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四七八 不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一) 文 / 離經叛道
「魔頭休得張狂!」
一聲呼喝,黑色煙雲頓時暴漲,竟將五色清光大手撐住!
許聽潮右手虛握,清光大手也是五指屈曲,生生從翻騰的黑雲撕扯下來一大塊!那黑魚立時蠕動補充,急切間卻不能恢復原狀!
如是數次,黑雲已稀薄得隱約可見其中站成陣勢的人影!
許聽潮一把抓去,撕開最後的遮擋,把之前那叫喚的老者捉出!
此老黑衣白髮,滿面驚恐,不待說話,就忽然暈迷過去!
隨意將他扔在周天星辰大陣之中,許聽潮又施展擒拿法術,把黑雲撕得片片碎裂,其中修士,煉氣境的盡數放過,但凡元神,盡都擒入陣中囚禁,前後共得了百來人!
這黑雲,陰森邪異,正是陰魔宗修士聚起!乃是一門玄妙的合擊之術,哪知一個照面,就被擊得潰散!拜月神教一干人等藏在那皎潔月華中,見狀哪裡還敢逗留,眾人合力,將方圓萬餘裡變作清冷孤絕的寂夜,返身悄然遁走!
這法門,卻是一迷幻陣法!夜色之中,陰魔宗逃散的煉氣弟子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闖,飛梭,許聽潮眉心泉大開,四下一看,頓時發現西北方一團陰濁清靈交雜的氣息,足有數千丈大小!當下便將飛梭催動,往西北而去,須臾即至!
飛梭璀璨星光傾瀉而下,眨眼功夫,就將這團魂魄靈光困住!
拜月神教能與陰魔宗平起平坐,這等合擊法門自是不凡,但如何經得起周天星辰大陣消磨,只片刻,月華潰滅,藏身其中的修士四散奔走!
許聽潮只管捉拿元神,煉氣盡數放過!幾個呼吸,又擒了近百人!
星空之中,兩百來元神盡皆動彈不得,除去昏迷不醒的,神色也是各異,驚懼淡然,憤怒哀號,也有那匍匐求饒的軟骨頭。!。許聽潮卻看也不看,一揚手,星空中陡然騰起數丈高的靈焰,正是那星辰真火!火舌跳躍舔舐,其星光四溢,美則美矣,卻是用來取人性命的殺伐手段!
這小子,憑了心中一口怨氣,真打算將這兩百多人一舉屠滅!
如此狠辣的手段,讓孟言三人都是變了臉色!安期揚叫囂得凶狠,次惡口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焦璐擔心許聽潮造下這般殺孽,會動搖了道心,於修行有礙。孟言稍好,在他心中,待得盡起別院戰力,攻破兩派山門,這些人,連帶方才逃散的煉氣修士,不少都要被誅殺,但卻並非如此模樣,擒下來由一人殺之!他也是擔心,自家這師兄事後難免留下隱患!
入耳皆是驚懼絕望的怒叱、謾罵、嘶吼和告饒,眼看星火就要將這兩百人吞沒,一道青濛濛的劍光後發先至,兩百元神盡都身首異處!
「姐!」
許聽潮驚聲痛呼!
許戀碟手持青華,身煞氣騰起數十丈之高,隱隱呈現血色,望之令人通體生寒!她面色卻甚是平靜,忽然對許聽潮一笑:「姐姐所修本就是殺伐之道,這般好事,怎會錯過?」
她倒是說得輕巧,但看到恍如魔神降世一般的姐姐,許聽潮心痛如絞!
「姐姐都是為了我!都是為了我,才甘心擔下這般凶險!」
心中悲憤瞬息積成滔天洪水,幾欲將胸腔撐得爆裂開來!許聽潮驀然一聲大吼,把飛梭架起,就往西北方降下!
前方對準的,赫然正是那拜月神教山門!
「聽潮,不可!」
「師兄,且待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趕緊設法將師姐身煞氣除去!」
「你發什麼瘋,快快停下!」
……
這小子悲憤之下,究竟會幹出什麼事來,誰也預料不到,都是心驚膽戰地出聲勸阻!
許聽潮卻不管不顧,只架了飛梭向前,須臾來到拜月神教山門之,漫天星辰白日現形,浩瀚星力滾滾而下,注入周天星斗大陣之中!大陣瞬息擴散至數千里之廣!
太長老離去,拜月神教早已開啟了護派大陣,見得如此廣大一片星光襲來,更是把陣法催出十二分威能!儘管如此,在周天星力轟擊之下,依舊如同鐵石之下的雞卵,瞬息潰散!
「聽潮,是姐姐錯了!求你快些收手!」
許戀碟悔不當初,緊緊抓住許聽潮手臂,身軀顫抖,滿面惶急驚懼,哪裡還有方才殺伐果決的氣勢?身煞氣更是動盪沸騰,隨時都會脫開束縛,反噬自身!
許聽潮又驚又悔,黃芒取出一串檀木佛珠,塞到姐姐手中!
