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五章 撤離 文 / 給與永恆
第三十五章撤離
六月二十五日下午兩點二十六分。公共租界費峽路「林峰旅社」一零六房間。
李可馨一身農婦裝扮對房間裡的五個人（全是要去蘇北根據地的幹部）最後叮囑了一遍。「大家清楚了麼，出了旅社大門，大家就跟著我，如果發現後面有人跟蹤也不用在意。路上就擺出一切正常的樣子跟我走就好了。」
「沒什麼問題那就走吧。」，李可馨看大家沒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就推門出了一零六房間，身後的幹部們也魚貫而出。
穿過走道就是旅館帳台，文昆凜正一身旅社夥計的打扮站在那裡。
李可馨扭頭看向文昆凜，發現文昆凜也正在看著自己，兩人四目相對，文昆凜嘴唇微動，李可馨甜甜一笑，她看得分明，文昆凜的口型正是在說「一切小心」，李可馨沖文昆凜點了點頭，也回了一個無聲的「儘管放心」。
文昆凜目送著李可馨帶著五名幹部離開了旅社，心裡很是有點不安，李可馨雖然是最早加入紅隊的隊員之一，但她並非是一個一線行動人員，而是屬於偵查人員並兼任紅隊基地裡的一些秘書工作。李可馨本來就出身於青島的一門書香世家，天生就有雅致的貴族小姐氣質，在行動中如果需要富家小姐或者豪門貴婦的角色的話。李可馨是扮演這樣角色的不二人選。可要是論動刀動槍的話，李可馨的戰鬥力就很有限了。儘管在一年多的刀尖打滾的生涯裡，李可馨也開槍殺過人，不過畢竟次數很有限，而且還大多是文昆凜為了培養她的心理素質而特意安排的。
這次引導交通站裡同志撤離，雖然在計劃中不需要負責引導的隊員直接參與戰鬥，但是在實際的行動中什麼意外都有可能會發生。
不過為了這次行動，紅隊已經傾巢而出，每一分人力都必須投入，文昆凜不得不為李可馨安排了這樣一個危險性相對較小的任務，現在他只希望一切都能像計劃的那樣進行下去。
祝梟冬看著一夥人出了旅社大門，邊看邊逛地向西邊走去，三個調查科行動股的隊員先後跟了上去。祝梟冬微皺眉頭，這夥人有六個人之多，要是他們在途中分散，那麼跟蹤的三個人就不夠用了。祝梟冬舉手發出暗號，一名站在修鞋攤子旁邊一直注意著祝梟冬方向的調查科特務看在了眼裡，他咳嗽一聲，左手輕輕拍了自己大腿兩下，又有兩名行動股的隊員朝剛剛離開旅社的那夥人跟了過去。
五個調查科的特務交替跟蹤，輪流跟在前面那夥人的後面。帶頭的特務心裡暗念菩薩保佑，前面那夥人不要分散，最近他們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從旅社出來是一群人，但走沒多久就分成幾塊，各逛各的，搞得跟蹤的特務也只能分散成單人跟蹤。無法繼續採用交替跟蹤的方法，就算這樣有時還不得不放棄個別目標。還好在前幾次這樣的情況中，最後證實那些目標都不是『共產』黨。
也許老天爺聽到了領頭特務的祈禱，那伙鄉下人一直沒有分散，朝附近的一個集市走了過去，領頭特務判斷這有可能是一夥來上海採購針頭線腦之類小商品的鄉下小販。不過現在做出結論還為時過早，行動股的特務依舊遠遠吊在了那夥人的後面。
