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蘇 015 有人挖坑有人跳 文 / 杜克血蠍
色雷斯人迅速的衝出營壘,並排著散亂的陣型朝著日耳曼人的營壘這邊就直衝了過來。
按理說,這個時候,正是弩炮發威的大好時機。但萬尼烏斯這邊卻並沒有射擊,只是讓土山上的拋石塔繼續不緊不慢的丟著小土塊。
當色雷斯人靠得足夠近的時候,萬尼烏斯認為他們的弩炮已經足以威脅到土山上的人了,便毫不遲疑的帶著古德白大叔和他的工程兵們撤退了。
羅馬人所做的輕型弩炮,只要兩個人就可以抬起來移動,輕便靈活,加上射程遠威力大,除了射速不如弓箭外,其它方面完全勝過弓箭,是當仁不讓的戰場殺戮利器。
而這種利器,在狂野的色雷斯人手中,也變得狂野了起來——四個色雷斯戰士用木棍和繩索抬著一門弩炮狂奔,後面則有一名操作手邊跑邊給弩炮上弦,旁邊還跟著兩個各背著一大筐弩箭的色雷斯戰士——這樣一來,在色雷斯人「天才」般的改造後,羅馬弩炮就華麗的轉型為可以移動射擊的色雷斯弩炮……
不過,基於顯而易見的原因,這樣改造過後,弩炮的射擊精度變得不那麼可靠——二十架抬弩混在人群裡衝出來,一直到靠近日耳曼人的營壘時,已經射出了六十多發弩箭,但大部分都飛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只有十幾發釘在了日耳曼人營壘的護牆上。
即便如此,這種可怕的打擊也給日耳曼人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當色雷斯拋矛兵也接著奔跑的助力,開始將手中的短矛一支支向著護牆上丟上去的時候,城牆上的日耳曼人齊齊吶喊一聲,轉身跑掉了。
這樣的反應讓全體色雷斯人都愣在當場。隊列中的佈雷比斯塔更是警覺的皺起了眉頭——在看到土山的時候,聯繫到之前有人在戰場上齊聲呼喊他的名字,他就確定了他的對手——那個噩夢般的萬尼烏斯。
只不過,儘管佈雷比斯塔並不想和萬尼烏斯作戰,卻也不想和萬尼烏斯見面。
在離開了部族駐地之後,佈雷比斯塔聯合了另外兩個小部族,一戰擺脫了梅西部的糾chan,逃離了祖地。
之後,他們一路北上,進入了達西亞王國的土地。
再然後,他們得到了達西亞國王的歡迎——雖然達西亞王國並沒有多餘的土地給他們。
這個時候,巴斯塔奈人前來求援,希望達西亞王國能夠幫助他們戰勝阿累夷人——經過一番協商,達西亞國王派遣佈雷比斯塔這群新人前來協助巴斯塔奈人,並且以此交換巴斯塔奈人的部分土地和阿累夷人的部分土地。
對於達西亞王國而言,這是開疆拓土、增強實力、加強與巴斯塔奈人之間合作關係的舉措。而對於佈雷比斯塔和仰仗他的三個部族而言,這是奪取家園之戰。
更重要的是,對於佈雷比斯塔而言,這也是他們這群「外來者」向自己的新保護者展示實力的機會——很可能也是唯一一次機會。
而最最重要的是,即便在得知克拉蘇被萬尼烏斯幹掉的消息後,佈雷比斯塔對於自己當初沒有投靠萬尼烏斯而是跑來了達西亞王國感到有些後悔,他也已經沒有重新尋則的機會了。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儘管佈雷比斯塔並不願意和萬尼烏斯開戰,他都不得不戰。
然而,當看到自己的軍隊一衝出來,敵人就立即連護牆都丟掉了之後,佈雷比斯塔幾乎立即感到了極大的危機——就好像當初萬尼烏斯挖了個大坑,讓克拉蘇的小兒子一頭扎進去跌死一樣,眼前這種情形,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毫無疑問是萬尼烏斯挖的另外一個大坑。
「停下,全部停下!」幾乎是在日耳曼人從護牆上逃離的一瞬間,佈雷比斯塔就緊張的瞇起了眼,扯著嗓子高喊起來。
聽到佈雷比斯塔的高喊,佈雷比斯塔身邊的戰士們立即停住了腳步,驚疑不定的看著自己的首領——經過之前成功的從馬克曼尼地區撤出,以及順利的打敗梅西部族逃離,乃至於打敗阿累夷人贏得土地,佈雷比斯塔已經成為整個部族當仁不讓的主心骨了。
然而,不幸的是,儘管佈雷比斯塔在自己的部族,乃至於自己拉著一起跑出來的兩個聯盟部族裡,都是毫無疑問的領軍人物,但這支軍隊,並非只有他們的人——以這三個部族的實力,當然也湊不出三萬人的兵力。
因此,儘管以佈雷比斯塔為首的數千戰士在佈雷比斯塔和他的親兵們的一陣呼喊之後就停住了腳步,等著首領的進一步命令,但是另外一群戰士——其中的大部分都**著上身,露出驕傲和可怕的代表著尊貴身份和煊赫武力的刺青——這群戰士卻對佈雷比斯塔的警告毫無反應,揮舞著單手或者雙手使用的反曲雙刃劍,咆哮著衝向日耳曼人放棄了的營壘護牆。
「狄俄尼索斯的神杖啊!」看到那群驍勇的色雷斯武士所做的事,佈雷比斯塔禁不住無奈的哀嚎了一聲——他似乎已經看到那些驍勇的戰士落入萬尼烏斯的陷阱,淒慘無助的被成批屠殺的慘象——就好像當初萬尼烏斯在那片林間空地對希臘人所做的那樣。
「戴凱巴魯斯,回來!」無奈的大聲吼叫著,佈雷比斯塔所得到的,只是那個衝鋒在最前面的年輕色雷斯武士的回眸一笑。
之後,那個武士就以矯健的身手輕而易舉的越過了日耳曼人所挖掘的壕溝,借助著迅速的跑動輕鬆的衝上了有著一定坡度的土壘——接下來,在他和他那些驍勇善戰的貴族武士們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一人高的木製護牆。
這一切,在佈雷比斯塔看來,都成了可怕的陷阱的一部分——輕而易舉就拋棄掉的護牆,可以輕鬆越過的壕溝,稀疏得幾乎不會形成阻礙的鹿角,坡度可以讓進攻者直接衝上去的土壘,以及並不特別高的護牆……
而更加可怕的是,這些東西做得都比較隱秘——壕溝雖然不是特別寬闊,但仍舊有一定寬度;鹿角雖然不夠密集,卻尖銳無比;土壘雖然能夠衝上去,卻有一定高度;護牆雖然不高,也不是一個戰士能靠自己的力量翻越的——這樣一來,進攻者會本能的認為是自己本領過人,克服了這些困難。
「我們怎麼辦?」看到佈雷比斯塔焦急和無奈的神情,周圍的色雷斯戰士們也慌了起來——如果連他們那英明武勇的首領都不知所措了,他們這群戰士又該怎麼辦呢?
