異常,要知道就算是在尋常的四大海,就算其中只有一個屬性出現誤差就足以喚來死亡,而作為平面距離最長的航道,死神的陰影幾乎每時每刻地在空中遊蕩,所以這條航路還另外有著一個令人膽顫和驚懼的別名——「海賊的墳場」,當年的「海賊王」哥爾多?羅傑就是完成了在「偉大航路」航行一周,最終抵達「拉夫德魯」這樣前無古人的壯舉而被人歌頌為王。
原本已經放棄了掙扎靜待死亡的拉西斯,卻被碰巧路過的海賊船順手救起,也許只是打著看看有沒有什麼剩餘物資發發死人財的海賊們也沒想到會撿來一個嗷嗷待哺的小鬼,拉西斯有理由感謝上帝,這夥人顯然對於不成文的海賊法典有著最基本的尊重,也算是積點陰德,畢竟這種已經失去依靠的小鬼加上像白紙一樣的年紀最適合作為見習海賊來培養,再不濟也能用來當做打打下手的低賤奴隸,當然,對多數海賊來說,能傳宗接代的小女孩才是最好的貨色。
拉西斯隨著那夥人一起生活的日子一直維持到了4歲,平淡無奇的口水人生便被一個自稱龍島來人的老頭打破,老頭帶走了他,經歷數月的長途跋涉,最後定居在了東海王國哥爾的境內,哥爾主城城南外的科爾伯山至今,而老頭,因為一些私人的原因,已在半年前留下了一間小木屋獨自離去。
今年應該是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個年頭了吧?
拉西斯並不清楚自己的實際年齡,夢境中的場景就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第一眼,按照那時作為起點,那今年的確是第十個年頭了。
十年,彈指揮間,看似很短,卻又有著許許多多的悲歡離合,就像前世某人所唱的十年之前與十年之後,對於拉西斯來說,十年的光陰並沒有讓他完全地融入到這個時代,反而還有些格格不入,但卻足以讓他深刻地認識了這個時代。
「老子的財寶嗎?有種的話就去找吧,偉大航路!我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放在了那裡!」
距今12年前,在東海的羅格鎮,臨刑前的「海賊王」哥爾多?羅傑在處刑台上大笑著說出了這段話,如王般不可一世。
世代傳承的意志,時代的浪潮和人的夢想,只要人們追求自由的解答,這一切將永不停止。瞬間,在原本寂靜的有點壓抑的羅格鎮中央廣場上空,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男子漢羅傑在臨刑前的絕唱徹底點燃追求自由與夢想的火種,以羅格鎮為中心,熊熊地燒向了整個世界,圍繞著羅傑留下的大秘寶「onepiece」,數以萬計的男子漢們趨之若鶩地奔向無邊無際的蔚藍大海。
這是一個表面一派祥,內裡卻破濤洶湧的時代。
當你舒適地感受沙灘、海浪以及曼妙的比基尼女郎時,說不定在某個齷齪的角落,代表「正義」的海軍正在為了未來的和平與凶殘的海賊們做著生與死的博弈。
這又是個波瀾壯闊充滿冒險氣息的自由時代。
地位、名聲和財富,只要有足夠的膽識和能力,以及一些必要的運氣和鍥而不捨的精神,出人頭地,站在食物鏈頂端並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當然,優勝劣汰,競爭的失敗者就是死亡。
但拉西斯並沒有因為這個世界充滿著殘酷的競爭性而感到膽怯,反而有一些躍躍欲試。
上輩子的拉西斯為人處事就顯得相當幹練簡潔,絕不拖泥帶水,說大點就是殺伐果斷的性格,大學裡的歷史教師就不止一次說他生不逢時,如果生在古代,不是早死,就是一個能使萬骨枯的主,可惜啊可惜,偏偏生在了和平的年代,像當事人般一臉的自顧自艾,而通常這時候,拉西斯總是瞇著眼微笑著,從不發表任何的意見。
這輩子的拉西斯,十年間的經歷說起來或多或少也要比大多數的普通人來得多姿多彩,至少從偉大航路跑到東海也算是經歷了一次遠航,見識過了許許多多不同的風土文化。
微涼的晨風輕輕吹起,不知不覺黎明悄然而至。
又是新的一天。