李可馨領著五個幹部走進了在零德路上的一個小商品集市，這裡的商品大度是一些小工廠甚至是家庭作坊製造的小物件。從手縫襪子，到針，線，釘子，洋火，也算是琳琅滿目。雖然這裡的大部分商品都是手工粗製濫造的，絕對算不上精緻，不要說和洋人的東西比，就算和一些中國人自己開的大工廠的成品也沒法相提並論。但是好在這裡的商品價格非常便宜，另外就算是粗製濫造的，也是可以使用的，這個小商品集市每天都吸引了大量從外地來的各色小商小販，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進了集市以後。行動股的特務不能再遠遠地跟在後面了，集市裡人太多，跟蹤距離太遠很容易丟失目標。不過人多了也有好處，混在人群裡不容易被發現，跟近點關係也不是很大。讓跟蹤特務安心的是在集市裡面目標依然沒有分散，時不時地在某個商品攤子那裡指指點點，好像在討價還價著什麼。
為了迷惑跟蹤者們，李可馨沒有帶著五個幹部直接走向計劃地點，而是不時在某個攤子那裡停下來，拿起攤子上的物件和攤主指手畫腳一番，當然結果都是一樣的，沒有一次能談成。當走到集市中部的時候，李可馨帶人走進了一家叫「炎炎自來火」的商舖。
和那些街頭小攤相比，這個商舖勉強能稱得上商店，貨架上擺放的自來火（火柴）的種類並不多，其實嚴格來說只有一種，是一種長約寸許的小火柴，但是包裝不一，有用油紙包的一包十支，火柴盒包裝的一盒五十支和一盒百支，這三種種類。另外還可以散裝購買，這時就要按盡量來算錢了。這家商舖的火柴，物美價廉，每日都有許多小販來批量購入。他們最喜歡的還是按斤購入散裝火柴，然後再回去分散裝在自己糊好的火柴盒裡。李可馨進入商舖後，沒有朝貨架上的火柴看上一眼，直接帶人穿過商舖，走向商舖後院。
看到目標進了一家商舖，正跟在後面的特務稍稍等了一會兒也走進了那家火柴鋪子。進門一看。冷汗登時冒了出來，剛剛進來才不久的六個人連個人影也不見了，特務定了定神，又掃視了一遍，的確在商舖裡面沒有那六個人。
特務連忙向商舖老闆問道，「剛剛進來的那夥人去哪了？」
商舖老闆有點莫名其妙地說，「是不是有男有女，有六七個人那麼多的一夥人？」
「對，對，就是他們，這些人上哪去了？」，特務急忙追問。
商舖老闆憤憤然地回答，「都去後院了，進來就往後面跑，我還招呼他們呢，理都不理我。他們根本就不是來買自來火的，就是一夥來抄近路的，什麼人啊。」
特務心裡一緊，接著問道，「後面有門？」
「有，穿過後院就有個後門，平時一直開著，老有人喜歡這麼不聲不響地從這裡穿著走。也不知道房東怎麼想的，我都說過好幾次了，把那門關了，房東就是不肯關。」
特務懶得再聽商舖老闆的嘮嘮叨叨，他把半個身子探出商舖，伸出右臂劃了兩個大圈，又右手握圈往下狠狠揮了一下。
後面的五個特務看到『目標脫離，跑向後面』的信號，都一齊朝炎炎自來火商舖小跑了過來。
發出信號後的特務不再往外面看。轉身就衝向後院，穿店走後門是擺脫跟蹤常用的方法，目標很可能有問題。
撩開店舖後面的一塊粗布作的簾門。裡面是一個漆黑的走道，邊上是一條狹窄的樓梯，隱約能看到走道盡頭有點光，看來後門已經被關上了，不然後面的光線應該亮得多。
特務越過邊上的樓梯口，小步摸著黑向後面走去，裡面太黑，雖然他很想放步急奔，但是在這樣的環境，很有可能奔不上兩步就被地上擺放的雜物給絆個大跟頭。
