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荒原的春天 第二十三章 帝都風雲(八) 文 / 大漠古堡
第二十三章帝都風雲（八）
「有意還是無心？」幫助凱達安頓好寇克等人後，格瑞雷沒頭沒腦的問道。
「你說呢？」凱達笑笑，他清楚老酒鬼問話的含義。
「石頭腦袋開竅啦！」格瑞雷從凱達的表情中得到答案，又問道，「為什麼這麼做。」
「你上次寫給我的信中可以看出皇帝陛下很想盡快完成封爵的事情，或者說很想盡快收到大筆現金。可我來帝都幾天只被財政大臣召見一次，談話連三分之一刻鐘都不到。就算是皇帝陛下很忙，難道就忙到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什麼問題？」
「還能是什麼問題。」凱達有點懊惱的說，「至高的陛下懷疑我對皇室的忠誠，畢竟我的皇權派標籤都是其他人貼的，我從沒主動表現過。伯爵是帝國高級貴族，權大勢大，真要到授爵的時候，陛下還需要認真考慮考慮，否則一旦判斷失誤，不是給他自己添麻煩嗎。」
「能想到這點很不容易啊！」格瑞雷讚許的說道。
「聽你的口氣是早就看出這點，為什麼不告訴我。」凱達佯裝生氣。
「別人告訴你的是知識，自己思考的才是智慧。我不能阻礙你思索的步伐，畢竟許多時候需要你獨自面對。」
「老酒鬼，每次都有說辭。如果我仍想不通，你該不會就這樣耗著吧？」
「我們可沒時間一直在帝都看風景，不過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太差，你應該能夠明白過來。」格瑞雷掏出酒壺灌了一口，又說：「但這樣就能讓陛下相信你是擁護皇室的嗎？」
「當然不能。米拉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教訓他也是看在達西伯爵的臉面上。」
「沒想到你這傢伙說話還真刻薄，抽了別人二十鞭子還說人家沒資格挨打。」格瑞雷嗤笑起來。
「那個混蛋當然該揍！」凱達叫起來，「就憑他說的那些話，我非打掉他滿嘴牙不可。不過用貴族的方式抽鞭子，的確因為他是達西伯爵的家臣。」
「你不會就是專找達西伯爵的麻煩才出去的吧？」
「去逛街時還沒找到目標，只是米拉那個笨蛋撞到劍尖上來，不抽他都不行。既然貴族院的傳統世家討厭我，皇帝陛下對我是否屬於皇權派心存疑慮，我總要站在一方，兩邊都不靠會死的很難看。按照目前的局勢，貴族院是無論如何也貼不過去，就算送錢給那些老傢伙，他們一樣會讓我滾蛋。皇帝陛下不同，他對我的印象不錯，只是希望我能證明自己的忠心，既然如此，當然是選擇站在陛下一邊。米拉自稱是達西伯爵家臣的時候，我就想這位伯爵和財政大臣的關係不太好，乾脆就從他下手，還能讓財政大臣高興高興。」
「考慮的不錯，現在好好想想如何向至高的陛下表示忠心吧，他應該很快會召見你了。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和貴族院周旋一番。」格瑞雷覺得凱達進步的很快，這讓他感到高興，但想到將與貴族院打交道，老酒鬼的眉頭擰成疙瘩。
米拉被抬進達西伯爵府邸的時候，伯爵已經將廳中能夠摔碎的器物統統變成垃圾。他在貴族院聽說這件事情，當時聚在一起的十幾位伯爵以上爵位的貴族沒人相信這是真的。
雖說貴族鞭打平民的事情經常發生，可那些挨鞭子的平民都是毫無背景的賤民，像米拉這樣從小生長在伯爵家庭的家臣，即使冒犯其他貴族，雙方也會坐下來用體面的方式解決。凱達當眾鞭打米拉，在達西伯爵看來就是抽在自己臉上，簡直無法容忍。
回到府邸後，達西伯爵命令手下將米拉找來，他要看看凱達的傑作。後背血肉模糊的米拉只剩下半條命，看到領主之後突然來了精神，淚流滿面的講述該死的庫蠻小子在酒館中對達西伯爵不敬，自己巡察經過正好聽到，於是誓死捍衛主君的尊嚴，與卑賤的庫蠻人鬥爭，但是該死的凱達得到外地人的幫助，依仗人多勢眾，將自己團團包圍，經過一番戰鬥，終於寡不敵眾，被凱達手下抓住，屈辱的承受鞭刑。在米拉的敘述過程中，凱達成了辱罵上級貴族，以眾欺寡，以強凌弱的暴徒，不但是貴族的恥辱，更是人類中的渣滓，而他自身則是維護家族聲譽奮不顧身的臣屬典範。
