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蘇 037戰爭的間歇 文 / 杜克血蠍
037戰爭的間歇
看著自己傷兵營裡的一片狼藉，萬尼烏斯滿心苦悶。
雖然這一仗算是大獲全勝，但在戰略上，萬尼烏斯卻輸了個底朝天。
最開始的時候，萬尼烏斯的東方戰略裡根本就沒哥托內斯人什麼事——他只想速度解決了阿累夷人和巴斯塔奈人之間的爭端，把這兩個部族也納入自己的影響之下，就完了——到不是他不想將整個東方都納入自己的影響之下，問題是凱撒在西邊呆著，讓萬尼烏斯很不放心，並不想在東方花太多時間。
但是，就在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夠解決東方戰爭的時候，哥托內斯人很高調的跳出來拉仇恨。
哥德巴強勢和高調的姿態讓他誤認為這一地區實力最強勁的就是哥托內斯人——為了成功的將巴斯塔奈人和阿累夷人都拉上自己的戰車，順便把達西亞人也拉下水，萬尼烏斯決定對哥托內斯人的力量適當的削弱一下。
但是現在看來，自己顯而易見的是被誤導了——當看到圍住自己的哥托內斯人的騎兵中的年齡構成時，萬尼烏斯就知道，無論總體實力上是哪一方佔優，至少目前哥托內斯人在南線是處於劣勢的
確實，剽悍的日耳曼人中，男女老幼都有上陣的可能，因此哥托內斯人的騎兵隊裡出現些長者和女人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但是當萬尼烏斯發現圍住自己的哥托內斯騎兵有近半數都是老幼婦孺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
哥托內斯人表現得很強勢，但實際上他們的實力和他們所表現的恰恰相反。
結果，原本萬尼烏斯的戰略裡，是要聯合比較弱小的一家，削弱比較強大的一家，在使雙方存在一定矛盾甚至仇恨的同時圍繞在自己周圍，成為自己能夠控制的力量。
可由於錯估了哥托內斯人的實力，眼下的局勢變成了萬尼烏斯聯合了比較強大的一家，一齊進攻比較弱小的一家。
而更加讓萬尼烏斯欲哭無淚的是這次勝利所獲得的戰利品。
若論戰利品，其實也足夠豐厚。
除了能夠拿來剝皮拆骨燉肉充做軍資的馬屍之外，萬尼烏斯還額外收穫了三千多匹戰馬，和兩千多匹馱馬。
其中，戰馬被萬尼烏斯取了兩千，分別送給了戴凱巴魯斯和佈雷比斯塔——對於自己未來的東部計劃，這兩個人都有一定的重要性，尤其是戴凱巴魯斯，所以對萬尼烏斯而言這算先期投資。
剩下的一千多匹戰馬，萬尼烏斯完全交給了阿克裡——儘管多一匹馬並不能立即增強他們的戰鬥力，但在長時間作戰中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而馱馬則毫無疑問的都被用來拉車了——儘管短時間內馬車的行動速度不如騎兵，但總比步兵快得多——而萬尼烏斯想要的，就是一支完全靠馬車機動的古代摩托化部隊。
除此之外，所有的馬屍也被充分利用——馬匹剝下來處理好了可以蒙盾、制甲；馬肉當然只能用來吃；馬筋留下來交給古德白大叔用於研究仿製羅馬人的弩炮的技術攻關；馬骨則按照萬尼烏斯的要求砸碎燉湯，作為這些日子裡的特別滋補品。
戰場上收集起來的上萬名哥托內斯人的武器鎧甲儘管良莠不齊，也是很大的一筆財富。如果仔細挑選，還是能找到不少好東西的。
可萬尼烏斯的處理方式卻並不是立即發下去，而是全部收起來，等著打完仗回去之後交給古德白大叔的鐵匠皮匠們統一處理——能用的部分留下，不能用的部分拋棄，重新整理製作出足夠可靠的武器鎧甲。
當然，等這些東西都再加工完成，自然也就沒有戴凱巴魯斯和佈雷比斯塔的份了——不過，看到堆積如山的破爛，剛剛得過萬尼烏斯饋贈的兩人對此也不會說什麼。
唯一讓萬尼烏斯蛋疼的，是他所得到的傷員戰俘。
在開始的時候，萬尼烏斯就沒有想過要徹底得罪哥托內斯人，因為私下對自己的一干統帥交代過，在能夠制服對方的前提下盡量手下留情——儘管這一策略後來因為哥托內斯人開戰初的強勢壓制和反覆戲弄而被萬尼烏斯臨時改變了，但提前離開的阿克裡和他麾下的日耳曼同盟騎兵們都不知道這一點。
結果，在哥德巴率領老頭子們截擊阿克裡和他的同盟騎兵時，儘管蓋塔騎兵仍舊毫不客氣的廝殺，但阿克裡和他麾下的同盟騎兵們在擲出標槍的時候，都刻意的瞄準了對方胯下的馬匹。