在科爾伯山人煙罕至的最深處,拉西斯的小木屋高高地建立在一棵粗壯的古樹上,安全的連大門都成為了奢侈品,高大粗壯的樹幹,就算是成年人都不一定有攀登的能力和氣魄,況且科爾伯山本來就是一處危機四伏的森林,偶爾出入的不是成群結隊的山賊就是一些意圖不明的冒險者們,北面山腳下的無法地帶「垃圾山」裡倒是有些夠膽的亡命之徒,但那群傢伙在拉西斯眼裡只不過是些空有野心卻沒能力的大海淘汰者,在如今這個時代,只要還算是有點能力的傢伙早就跑到大海上淘金去了,再次點的也能撈個山賊當當,不否認有些強大的個體目的不明的隱藏其中,比如避避風頭之類,除此之外反而是兩個年紀相仿的傢伙,讓拉西斯很是忌憚。
他們叫做艾斯和薩波。
單論個體的比較,拉西斯都要強上一些,兩人聯手的話,雖然沒有實際交手過,但至少求穩的拉西斯會先把自己定位在弱勢的一方,他們之間相互比較的話,前者也許要稍稍強上一點。
比起相對容易相處的薩波,對於艾斯,拉西斯打從心底表示純粹是條見人就咬的瘋狗。
當年,拉西斯第一次和艾斯相遇在「垃圾山」更北的大城裡,艾斯問了拉西斯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問題。
「知道海賊王哥爾多?羅傑嗎?」以及對其有什麼特別看法。
說真的,如今的拉西斯都已經忘記當年是怎麼回答了,但似乎引起了那瘋子的不快,張口就咬,而拉西斯也不是個任人宰割的主,於是兩個人實實在在地在哥爾城的中央大街上打了一場在旁觀者眼裡堪稱「史詩級」的戰鬥,直到如今,在中心街酒吧「最不歡迎客人」的黑名單上,拉西斯和艾斯的名字依然名列前茅。
那場就算放到成年人中都顯得異常慘烈的單挑以拉西斯微弱的優勢而告終,打法粗暴簡練,很單純的比拚自身的身體素質,一拳接著一拳的對轟,符合大多數孩子們眼中的英雄形象,從根本上來說兩個人的身體素質相差無幾,最後拉西斯勝在更加出色的耐力,這要感謝那個帶走他的老頭子,大多數同齡人都會忽視於耐力的訓練而片面的追求力量,從而使得在能力的綜合曲線上有所缺陷。
原本那場戰鬥拉西斯其實可以贏得更加輕鬆一點,他卻刻意隱藏了某些能力。
比如「操風」。
逐漸的,隨著年齡的增長,「垃圾山的兩條瘋狗」和「科爾伯的下山虎」,艾斯、薩波加上拉西斯,三個人的名字慢慢的為人所熟知。
哥爾城南城門外。
不理會城牆外側的斑駁污垢,一個穿著火紅色背心的小鬼就這麼隨意地靠著,稚嫩的臉蛋上已經生出一些代表走向成年趨於成熟的雀斑,加上一頭有些碎雜的頭髮,給整個人都平添了一些血腥的狼性,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似乎都刻意的和他拉開了些許距離。
是艾斯。
艾斯充滿侵略性的目光死死地鎖著兩個剛剛走出城門的傢伙,看起來只是兩個憨貨,從他們在中心街的商店用物品兌換了很多現鈔開始,艾斯便盯上了,雖然目標是成年人,但艾斯覺得憑自己一個人很容易就能搞定。
艾斯和薩波一夥和拉西斯不同,他們有一個夢想,要成為一個大海賊揚名立萬,而最重要的船隻卻需要極大的金錢支出,所以艾斯和薩波兩個人,每天的生活都圍繞著搶劫和偷竊的主題,用積少成多的方式來做著資本的原始積累。
而拉西斯則不同,整日都躲在深山老林裡不斷地磨練自己,雖然有時也下山幹著類似的勾當,但拉西斯基本是一個季度下來幹一票來換取點必須的日常用品,就說那野味,不放調料實在不符合拉西斯的飲食觀,在他的骨子裡流淌的可是前世五爪金龍的血脈,豐富駁雜的飲食可是那一國很具特色的標誌,偶爾下山的拉西斯也就獲得了「下山虎」的稱呼。
至於「虎」的來源,是因為拉西斯在左脖上有著一塊碩大的青墨色虎形胎記,從左脖上處的虎尾一直延伸到左肩處的虎頭,張牙舞爪,猶如下山的瘦虎一般栩栩如生,也只有在整個左肩都裸露在外的時候才能讓人一窺全貌。
頗具柔性的清冷嗓音在耳邊響起,蓄勢待發的艾斯不得不轉過頭對上那張令人討厭的臉。
依舊是瞇著眼假笑的樣子,或許天生就是個小眼睛?艾斯忽然有些恍惚地想到。
「你沒聽見我說話嗎?要不要我們聯手?你不知道那筆錢是屬於誰的吧?不做足功課的話弄不好會死的哦,艾斯老弟。」
順著艾斯目光的方向,拉西斯拖著標誌性的人字拖迎面走來,似乎又盤算了下,抬起手做了個「六」的手勢。
「四六分賬,你四我六,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