正在他模黑走的時候，走道上一個雜物間的門悄然打開了，門軸早就上過了油，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那點細微絲絲聲還沒摸黑走路特務的呼吸聲來得響。一個黑影閃身出了雜物間，雙手一揚，一道細索繞了個圈扣上了前面特務的脖子，黑影立即轉身，兩手往下用力一拉，特務登時兩腳離地被背了起來，細索深深勒緊了特務的咽喉。特務喉嚨咯咯直響，雙手本能去拉勒在脖子上的細索，兩腳也拚命瞪著，黑影把腰往下又彎低了點，雙手往下，左右同時使勁，特務脖子上的血管也被勒緊，兩眼突了出來，舌頭外吐。僅僅五秒之後，特務雙手軟軟垂下，喉頭咯咯的聲音消失了。
劉志明乘勢把特務的屍體背進了雜物間，靠著裡面慢慢放下，又重新拉上雜物間的門。
這時候後面的五個特務也衝入了商舖，也不和商舖老闆答話，推開正在挑貨的顧客，就往後面衝，在前面三個特務撩開簾門走進去之後，剛剛被推開的兩個挑貨的顧客突然衝著後面的兩個特務吵了起來。
「你們幹嗎？走路不能好好走嗎。推人幹什麼？」
一個特務理都不理，沒聽見一樣就要撩開簾門繼續往裡面走。
最後面的一個特務不耐煩地伸手去推其中一個顧客，「囉嗦什麼，快滾。」
那個顧客猛然出手，左手叼住特務伸出的右手往後面一拉，右手揮舞著一根短棍一樣的物件狠狠砸向了特務的左側耳根。
「啪」，一聲沉悶的聲響傳出，特務左耳溢血，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顧客再次把短棍樣的物件砸在了特務的後腦，特務一頭往下栽到在地。
另一個特務聽見後面聲音不對，剛想回頭看，同樣的一件物品從背後砸在了他的脖子上，特務兩眼一黑，無力地滾到在地上。
短棍狀的物件是紅隊自製的鐵砂袋，用兩層帆布縫製而成，砂袋較為細長，裡面灌入鐵砂。鐵砂袋揮舞起來不亞於一根鐵鑄短棍的威力，但是打在人身上卻不會像短棍砸人一樣鮮血四濺。殺人不見血是這種武器的最大特點。
這個火柴商舖也是特科情報科的一個聯絡點。
本來這次紅隊是打算選擇一段隱秘的小巷來佈置陷阱除掉尾隨跟蹤的調查科特務。但是由於在小巷裡難以處理屍體，以及因為要處理多批特務，時間跨度會較長，容易暴露，最後還是決定選擇情報科的一個聯絡點來佈置陷阱，當然這次行動之後，這個聯絡點也將被放棄。
由於計劃要在這個陷阱裡處理掉數批跟蹤的特務，為了不至於把現場搞得血腥味十足而讓後來的特務產生警覺，要求負責盡量採用不見血的方式來幹掉調查科的跟蹤者。
其實現在商舖裡的所有人都是特科紅隊和情報科的人。有不知情的顧客進入商舖，都會因為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和原先在店裡的顧客爭吵起來，最後悻悻然而去，自然那些無理取鬧的顧客都是情報科的人員。
在兩名特務先後倒地的時候，商舖老闆和夥計很有默契地關上了商舖門板，上面還掛了一塊牌子，「店面打掃」。
這時走進漆黑一片的走道裡的三個特務也同時遭到了襲擊。
雜物間的門再次被推開，一條細索纏上了走在後面的特務的脖子，瞬間勒緊，特務雙腳離地被背了起來，在特務絕望地掙扎抓撓一番後，劉志明用同樣的方式無聲無息得絞殺了這個特務。
走在最頭前的特務剛走出走道，被從側面飛出的一條腿直踹在左肋部，十幾根肋骨如同脆麻花一樣齊齊折斷，白森森的斷骨倒刺入胸，胸腔的內臟被斷骨搗得支離破碎，心臟被直接刺穿。特務被這一腳踢飛到了牆上，而又似一張破畫一樣軟軟落到了水泥地上。
後面的特務馬上掏槍，槍才入手，右臂就被一腳踢中，痛徹心肺，手槍也被隨之踢飛。特務右手無力之下，左手揮拳就向前打去，同時張嘴報警呼救，「有敵……」
