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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章 黑道風雲之相會在子夜 文 / 給與永恆

    一九二八年二月十三日,夜裡十一點,海蘭輝路大通裡胡同馨蘭院。

    蘭輝路也是海灘妓院的集中地之一,這裡的妓院一般都有相當的規模,最小的妓院也有十幾二十個姑娘,檔次在海灘算得了中檔。馨蘭院在蘭輝路也算是能數得號的了,每天都有五六十個姑娘在開門引客,而且這些姑娘裡最大的二十八歲,最小的才十五歲,沒有一個年過三十的。海灘的花街柳巷,大到達官貴人一擲千金的百樂門,小到黑胡同裡的土窯子,都有黑道背景。馨蘭院也不例外,黃金榮的老婆海灘人稱桂生姐的女強人就是馨蘭院的大股東。

    月三竿,馨蘭院正由觥箸交錯的熱鬧漸漸轉為幽靜,當然在各位姑娘們的房間裡,另一種高唱低吟,肉帛相見的喧鬧才剛剛開始。

    清黨委員會的行動大隊副大隊長關直懷正藉著酒勁搖搖晃晃地摸向馨蘭院頭牌紅袖兒的房間。這段時間芮慶榮一直在家沒來,他也算好好過了一把官癮。手下的弟兄們很識趣得叫他關大隊長,而不是關副大隊長。關直懷覺得這個清黨委員會的行動大隊真是個好差事,以前要敲竹槓,海的一些大商家很難下手,人家早把警察局裡的黑皮們給餵飽了,根本不把他們這樣的流氓地痞放在眼裡。現在就不一樣了,只要說一句有共黨嫌疑,那些眼睛長在額頭的大商人爭著送銀元金條,唯恐送得慢了被抓到龍華監獄去。就在剛才幾個糧行業的大老闆千求萬求得請他來馨蘭院吃飯,飯桌就送了一百塊銀元,塊塊都是一吹帶響的袁大頭,還替他給紅袖兒包了夜。

    紅袖兒原名郭殷殷,原本出身江南香世家,因為戰亂,父母雙雙去世,自己落難逃到海,卻不幸遇拍花黨,被迷昏後賣到了馨蘭院。郭殷殷醒來之後得知自己被賣到了妓院,如同五雷轟頂,一心求死,寧死也不肯接客。只是落到了煙花間老鴇的手裡,就算想死也成了件奢侈的事。老鴇見郭殷殷性子剛烈,妓院裡專門折服妓女的刑法用了幾套都制不服她,又捨不得用「貓兒鬧春」之類的毒刑來摧殘郭殷殷。郭殷殷從小沒吃過什麼苦,更別說幹什麼粗活了,在被拍花黨買到妓院的時候,老鴇驗貨看到郭殷殷那白玉似的身子,加她骨子透出來的香氣,心中直歎絕色。用毒刑能不能制服郭殷殷暫且不論,把那白玉無暇般的身子給弄得傷疤纍纍,那以後可賣不出天價了,老鴇自己就不肯幹。無奈之下,老鴇心頭一橫,索性把郭殷殷剝得赤條條的綁在了一張木架大床,再往她嘴裡灌了雙份的,把郭殷殷的初夜以六百塊大洋的天價拍賣給了一個揚州鹽商。次日,郭殷殷從癡狂中清醒過來後,心如死灰,無力也無心繼續反抗,身體恢復過來之後,行屍走肉一般開始了接客生涯。老鴇給郭殷殷起了一個紅袖兒的藝名,紅袖添香,倒有幾分符合郭殷殷的氣質。紅袖兒接客從不對客人笑臉相待,每次在床承受著衝擊時總死死咬出嘴唇,不發一聲,但卻又忍不住淚流滿面。她身始終就沒有一絲一毫的風塵味。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紅袖兒反而成了馨蘭院的頭牌紅姑娘,非達官貴人根本就買不起和紅袖兒的一夕之歡。

    關直懷早就想著和紅袖兒過一夜了,只是以前紅袖兒的身價不是他這個流氓地痞所能付得起的,要不是今天幾個糧行的大老闆替他買單,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和紅袖兒這麼來一次。他推開紅袖兒的房間門,跌跌撞撞得走進去,又反手關了門。關直懷透過朦朧的醉眼,看到紅袖兒穿著天藍真絲旗袍正背對著他坐在房間的梳妝台前,房間裡就點了一個紅燈籠,有點昏暗,但就算看背影,紅袖兒那盈盈一握的小腰讓旗袍給勾畫得分外醒目。紅袖兒坐在那兒,聽到他進來開門關門的聲音也沒起身來扶他,紅袖兒的一貫作風,關直懷早就知道,因此也不在意。只是心裡在暗自發狠。

    「她娘的,你還以為你是千金大小姐,作婊子架子還這麼大,過會兒老子非把我幹得叫出聲來不可。看是你嘴閉得緊還是老子的傢伙硬。」

    關直懷走到房間裡的八仙桌前,拿起桌的茶壺,就咕咚咕咚狂飲一氣。

    「痛快,還是這涼茶對胃口。」,關直懷一口氣灌下了半壺的涼茶,覺得自己清醒了很多。至少走幾步路不怎麼腳下發飄了。

    「紅袖姑娘,你看**苦短,我們還是早點歇息。」,關直懷知道紅袖兒出身香門第,為了調這麼點文,他還特地去請教過美得樓的說先生,關直懷一邊嘴裡調著酸,一邊朝紅袖兒坐著的梳妝台走去。

