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十一章 變數 文 / 涼茶淡酒
拉二胡的老人姓白,叫白雲飛。跟崔商銘一樣,他也是丹符派的長老之一,他口中所說故人指的正是崔商銘,而那個吹笛子的年輕人卻也不是別人,恰恰是安樂的死鐵--嚴磊!
原來嚴磊自從親眼目睹了安樂神奇的特異功能後,一直對這些超自然現象有著濃厚興趣的他不由更加癡迷起來。回到上海後,他腦子裡成天琢磨的都是些希奇古怪的東西,連著幾個月,他一有空就往南京路老西門這些老房子集中的地方鑽。一方面是看看舊式建築的風格對他設計服裝有所啟發;另一方面就是他也憧憬著碰上點什麼奇遇之類的事情。
皇天不負苦心人,這奇遇還真給他碰上了。有一天他正好路過白雲飛樓下,忽然聽到樓上傳出一陣悠揚的二胡聲,嚴磊本身的藝術天分相當之高,自己也吹得一手好笛子,還曾經在上海市的業餘聲樂比賽中拿過大獎。他一聽之下就被吸引住了,直覺告訴他,一般人是拉不出感染力這麼強的曲子的。於是第二天他帶著笛子專門找到了白雲飛,吹了一曲他最拿手的《杏花春雨》請白雲飛指點。白雲飛最開始不理他,但架不住嚴磊軟磨硬泡地天天往他家裡跑,而且一來就是一大段繞樑三日的笛子獨奏。再加上嚴磊的天賦也的確是上上之選,一來二去地,白雲飛漸漸起了愛才之心,慢慢就把丹符派攝神**的一個變式--攝魂音傳給了嚴磊。但他始終不讓嚴磊正式拜師,兩人有師徒之實而無師徒之名,嚴磊便一直以老先生相稱,行弟子禮。
白雲飛一身所學極雜,除了丹符派的本門功夫外,他對星相醫卜、奇門遁甲等雜學都有所涉獵。嚴磊耳濡目染之下,對這些東西也都有了一點大概的瞭解,所恨修行日短,難以體會其精微之處。
等嚴磊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下,白雲飛就睜開了眼睛。他緩緩起身,走到一個烏木櫃前。打開櫃門,白雲飛伸手在櫃子裡掏摸了一陣,拿出一副龜甲和六枚算籌來。然後又重新回到八仙桌前坐好,把算籌放進龜甲,用雙手捧著晃動起來,同時嘴裡唸唸有詞地唱起了「山歌」。
「歌聲」一停,白雲飛的手也停止了晃動,他把龜甲向桌上一傾,「嘩啦」一聲,六枚算籌全部從龜甲裡倒出,攤在八仙桌上。白雲飛仔細一看,心裡大吃一驚,雪白的眉毛馬上皺成了一個「川」字,因為從那六枚算籌擺出的樣子來看,這一卦竟不成卦!白雲飛曲指算了半天,卻是越算越亂,怎麼一會兒算是大凶一會兒算又成了大吉,這其中有個很大的變數怎麼算都算不清楚。白雲飛活了一百多年,占卦無數,這種無卦之卦還是頭一回遇到,可憐他白鬍子都捻斷了好幾根,硬是摸不出個頭緒來。其實崔商銘今天來找白雲飛,就是想請他出手對付安樂,但中間偏偏夾了嚴磊這麼個大變數,難怪白雲飛無論如何都算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轉眼已是日正中天,崔商銘也找到了白雲飛樓下。待他上得樓來,白雲飛已泡好香茗,虛位以待。茶顯然是剛泡上沒多久,還裊裊升騰著熱氣。崔商銘見狀,不由哈哈大笑:「白兄,看來你的鬼谷神課又見精深啊,竟能將兄弟我的行蹤算得絲毫不差,佩服、佩服!」
白雲飛只是淡淡一笑,擺擺手,說道:「彫蟲小技,何足掛齒。崔兄,請。」
崔商銘早就見慣了白雲飛這種冷冰冰的德行,當下笑咪咪地坐到了白雲飛對面,端起面前熱騰騰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讚道:「好茶!芽壯葉肥、白毫顯露,色翠湯清,滋味濃厚,香幽如蘭。『香馨、味厚、色翠、湯清』四美兼而有之,不愧為極品廬山雲霧。」
白雲飛聽了,也不答話,只是慢慢地品著自己那杯。崔商銘又道:「白兄選得好地方啊,結廬於鬧市之中,卻又處處透著出世之意。修行到這等境界,兄弟我是自愧弗如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崔商銘一上來就給白雲飛連戴幾頂高帽,白雲飛心裡極為受用,便也換上一副笑臉,開口說道:「崔兄不遠千里而來,恐怕不止是想跟白某品茗論道吧?」
崔商銘聽了,趕緊接過話碴:「呵呵,白兄果然心如明鏡,兄弟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兄弟現有一事,還想請白兄略施援手。」當下就把他跟安樂兩次交手的情況及昨晚感應到安樂修為大長的事情跟白雲飛詳細說了一遍,其間當然是把安樂說成十惡不赦,心比蛇蠍的妖魔鬼怪,而他自己則成了除魔衛道的正義化身。對於他為了保命而做出的種種行徑,也是用春秋筆法一帶而過。最後,崔商銘的話裡甚至帶上了幾分哽咽:「白兄,兄弟我現在是命懸他手,朝不保夕啊!還望白兄看在多年同門之誼,救兄弟於水火之中啊!」
白雲飛聽了崔商銘的一番話後,雙眉緊鎖,沉吟不語。崔商銘趕緊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了那個雕著狼頭的檀木盒子送到白雲飛眼前:「白兄高義,自然不是施恩圖抱之人。不過這是兄弟一點微薄的心意,還請白兄不棄笑納。」
白雲飛一看到崔商銘拿出來的那個盒子,眼睛就不會動了,只是直勾勾地盯著盒子看。足足看了有一分鐘,才嚥下一口唾沫,有點費力地問道:「這…這難道就是師傅提到過的本門至寶--天狼丹?」
「是,這就是天狼丹!」崔商銘說這話的時候,連瞎子都看得出他臉上的不捨,不過白雲飛卻沒有看到,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到眼前這個兩寸見方的小盒子上了。崔商銘擺弄了一下狼頭,兩顆血紅的珠子頓時清清楚楚地映在了白雲飛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