「還能怎麼辦!把弩炮都留在這裡,留下一半人,剩下的人跟我一起上去,準備營救他們!」佈雷比斯塔咬牙切齒的看著前面——只有偉大的天神迪奧斯才知道為了營救那些自以為是的笨蛋,他和他的部族搭進去多少人——但他又不能不去,否則的話他不但無法對達西亞國王交代,也無法對自己的妹妹交代!
佈雷比斯塔率領他的部族武士們跟上之前的隊伍時,他的妹夫,達西亞的戴凱巴魯斯,已經在幾名貴族武士的護衛下順利的登上了護牆。
緊接著,更多的貴族武士互相協助著紛紛登上護牆,並順勢跳了下去。
此刻,在戴凱巴魯斯的眼裡,日耳曼人的帳篷一個接一個,排列得整整齊齊,而大批大批的日耳曼人正在慌不擇路的朝著帳篷的後面跑過去,將刀劍盾牌丟得滿地都是——顯而易見的,這些日耳曼人已經被能夠抬著出來射擊的弩炮嚇破了膽子,成為一群待宰羔羊!
「殺!」儘管對日耳曼人的膽小有些不屑,戴凱巴魯斯還是很體諒他們的,畢竟,就連自己的父親和諸多部族的首領們,第一次見到弩炮的威力時也嚇了一大跳——但是,想到很快就能獲得一場大勝,贏得眾人的讚譽,戴凱巴魯斯頓時又興奮了起來,揮舞著巨大沉重的反曲雙刃劍就衝了出去。
然後,就在色雷斯人即將衝到帳篷附近的時候,正對著戴凱巴魯斯的那頂大帳篷就「嘩啦」一下倒了下來——看到帳篷後面露出來的東西,色雷斯人猛的剎住前衝的腳步,擺出了防禦姿態。
在帳篷後面,是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由寒光閃閃的槍尖組成的死亡之牆!
作為和馬其頓、色雷斯都相鄰的國度,達西亞人也沒少和雙方交手,自然清楚的瞭解馬其頓人的長槍方陣在正面上有多麼可怕的力量。
但是,無論槍陣的力量多麼可怕,憑借達西亞人的精良武器和悍勇戰技,要突破都不是什麼難事。
真正是戴凱巴魯斯停住腳步的是色雷斯人的警覺——在意識到了日耳曼人是詐敗誘敵之後,戴凱巴魯斯突然意識到之前佈雷比斯塔叫他停下的原因——自己妻子的哥哥,那個被本國貴族所輕視的「年輕人」,早在自己衝進來之前就已經意識到這是個致命的陷阱了。
在面對足夠狡猾的敵人時,確實是有可能跌入對方精心設計的陷阱的。這並不可怕,因為一個優秀的將領即便跌入對方的陷阱,也可以憑借戰士們的武勇和自己的智慧掙脫陷阱——但是,如果還沒弄明白對方的陷阱都有哪些後手就貿然行動,那就可能真正萬劫不復。
抱著這種心理,戴凱巴魯斯喝止了身邊的貴族武士們,開始慎重的觀察起對面越聚越多,陣列也越來越寬的日耳曼人來。
就在戴凱巴魯斯慎重的觀察著日耳曼人的陣列,想要確定是否在密集如林的槍陣之外還有別的陷阱時,一陣密集的機弩聲響起,緊接著就是十幾道陰影從日耳曼人背後升起,直掠過色雷斯人的頭頂。
聽著身後傳來的陣陣慘叫,戴凱巴魯斯就知道,日耳曼人不但也有弩炮,而且已經用弩炮封鎖了他們背後的護牆,切斷了自己的隊伍和佈雷比斯塔的隊伍之間的聯繫……
瞇著眼,將巨大的雙手反曲雙刃劍扛上右肩,盤算著該怎樣衝破日耳曼人槍陣的同時,色雷斯人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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