    紅袖兒還是坐著一動沒動。

    「紅袖姑娘,你不動沒關係,我來抱你床,我有的是力氣。」

    關直懷走到了紅袖兒的身後,往前一彎身,摟住了紅袖兒的身和膝窩,就想把紅袖兒打橫著抱起來。

    這時,紅袖兒突然一扭身,左手摀住了他的嘴,右手從梳妝台下摸出一把小匕首,輕輕往前一送,從他的左胸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之間刺入了關直懷的心臟。

    關直懷心口一涼,感覺全身力氣都從胸口給放走了,他腿一軟就坐到了地。紅袖兒乘勢輕盈得一翻身,把他推倒在地板,左手還是依然捂緊了關直懷的嘴。右手的小匕首往後一拔,同時身體一側讓開了從刀口噴出的一條血線。

    關直懷的生命力隨著鮮血一起汩汩流出。他努力想張大嘴呼吸,可捂在他嘴的手,堵死了一切能進氣的縫隙,鼻子雖然沒被堵住可是他怎麼吸也吸不到一點空氣。關直懷想抬起雙手推開捂在他嘴的手,但是手卻怎麼也舉不起來,身體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

    「要死了麼?」,關直懷心裡想到。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依舊捂緊他嘴的不是紅袖兒,而是一個他在馨蘭院從沒見過的姑娘。

    「媽的,老子竟然連死都沒能摸紅袖兒一把。」帶著這絲遺憾,關直懷吐出了肺裡最後一口氣。

    看到關直懷兩眼失去了最後一分光彩,王紅兒從關直懷的屍體邊站起來,飛快得脫下自己身的真絲旗袍,從床的被子下面拿出一套僕婦的衣服換。看看身已經收拾利落,王紅兒又拉開衣櫃,衣櫃裡面斜躺著被反綁手腳,嘴也紮著封口布條的紅袖兒。王紅兒鬆開綁住紅袖兒雙腳的繩子,把她從衣櫃裡面扶到了床,讓紅袖兒躺好後,又重新綁緊紅袖兒的雙腳。

    「紅袖姑娘,我綁住你,是為你好。以後有人問,你就說被人打昏了,醒過來就是手腳都被綁著躺在了床。什麼都不知道。」

    紅袖兒雖然臉帶著一絲驚恐,但卻還是很鎮定,她看著王紅兒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紅袖姑娘你自己多保重。」,王紅兒留心聽了聽,房間外面沒有絲毫動靜。她輕輕拉開門,看看左右無人之後,王紅兒迅速跨了出去把門帶。王紅兒從房間外面的一個花壇那裡摸出了一個茶盤和幾個茶杯,她就雙手端著放著茶杯的茶盤順著樓梯走到了底樓,接著王紅兒又轉向廚房,隨手把茶盤放在了拐角處的一張小茶几,又從廚房門口撿起一包垃圾裝作扔垃圾的樣子從後門走出了馨蘭院。

    馨蘭院前門徹夜燈光明亮,後門卻黑咕隆咚一點燈火沒有,藉著月色,王紅兒走出了大通裡,又拐入旁邊的力裕裡。力裕裡是一個很大也很長的胡同,裡面還有很多小胡同四通八達,通過這些小胡同可以穿到附近的三條小馬路。王紅兒腳步輕盈而又飛快得走著,一陣穿街走巷她來到了和蘭輝路隔著一條馬路的昊禱路,轉進了停在路邊的一輛福特小汽車。

    不等王紅兒坐穩,福特小汽車就發動了,文昆凜一邊踩下油門,一邊問道,「順利麼?」

    「嗯,很順利。殺那個什麼副大隊長比殺雞還容易。」,王紅兒笑著說。

    看著王紅兒純真的笑容,文昆凜不由佩服王紅兒心理素質之好,果然天生就是間諜的料。

    「夜大哥」,王紅兒突然叫了一句。

    「嗯?」

    「那個紅牌姑娘,她真的不會有事麼?」,王紅兒頗為擔心的問道。

    「你把她雙手雙腳都綁緊了。」

    「綁得很緊的,這麼綁到天亮,她明天手腳一定都會發青的。」

    「嘴也堵死了?」,文昆凜又問道。

    「堵的很牢,別說她一直沒叫沒反抗,就算她想叫也發不出聲音。」,王紅兒很肯定得說。

    「那她一定不會有事的,紅兒你放心好了。」,看到王紅兒很關心那個紅牌姑娘,文昆凜心裡沒來由一鬆,不管怎麼樣,王紅兒並不是十足的冷血殺手,這點讓文昆凜很欣慰。

    「她好美,和李姐姐一樣好看,像從畫裡出來的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那個紅牌姑娘和李姐姐有點像,不是長得像,而是……而是……恩……」,王紅兒邊恩恩著邊想著合適的詞彙。

    「像是從同一個地方,比如同一個家裡出來的?」,文昆凜提醒道。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的感覺,我覺得那個紅牌姑娘也是個很好的人。」,文昆凜說出了王紅兒想說不清的詞,王紅兒很是開心。

    「一樣的氣質,有趣。看開那個紅牌姑娘出身不簡單阿」,文昆凜心裡念叨著,他突然對王紅兒一直很關心的那位紅牌姑娘產生了一點點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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