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哈爾斯堡的世界 第五章 黎明的血色 文 / 大漠古堡
第五章黎明的血色
清冷的月色、稀疏的星辰、微微飄動的山嵐,一切寧靜而安詳。
時間一點一滴走過,深沉的夜即將過去,天空翻起一絲魚肚白,眨眼間又陷入一片漆黑的寂靜,這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
空曠的大山腳下,雜亂的營地中突然出現幾條黑影,只見他們輕手輕腳的窺探片刻後,掏出一條白色的東西來回晃動。
在營地外不遠的地方,潛伏著另一個黑色的人影,他看到進入營地的同伴發出信號,回頭低聲命令:「行動。」
在一片黑暗中,如果他們不動,除非走到近前,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現這裡竟然黑壓壓的趴滿了人,十碼、二十碼、三十碼……甚至更遠的地方都是。隨著頭領的信號,這些潛伏了小半夜的死神之友們原地輕微的活動幾下有些麻木的身體,迅速的朝目標接近。
黎明時分是人們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刻,借助黑暗的掩護,很快就有幾百人潛入營地,而駐紮在這裡的人們還在做著美夢。
接近帳篷後,潛入者們沒有絲毫停頓,按照計劃分成許多三人小組,拔出用炭灰塗黑的武器,輕輕的掀開帳篷的簾子鑽進去,摀住一張張或張或閉的嘴巴,無情的割斷了對方的喉嚨。
這裡,是阿克斯地方軍團的宿營地,向西北三十里,是南雷斯帝國的軍事重鎮哈爾斯堡,也就是這支軍團最終的目的地。遺憾的是,今夜之後,許多人永遠都不能到達哈爾斯堡了,也永遠都不能回到自己的家鄉,他們在無聲無息中回到神的懷抱。
潛入者們無疑是冷酷的,殺死這些毫無反抗的人,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內疚和罪惡感,反倒是有些傢伙露出殘忍的笑容,彷彿在參加一次盛宴。
按理說這個時候營地中的人都應該在沉睡之中,但世事無絕對,偶爾也會出現例外。例如凱達,他現在正躺在羊毛毯子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這種情況並不是今天才開始的,自從三天前進入頓巴卡山的範圍後,凱達心中就感到隱隱的恐懼,還夾雜著一絲的憤怒和不甘,這種情緒,與在遺忘荒原那次有些類似,雖說沒有當時強烈,但總攪的人心煩意亂,幾天來吃不好,睡不著。隨從們很擔心,克雷基男爵也來看過兩次,都不知道凱達發生了什麼事,後來大家認為他是最近兩個月小心翼翼的提防羅伯特,哥普拉的暗算,有些過於疲勞,叮囑他要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睜開雙眼仰望黑暗的凱達撇了撇嘴,「那也要睡的著啊!」
「什麼聲音。」凱達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短促的慘叫聲,隨即嘎然而止。
「不對勁。」凱達打了個哆嗦,直覺告訴他,營地中的情況有些詭異,他披上外套,提著「龍牙」往外走。
剛到門口,看到帳篷簾子輕輕晃動,露出一條小縫。此時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天色漸漸放明,借助一閃而逝的間隙,凱達清楚的看到門口那個傢伙身上的血跡,同樣也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凱達的第一反映是:他們來報復了。這些混蛋也真能忍,居然一直等到快到目的地,我們放鬆了警惕才下手。從他們身上膩上的血跡和濃重的血腥,已經殺了不少人。難道約翰他們都被這些混蛋殺了。
想到自己的手下可能遭到他們的毒手,凱達怒火中燒,手中的長劍充滿怨恨的猛然向前一送,鋒利的「龍牙」不費吹灰之力透過帳篷,「噗」的一聲刺進門口的潛伏者肚子裡。
這個傢伙本來要掀開簾子進入帳篷,聽到裡面有腳步聲後又靜靜的靠在門邊,想等裡面的人出來,殺個措手不及,卻沒想到反成了獵物。
刺中敵人的感覺並沒有給凱達帶來興奮,他清晰的聽到帳篷外還有兩個人的驚叫。
對方不止一個人,看來約翰他們真的是沒有多少活命的機會了。想到這裡,凱達悲從中來,憤懣的喊道:「約翰,我來給你們報仇。」
「大人,您叫我。」最近幾天凱達總也休息不好,作為首席侍從的約翰既擔心又難過,常常到凱達的帳篷外探望,今天夜裡也來過兩次,聽帳篷裡沒有動靜,以為凱達已經睡著了,他才回到自己的帳篷,輾轉幾次,剛剛合上眼,就聽到凱達叫他的名字,條件反射似的坐起來。這間不容息的一坐,讓他躲過了死神的接吻。
「誰」感覺到帳篷裡有些異樣,約翰抓起手邊的長劍掃過去,沒有出鞘的劍敲在偷襲者的小腿骨上,雖然沒有血光四濺,但也讓中著的傢伙疼痛不堪。
「敵人」,此時約翰已經確定這個身上散發出血腥味的傢伙不是同伴,大聲喊叫起來。
