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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四九九 鈞天上院草創立,小後生御極八方(八) 文 / 離經叛道

    「碟兒啊,可想死高嬸了……」

    許戀碟疾步走出精舍,還來不及拜見,就被迎面奔來的老婦人一把摟住,心肝寶貝地叫個不停,片刻後,許聽潮也被拉了過去,親親ど兒一陣揉捏呼喚。

    這般親暱,姐弟兩人感受卻是不同。許戀碟本就是高嬸和黎元禾一手拉扯大,說是兩老的女兒也不為過,因此只覺歡喜溫馨;許聽潮卻頗不自在,從小到大,他還從未被哪個長輩如此寵愛過……但這感覺,似乎也不錯。

    而敖珊敖鳳也不曾逃過老太太的「毒手」,被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嘀咕了什麼,兩女就面紅耳赤,滿眼羞澀。

    黎元禾趁此機會,指著高小七夫婦笑道:「碟兒潮兒,小七如今已有有家室,還蒙羅兄賜下表字,喚作『梅峰』。這是卿蘭,嫣州人,複姓公儀。這小崽子,便是小七和卿蘭的孩兒,名字嘛,想來你兩個早已聽到,也無需伯父多嘴!」

    自家兒子名喚「小寶」,高小七本來死活不願的,奈何拗不過二老,只得捏著鼻子認下,且當年他多多少少對許戀碟有那麼點念想,此刻略顯尷尬,拱手行禮:「大姐!公子!」

    那公儀卿蘭也抱著孩兒隨丈夫施禮,口稱姐姐公子,而後放眼打量這兩個時時被身邊人掛在口中的人物,端的是俊美英武,親眼所見,遠比聽人述說來得真切。

    許戀碟笑著拉起公儀卿蘭,一面逗弄眼角掛著淚水滿面好奇怕生的小侄兒,一面讚道:「好標誌的人兒!小七卻是福氣。你也不需稱呼什麼『公子』,聽潮年長,今後便喚一聲『哥哥』!」

    後一句,自然是對高小七說的。

    見他還頗顯猶豫,許聽潮也道:「小七兄弟何須這般拘禮,什麼公子不公子的,聽來渾身不自在,今後你我便兄弟相稱,可好?」

    「小弟見過大哥!數十年不見,大哥也卻不似當年那般……淡然!」

    高小七顯然早有這想法,不等自家母親和黎元禾反對,便躬身施禮,把這事定下。還順帶調笑了一回許聽潮的性情轉變。

    許聽潮不以為忤,含笑回禮。

    高嬸卻看不過去,本待發怒,羅軼卻笑道:「修行之人,可不講究這些,黎老弟和高家妹子就不要管年輕人的事了。」

    既然堂堂元神高人都如此說,二老也不好勉強,不過高嬸還是責怪了高小七幾句,才又前後張羅起來,讓公儀卿蘭把孩子塞給高小七,領了兒媳,許戀碟,敖珊敖鳳,逕自下廚去了。

    「這老婆子,還是一般的丟三落四,珊兒鳳兒和小七都不曾見禮,當真胡鬧!」

    「高嬸高興就成,且今後時常見面,也用不著這等虛禮。」

    「咦?潮兒何出此言?」黎元禾面露歡喜,「莫非此番回轉,不打算再走了?」

    羅軼心中微微一動,面帶疑惑地看著許聽潮。

    許聽潮道:「非是不走,而是打算接伯父和高嬸,還有小七兄弟一家,前往巨人界……」

    羅軼吃了一驚,黎元禾卻皺起眉頭,不情願道:「在這百花島住得好好的,為何忽然又要遷移?」

    許聽潮也不避諱羅軼在場,逕直將諸般情由說了,黎元禾跌足長歎:「不想其中竟有這般大的牽扯!但數十年來,伯父等得你師門庇護,也是一樁天大的恩情,潮兒切不可忘了!」

    黎元禾如此說話,就是答應遷移百花島一事。

    許聽潮也算鬆了口氣,還好伯父開明,不似旁的的老人那般安土重遷,於是鄭重道:「侄兒省得!」

    「許師弟,師兄有一事腆顏相求。」

    羅軼見黎元禾默認,遷移百花島這事,已成定局,卻是坐不住了。

    「師兄但說無妨。」

    「師弟所為,無可厚非,奈何愚兄職責在身,須得照料島礦脈,還望師弟看在愚兄面,遷移之時將礦脈保留。抑或稍稍等些時日,待愚兄報門中,想來以師弟如今的修為,斷然無人敢於為難,到時盡可將整座島嶼遷走,愚兄也正好卸下差事,落得清閒。」

    許聽潮沉吟,可惜百花島駐守的是羅師兄,若換了旁人,哪裡會有這般顧忌,逕直動手便了。羅師兄想來也是得了些許消息,知曉我已晉階虛境,奈何知其一不知其二,倘若報入門中,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反倒沒得惹來許多糾纏……