這佛寶受雪連跌滿身煞氣一激,霎時間佛光大作,梵唱聲聲,每一粒檀珠中都生出一尊佛陀來,俱都慈眉善目,雙手合什,喃喃念誦經文。
許戀碟週身動盪不安的煞氣,立時為之一頓,而後逐漸收斂淡去。
見得姐姐無礙,許聽潮才側頭往下看去,面神色瞬間變得冰冷!
手法訣變幻,周天星辰大陣中道道星力翻捲攪動,把下方大地犁得山峰崩塌,河川絕流!
這般景象慘烈已極,孟言三人,還有摩陀老道,細柳,赤毛巨猴,宓不瘟,長庚,哪個不為之側目?但細細看來,隕落之人其實並不算多,除了偶爾幾個躲避不及的煉氣修士,就只有元神不曾逃得性命,盡被星力攪成齏粉!
孟言三人見了,才算放下了擔心。這小子固然在犯渾,倒不曾失了分寸。
仙府大門忽又洞開,敖珊敖鳳急急奔出,一左一右緊緊抱住許聽潮雙臂。
敖珊夾在許聽潮和許戀碟之間,此刻已是淚眼迷濛,無意識地念叨:「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敖鳳則怒目而視,兩眼中幾欲噴出火來,只眼角隱隱淚光,以及目光深處的驚懼,顯出她心中真正的心事來。
如此小半日功夫,拜月神教山門已被翻了幾番,處處皆是狼籍的新鮮土石!
做完此事,許聽潮面倦色更甚,也不回頭來看,只沉聲道:「姐,從今而後,就讓小弟來護你周全!」
許戀碟又是感動又是溫馨又是害怕,含淚連連點頭。
許聽潮這才笑了。
「既如此,不如一鼓作氣,將那陰魔宗也破去。這東極大地,八十年前就該是太清別院的。」
「此事大妙!恭喜師兄修為大成!」
孟言笑呵呵地遙遙拱手。焦璐也是滿面欣慰,這孩子,縱然還是那般性子,卻已懂得收斂,倒讓人放心不少,當下故意板著臉:「哼!還不快快動手?」
安期揚連伸大拇指:「師侄兒,可得給你家師叔留幾個過過癮!」
許聽潮疲倦地笑笑:「少不得要勞動師叔!」
安期揚頓時大笑!
拜月神教和陰魔宗同在東極,聯手共抗太清別院,彼此宗門相隔不遠,說話間,飛梭已來到陰魔宗山門空。摩陀老道搶先道:「老弟,你且好生歇息,此番就由哥哥出手,如何?」
「如此,有勞哥哥了!」
摩陀老道大喜,總算聽到你這小子叫一聲「哥哥」了,不枉這些年的苦心!這老道翻手取出那抹布一般的總陣旗,叫聲「且看老道手段」,把手中小旗一揮,漫天星斗便交錯換形,數之不盡的纖細星力絲絲縷縷灑下,插進下方滾滾黑雲中!
與許聽潮驅使之時那般驚天動地的景象不同,此刻周天星辰大陣好似那春夜細雨,潤物無聲。梭眾人往下看去,眼瞅著翻騰的黑雲逐漸淡去,露出被遮掩的山川草木!
護派大陣一破,陰魔宗宗門再沒有遮攔!摩陀老道也似許聽潮一般,煉氣修士盡數放過,只催動絲絲縷縷的星光將元神纏住!
這般景象,看來軟綿綿的毫無力道,眾人卻知此老果真如他自己所說,陣道造詣極其高深!這才多久,就將陰魔宗護派大陣破去,元神修士盡數誅戮,卻並未損及一草一木,也不曾誤傷哪怕一個生靈,當真令人歎為觀止!
安期揚卻是看得十分憋屈,正想說些什麼,而別忽然響起一陣連環悶雷般的聲音!
「好威風!好煞氣!哪裡來的山野魔頭,真當我巨人界無人乎?!」
東方天際忽然現出十餘道各色遁光,甫一現身,就分散開來,將漫天星光團團圍住!
「陶道,孟院主,焦家侄女,安期師侄,還不快快出來相見!這魔頭滅得拜月神教和陰魔宗,就滅不得你太清別院乎?!」
此人言語中隱含滔天怒火,飛梭之,眾人卻都啞然失笑。到得此刻,這些老怪似乎都不曾真正弄清楚真正的情由。拜月神教被許聽潮催動大陣夷為平地那時候,孟言就已傳訊通知陶萬淳,此刻太清別院怕正自厲兵秣馬,只等貯備妥當,就出來接受兩派山門了!
「原來是太玄道!」
陶萬淳清亮的聲音也從西方傳來。
「諸位來勢洶洶,想來定能將這魔頭拾掇了,我太清別院勢單力孤,怕幫不什麼忙,暫且為諸位壓陣助威,就不出來獻醜了!」
「哼!」
之前那人一聲冷哼,叱道:「佈陣!」
十餘個虛境,各自取出一方橙黃錦緞,往半空一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