約翰第一聲叫出來的時候,帳篷中的同伴就有人醒來。當他第二聲響起的時候,奎特斯正好在地上打個滾,避開朝著他喉嚨割過來的短劍。挨在他旁邊的托馬斯順勢抓住偷襲奎特斯的暗殺者的腳踝,用力一拉將他扳倒在地。
進入這個帳篷的第三個暗殺者也沒得手,他也是最倒霉的一個,最後進來的他還沒等找好目標,就發現獵物們已經驚醒,隨即感到後腰發酸,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那是作為凱達的隨從跟來的農奴皮特用劍柄造成的結果。就在這個倒霉的傢伙剛要轉身對付皮特的時候,腹部傳來一陣冰涼,之後他就感到力氣正從身體裡一點點流走。這個在商路上縱橫一時,殺死過幾十名戰士的強盜,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的生命竟結束在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手裡。
一擊得中的亨利握住長劍的手不停的顫抖,充分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不過隨即就被其他人拉到旁邊,避免了被帳篷裡的混戰誤傷。
儘管偷襲者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可他們的對手也不是剛剛拿起刀劍的農夫,其中托馬斯殺的人或許不比他們少,再加上還有奎特斯這個特拉維諾戰士,很快暗殺不成的兩個傢伙就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解決了帳篷裡的敵人,約翰等人飛快的朝凱達的帳篷衝過去。
約翰他們的帳篷裡凱達的不過幾碼距離,當約翰回答「大人,您叫我」的時候,凱達知道他們還沒有死,懸著的心落了回去,專心對付眼前的敵人。
在凱達帳篷外的暗殺者知道行蹤已經暴露,也不再掩飾,只想著怎麼給死去的同伴報仇。但貿然殺進帳篷的事,這些做慣了強盜的人是不會幹的。他們寄希望於裡面的笨蛋貴族能高喊口號衝出來。
凱達雖然還年輕,可畢竟從小就跟隨當傭兵的叔叔到處跑,自己也有幾年這方面的經歷,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不好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飛快的瞄了眼門口的簾子,悄悄的往後退,在帳篷側面割開一個口子鑽了出去。「龍牙」的鋒利幫了大忙,厚厚的帳篷在此過程中沒有發出通常切割時的「嗤啦」聲,讓凱達無聲無息的繞到了暗殺者的背後。
凱達所有的動作都是在盡量不引起敵人注意的情況下完成的,所以當還在門口的暗殺者發覺由偷襲變為被偷襲時,已經晚了,凱達的劍已經從背後刺穿了他的心臟。
對待敵人決不能有絲毫的憐憫,這是在戰場上活命的真理,凱達聽叔叔說過,聽各式各樣的傭兵說過,也聽埃德蒙說過。經歷了許多次戰鬥的他決不會像第一次殺人後害怕的縮到一邊瑟瑟發抖,而是果斷的飛起一腳,將生命已經流逝的敵人朝他對面的同夥踢過去,並借勢拔出自己的長劍。
偷襲凱達帳篷的三人組中最後的傢伙反映不慢,凱達剛出現的時候就又所警覺,但他沒有料到對手如此果決,看到同夥的屍體撲過來,不由得愣了愣神。
只是剎那間的失誤,對凱達來說已經足夠了。
皮薩羅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十八歲那年繼承父親的爵位,成為拜爾弗德侯爵家族的騎士,到現在也有十六七年時間。此次侯爵到阿克斯郡組建地方軍團,也帶了少數封臣隨行,實力強勁的皮薩羅就是其中之一。
成為騎士後半數以上時間都在軍團中服役的皮薩羅經歷了大大小小幾十次戰鬥,在戰場上行走於生死邊緣的經歷鍛煉出了他遠超常人的警覺。就在凱達聽到那聲慘叫的時候,皮薩羅也彈了起來,飛快的拔出時刻不離身邊的長劍,站在帳篷門口。
暗殺者不知道帳篷中的人早有準備,彎腰弓背的潛行進來,沒想耳邊突然響起一聲爆呵:「榮譽即吾命!」,隨後就看到一柄鋒利的長劍朝他們劈過來。
走在前面的傢伙脖子挨了一劍,連哼哼的時間都沒有,人頭就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沾滿血污的臉上依然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他已經死了的事實。
「保護侯爵大人。」剷除一個敵人後,皮薩羅大聲提醒同伴。
接二連三的異常響動,將還在做著美夢的人們吵醒,等到他們發現敵人殺進營地的時候,不論是貴族還是侍從,都三五成群的穿著短衣短褲聚在一起,用各種各樣能拿的到的武器和不清楚來歷的敵人展開混戰。
在初升的朝陽下,營地已經亂成一團糟,刀劍的碰撞聲,戰馬的嘶鳴聲,格鬥時的吶喊聲,還有臨死前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勾勒出詭異而血腥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