沒等他喊完，黑暗中的敵人，腿似鞭如棍，一記擺踢撩開了他的左拳，緊接著一個黑影縱身躍起，兩膝狠狠夾住了他的頭，黑影雙手一拍過道的左右牆壁，在特務的身後旋身落地，特務的腦袋軟軟耷拉了下來，臉被擰到了身體背後，屍體仰面倒下。
紅隊的潭腿高手馬崗興意猶未盡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真是太不經打了，不過癮，不過癮。」
劉志明沒好氣地說，「我說同志，這可不是來讓你過癮的，你動靜小點行不行。別老玩你的飛腿功夫，剛才就讓那個特務喊了半聲。」
馬崗興摸摸頭，不好意思地說，「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不用大招殺人了。來，我來幫你。」
說著馬崗興幫著劉志明把地上的特務屍體搬進了雜物間。
十五分鐘之後，第二批又是五名特務尾隨著特科交通科的撤離人員走進了為他們準備多時的死亡陷阱。隨著商舖門的關上，裡面隱隱傳出些沉悶的擊打聲和倒地聲，甚至在商舖深處還有著一兩聲短暫的慘叫。只是店舖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發出的嘈雜聲完全淹沒了這些聲音。五分鐘之後，炎炎自來火商舖再次開門營業。裡面一切如舊，老闆和夥計熱情地在招待著正在挑貨的顧客。只是在商舖的簾門後面，馬崗興在為又一次讓臨死的特務發出慘叫而有點沮喪。
五十分鐘之後，第三批四名特務先後衝入了炎炎自來火商舖。合門、打鬥、擊殺，一切如同鐘錶一樣精密地按次序發生著。在以有備對無備的情況下，國民黨調查科的特務遭遇到的只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屠殺。
馬崗興又是一記膝撞凶狠地頂在了最後一個特務面門，特務當即失去知覺，頭重重撞在了地上，馬崗興一腳踩在了特務的後心，腳下發出了好似十幾個雞蛋被同時碾碎的聲音。被馬崗興踩中的地方，特務的脊椎成了一堆碎骨。
「呼……」，馬崗興長出一口氣，「這次總算沒讓這些狗特務叫出來。」
劉志明一邊檢查著特務屍體上的物品，一邊說，「誰讓你老是喜歡耍帥，訓練的時候你就有這個毛病。」
簾門拋開，趙卓探頭問道，「都幹掉了麼」
「全幹掉了，咱們這次發財了，這些特務帶的全是好槍。都是一色的槍牌擼子。還有兩個人身上除了槍牌擼子還帶另外掖著把二把盒子。不過雜物間裡屍體擺不下了。」，劉志明回答道。
「別管屍體了，情報科的同志會處理的。」，趙卓說道，「這已經是最後一批了，把繳獲的武器也分幾把槍牌擼子給情報科的同志，其他的我們收好。我們馬上要去支援夜隊長他們。也許還來得及再趕上一場好戲。」
下午…五十二分，林峰旅社。
文昆凜以客房已滿為借口已經拒絕掉了兩批前來住店的客人。
撤離行動成功結束，五名幹部和交通站的所有人員都安全撤出了交通站。下面要做的就是善後工作了。
文昆凜心裡計算著時間，現在這個時候，在紅隊預設的陷阱裡應該已經先後幹掉三批特務了。雖然文昆凜不能確定被*掉的特務總數，但是從交替跟蹤必要的人手數目來推算，調查科行動股布設在「林峰旅社」四周的特務至少已經少了一半。
時機差不多了，文昆凜精心策劃的行動的第二幕就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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