儘管老頭子們身子骨都已經很酥脆了，儘管從戰馬上跌落下來往往都會導致送命，但在戰後，萬尼烏斯仍舊「收穫」了三千多名傷兵——而且，大多數骨折的老頭子老太太們……
在戰場上把作為敵人的老人家殺掉是一回事，在一群老人家受傷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後再把他們都殺掉這種事，萬尼烏斯還做不出起來。
再加上為自己麾下各小隊裡的軍醫刷經驗的考慮，萬尼烏斯下令救治所有的雙方傷兵。
這個年代，沒有麻藥，沒有無影燈，沒有無菌室——只靠著萬尼烏斯那種水煮消毒法，再加上憑借無數火把照亮法，以及暴力昏迷麻醉法，一群本來身體就比年輕時大大不如的老人家的存活率可想而知。
結果，等到五天後，萬尼烏斯麾下的戰士們在車陣周圍挖掘壕溝夯築土壘構建護牆，完成了有著三道壕溝兩道護牆的大營的構建工作之後，最終挺過來的哥托內斯老人也只剩下了四百多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哥德巴老人居然憑著頑強的毅力活了下來——這老狐狸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摔斷了一條腿，被戰馬壓斷了另一條，在被打昏並接受了手術之後，就發了高熱——連續三次，萬尼烏斯都覺得他就要去見奧丁大神了，但到了第五天，他居然退了熱，活了下來……
死裡逃生的哥德巴老人顯得格外虛弱。但他的脾性卻沒有因此而折損半點。
在臥榻上，老人就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有什麼需求就直接提出來，從不遮遮掩掩，也不自怨自艾，就好像五天前的失敗對他並沒有任何打擊一樣，就好像他不是萬尼烏斯的俘虜，而是萬尼烏斯的貴客一樣。
如果換了別人，在提要求的時候，難免會心中惴惴沒有提氣，要麼是低聲下氣，要麼是故作張揚——若是前者，便難免給萬尼烏斯麾下的戰士看輕；而若是後者，則很可能激怒萬尼烏斯麾下的戰士們——儘管萬尼烏斯反覆教訓他們軍中的紀律，但歸根結底他們仍是日耳曼人。
但哥德巴卻是不卑不亢，平平淡淡，就如同吩咐家中子侄一般，偶爾還會給戰士們一些指點——結果，雖然萬尼烏斯一直沒來看他，但是在病癒後的第三天，幾個負責看護哥德巴的戰士都已經成了他的朋友。
通過這些朋友，哥德巴得知，在消滅了自己帶的斷後部隊之後，萬尼烏斯並沒有下令追擊，而是就地打掃戰場，整頓隊伍，修築營壘，一副坐等哥托內斯人來攻的姿態。
而且，對於哥托內斯人的傷員，萬尼烏斯也予以了全力救治——儘管大多數人沒能挺過來，但最終仍舊救下了四百多人——眼下，這些人都呆在傷兵營裡，每天有專門燉好的骨頭野菜湯調養身體。
這兩個消息多少使哥德巴感到些安心——前一個消息意味著之前逃離的人安全了，而這邊幾個部族的牲畜也還在；後一個消息則意味著萬尼烏斯並不打算對哥托內斯人趕盡殺絕。
將這兩條消息綜合起來，哥德巴就得出了一個結論——萬尼烏斯的意圖，是將哥托內斯人打服，然後再和談。
而隨後，哥德巴也從照料他的那幾個人那裡，通過旁敲側擊證實了自己的推測——據說阿克裡在戰前特別通令自己麾下的騎兵們，盡量射殺敵人的馬匹而不是騎手。
確定了萬尼烏斯的意圖之後，哥德巴也有些感慨——早知道萬尼烏斯是這種目的，他又何必巴巴的跑去找麻煩呢？
不過，既然萬尼烏斯希望最後和談，就總是需要一個契機的——而目前萬尼烏斯所選擇的契機，毫無疑問就是自己，和這四百多名傷員。
而目前，萬尼烏斯則在試探，試探哥托內斯人到底還剩多少力量——如果哥托內斯人還能再發動一場大規模的戰役，那麼這仗可能就還要打下去；而如果哥托內斯人已經無力再戰，那就是他獅子大開口的時候了。
於是，哥德巴老人索性坐等——現在，除了安靜的等待之外，他也沒辦法做更多了。
又過了三天，這天正午的時候，哥德巴正在由兩名戰士幫忙換藥的時候，萬尼烏斯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看到萬尼烏斯，哥德巴老人皺起了眉頭——難道他這就沉不住氣，想要和談了？
要知道，哥德巴還在期待著薩瑪提斯人的鐵甲騎兵能為哥托內斯人扳回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