米拉的話中漏洞百出，還有許多地方前後矛盾，但並沒有降低對達西伯爵的刺激。伯爵原本就對出身低位的新晉貴族充滿鄙視和憤恨，凱達作為所有新晉者中血統最卑賤者，竟敢當眾毆打達西伯爵的家臣，這已經讓伯爵喪失正常的思考能力——儘管他的正常思考能力比非正常情況下高不了多少——因此他完全忽視米拉話語中矛盾的地方，並吩咐米拉明天對貴族院元老再陳述一遍。為增強說服力，達西伯爵吩咐手下務必保持米拉身上傷口的新鮮程度，可憐的米拉被主君掐斷使用神術治療的捷徑，整晚嚎叫不停。
庫蠻子爵當眾鞭打達西伯爵家臣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飛快傳遍帝都，傳進赫爾勒九世的耳朵裡。
「卿怎麼看待這件事情。」得到消息的皇帝陛下問財政大臣。
「根據凱達在西北三郡的表現，他不是衝動魯莽的人。此次事件應該是有意的舉動，目的是向陛下表明他對世家貴族的態度。」
「我也這樣看，安排他晉見吧。」赫爾勒九世高興的說，凱達的舉動對他來說是個好兆頭。
「貴族院不會放過他，我們在什麼時候施加援助？」財政大臣威廉覺得如果沒有皇帝的幫助，凱達恐怕很難逃避貴族院的糾纏，關鍵是要找到恰當的切入時間，太早凱達感覺不到皇室的恩賜，太晚恐怕來不及。
「讓貴族院中傾向我們的人密切關注事態發展，隨時報告。」赫爾勒九世也無法憑空斷定什麼時間最恰當，不過經過此次戰亂，他在貴族院中的力量得到加強，已經擁有不少眼線，為對付那些固執的元老埋下伏筆。
貴族院的傳訊很快就送到凱達的臨時府邸，在這件事情上以拖沓著名的機構表現出難得的高效。那些在貴族院中掃地的僕役神神密密的對人講，卑賤的庫蠻人得罪了血統高貴的貴族老爺，恐怕會在貴族院公開接受鞭刑作為懲罰。對貴族公開用刑的場面已經上百年沒發生過，是真正的百年不遇，能夠見識到皮鞭落到爵爺光溜溜的後背上該是多麼開心的事情，最夠作為給孫子一輩吹噓的談資，因此許多沒吃飽飯也沒事可作的傢伙擠到凱達的臨時府邸，想看看就要倒霉的庫蠻子爵沮喪的表情。凱達還沒出現，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後來者只能看到一片躥動的腦袋，聰明點的開始搶佔街道兩側的有利位置，看熱鬧的隊伍漸漸從凱達的臨時府邸排到貴族院門口。
主角左等不出現，右等也不出現，不耐煩的人們自顧自的議論起來，少數商販開始兜售零食，小偷也頻繁的在人群中穿梭，尋找發財的機會。一些酒館中已經開出賭博盤口，絕大部分人不看好凱達，從貴族院中流露出有關達西伯爵憤怒的信息更加深他們這一判斷，買凱達能夠平安無事的人不到千分之一，除此之外，凱達會挨多少鞭子也成為猜測的話題。總之，在這個充滿飢餓、死亡和無所事事的城市中，凱達將接受貴族院審判的事情給許多人帶來發財的機會。
曾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凱達對酒館中可能出現的情況早就有所估計，貴族院的傳訊送達的時候，他就讓寇克到傭兵總會探聽風聲，並花重金買自己平安無事。作為當時人，他相信皇帝陛下不會讓自己受到懲罰，否則其他皇權派將對至高的陛下失去信心。既然如此，總要利用這件事情獲得點好處。等寇克從傭兵總會帶回令人振奮的消息後，凱達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下令出發。
子爵府邸的大門哄然大開，二十名精心裝扮過的騎兵威風凜凜的魚貫而出，明亮的鎧甲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鋒利的矛尖閃現著奪命的寒光。這些騎兵用長矛和皮鞭驅散圍觀者，清理出寬敞的空間，整齊排好隊列，高舉長矛直刺蒼穹，齊聲吶喊「恭請凱達大人。」
在騎兵的吶喊聲中，凱達身著黑色鎧甲出現在眾人眼中。漆黑的鎧甲、火紅色鑲黑邊的東大陸絲絨披風，頭頂的冠冕代替了頭盔，冠冕上綴有兩行半貂皮，全是極品雪貂；一圈明亮的銀環飾有六個精巧的銀球，普通白銀絕不會流轉出如此眩目的光澤，銀環和銀球中必定添加遠比黃金還要珍貴的密銀。這套標準服飾既嚴格遵守子爵的等級規範，每種材料又都極盡奢華，充分展現出凱達超越子爵的實力和暴發戶的身份。
喧囂的人群霎那間沉寂，誰也沒有想到凱達會以這種方式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