    「潮兒,只將百花坳這一片牽走便可。這百花島雖大,旁的地方,也無甚緊要。」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黎元禾方才聽許聽潮將門中事情一說,便知其中關鍵,不過之前許聽潮並未提及自己的修為如何,這老伯父,自然抱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想法。

    許聽潮卻是眉頭一凝,正要說話,島外忽然傳來一聲洪亮的呼喊。

    「許師弟可在島?掌門師伯有請,還請師弟速速返回門中!」

    「來得倒是極快!」

    許聽潮臨時改了口,也向外面高聲喊道,「不知哪位師兄光臨寒舍,還請入內小坐!」

    「師弟言重了,為兄尚有要事在身,此來也不過替掌門師伯傳話,不好多做耽擱,告辭!」

    許聽潮心中冷笑,以自己此刻的修為,太虛師伯既然相請,又怎會托個有重任在身的師侄順便傳話?看來是自己在門中的口碑,已然糜爛不堪,旁人不願多來沾染!

    「潮兒,可有應對良策?」

    黎元禾看了羅軼一眼,才這般詢問許聽潮。

    羅軼苦笑搖頭,此事與自己全然無關,卻生生遭了這無妄之災!

    許聽潮卻笑了起來,對黎元禾道:「伯父且放心,侄兒自會應對。」

    「如此便好。」

    許聽潮這才將目光轉向羅軼,翻手取出數塊桌面大小的礦石:「羅師兄請看,此乃小弟從域外虛空得來的奇金,抵償島礦脈綽綽有餘,還請師兄為小弟善後!剩餘的,就是小弟送與師兄的謝禮,請師兄萬勿推辭!」

    羅軼面神色更苦:「師弟都說到這份,愚兄如何能置之不理?你只管動手便是,就沖這天外奇金,愚兄拼著老臉不要,也定將事情辦妥!」

    許聽潮之前多少有些怨氣,怪這位師兄不夠爽利,此番卻是醒悟,門中師兄弟,並非人人都似自己這般,有肆無忌憚的本錢,那點不快,頃刻煙消雲散,起身真心實意地道謝。

    羅軼哈哈大笑:「門中傳言,師弟你是個小瘋子,今日愚兄便陪你瘋一把!後會有期!」

    這老道一拱手,架起赤紅遁光,闖出大陣,逕直往太清門而去,竟是連佈置在陣外的水火元龍大陣諸般器物都不要了!

    這位羅師兄,其實也十分有趣!

    許聽潮失笑,請黎元禾暫且避入元磁極空梭,又傳音讓敖珊敖鳳和姐姐帶高嬸和高小七一家暫避,便遁高空,做起法來!

    百花島方圓不過十餘里,又非什麼仙家靈地,許聽潮已是虛境,遷移起來,不過轉眼而已。島礦洞中勞作的弟子,毫無知覺就被盡數挪移出數十里,個個大驚失色,一面使出諸般手段往門中報訊,一面小心翼翼地往百花島靠近。

    數十里距離,就算是煉氣修士,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眾弟子回轉,穿過記憶中的禁制,卻只見波光粼粼,片瀾不起,哪裡還有百花島的影子?

    ……

    「你這小子,又有誰招惹到了,竟然戲耍起同門師弟師妹來!」

    方才遁至太清門附近,殷老道便早早迎了出來,戟指笑罵。

    看來事情並非自己想像的那般糟糕,許聽潮不禁赧然:「侄孫見過師叔祖!」

    「罷罷罷!」殷老道擺擺手,「你且隨老道來。百花島的礦脈不過小節,然門規不可容情,你須得足數賠償!」

    許聽潮心中輕鬆,略微自得道:「師叔祖無須多心,此事自有羅師兄料理首尾。」

    「哼!多少循規蹈矩的弟子,都給你帶壞了!」

    殷老道佯作憤怒,許聽潮只笑笑不語。

    此老大概是太清門中資格最老的太長老,有他帶路,自是一路暢行無阻,不過片刻,兩人就來到一座嫻雅幽靜的小山之前。山幾間茅草松竹堆砌而成的簡陋小屋零落,太虛鬚髮飄飄,正站在地勢最高一間茅屋前,往這邊看來。

    雖然早有耳聞,但掌門師伯的居所竟然這般簡陋,還是大出許聽潮意料!而太虛的情形也十分怪異,人站在那裡,又彷彿已然融入整個天地,這般似存非存的感覺,讓人十分難受!

    許聽潮駭然,能讓自己覺得不適,太虛師伯的修為,怕是到了一不可思議的境地,但為何看來看去,也還只是虛境大圓滿?

    這小子不敢怠慢,搶先一步,前施禮:「弟子許聽潮,給師伯問安!」

    太虛面露笑容,伸手一拂:「師侄無須多禮,請起!」

    許聽潮只覺一股莫名的力道從虛空中傳來,雖然柔和,卻讓人生出無法抵禦之感,似乎面對的不是眼前太虛,而是整個天地!一時間,又驚又喜!

    「小侄為師伯賀,天仙大道,半入掌中!」

    這般情形,不正是虛境中人悟透了天地至理,要將元神融入其中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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