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盧戰爭 006 塞廣尼人 文 / 杜克血蠍
阿洛尤斯和海爾曼的隊伍在淺灘附近搜索了整整一天,也沒能找到潛藏起來的波伊人大軍,到是為萬尼烏斯找到了一處不算小的樹林——於是,萬尼烏斯帶著軍隊先躲進了樹林。
之後,在確認「這邊確實已經沒有波伊人的軍隊」了之後,日耳曼人才從樹林裡出來,向北方行進,到達了橋樑邊,紮下了營壘。
這座營壘依照萬尼烏斯的指示建造,正對著橋樑,離開橋頭三十步遠。再算上營壘護牆外的拒馬和壕溝,就徹底的將橋頭封了起來——如果波伊人從河對岸通過橋樑,就勢必要直接攻打營壘。
就在萬尼烏斯紮下營壘的當天下午,敵人出現了。
這是一支六千多人的隊伍,由一千多名騎兵和五千多名步兵組成,從西北方向過來,打著各式各樣的旗子,從身高上來看似乎全部是高盧人。
早在這支軍隊到來之前,海爾曼就將這支軍隊的消息告訴了萬尼烏斯——於是,日耳曼人們迅速的將牲畜牽回營壘,全部的軍隊撤回營壘,全副武裝,準備作戰。
而見到橋頭突然多了這麼一個壁壘森嚴的營壘,那支軍隊頓時變得混亂起來,顯然被這種計劃外的事情驚到了。
萬尼烏斯緊張的看著遠處那支亂糟糟的軍隊——儘管對方是高盧人,儘管對方的表現完全不配被稱為「軍隊」,但對方畢竟擁有三倍數量的人數,而且是計劃外的軍隊——萬尼烏斯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他被厄爾維幾人坑了。
但很快,日耳曼人就推翻了自己的設想——在一陣騷亂過後,那些亂哄哄的隊伍紛紛停了下來,而旗子下的人則很快的聚集到了一起,似乎是在商量對策。
又過了一會,那支隊伍裡就出來了五名騎手,逕直朝著營壘這邊開了過來,而為首的騎手,一邊策馬小跑著,一邊揮舞著手裡綁著白色亞麻布的短矛——這代表這些人是前來談判的使節。
既然對方肯談判,那麼萬尼烏斯也正好藉機探探對方的底——說到底,他過來只是為了撈名望,並且給自己的小弟們刷經驗的,趁著波伊人潰敗的時候殺殺白旗什麼的就好了,一開始就打硬仗可完全不符合他的計劃。
於是,萬尼烏斯讓海爾曼繼續監視高盧人,奧維尼婭主持營壘事務,自己則很裝逼的躲進了營壘裡的中軍帥帳等著接見高盧使節——而陪伴他的,則是他身邊全部的日耳曼熊孩子。
日耳曼人的營壘,基本是按照後世某人寫的《羅馬軍制》裡的繪圖,以小隊為單位搭建起的整齊營盤,而中軍帥帳——按照羅馬人的說法是「御帳」——則正對著營地的正門。
不多時,五名高盧人就在普羅塞提的帶領下進入了中軍帥帳。
「日安,勇猛的首領大人。」一進帥帳,看到萬尼烏斯,為首的高盧老人就瞇起了眼,笑著對萬尼烏斯打起了招呼。
「日安。」萬尼烏斯猶豫了一下,之後沒有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如果每個人都要查看一遍,那也太麻煩了:「你們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目的?」
這樣直來直往的問話頓時讓周圍的四名高盧人露出了怒容。然而老人仍舊瞇著眼,一副親切的笑容:「啊,首領,我們是塞廣尼人,此次前來是要前往厄爾維幾,作為波伊人和厄爾維幾人之間的紛爭做調停人的。」
說著,老人停頓了一下:「而您,這位魁偉強壯的首領,您又是誰?您帶領您這些無畏的武士們在此地紮下堅固的營壘,如同汝拉山一般擋住通過羅納河的橋樑,為的又是什麼呢?」
「那還真巧。」說著,萬尼烏斯笑了笑——開玩笑,調停人?你家調停人需要帶著六千軍隊——不過,既然老東西要跟自己打馬虎眼,那對自己反倒是件有利的事情,「我也是應邀前來,為這次紛爭進行調停的。至於我將軍隊駐紮在這裡,正是為了阻攔厄爾維幾人,免得他們進入波伊人的土地戮害無辜的婦孺。」
聽了這話,老頭楞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這麼說,您是特地來保護波伊人的?」
顯然不可能啊——真要是一邊倒的站在波伊人那邊,早就帶兵打厄爾維幾人去了——但是萬尼烏斯卻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就是這麼回事。」
老頭眨眨眼,飛快的轉了下眼珠:「恩……這個,老朽並無對首領的睿智判斷不敬的意思,但是,以雙方的實力而言,似乎是波伊人更勝一籌?」
萬尼烏斯點點頭,之後一攤雙手:「最後波伊人和厄爾維幾人誰會勝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從羅納河這邊過去的那一萬波伊人,肯定會被厄爾維幾人集中力量打敗。就算是波伊人再怎麼勇猛,也難以戰勝早有準備的兩倍數量的敵軍。」
聽到這話,老人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你是說,厄爾維幾人會集中兵力先消滅掉這一側的波伊人,然後再東進?」
萬尼烏斯點點頭:「如果是我,我肯定會這麼幹。」
「這……」老頭頓時慌亂起來,「這個……首領……您瞧,我們這些人,都急著過河去為雙方調停,您開是不是先放我們過去?」
過去?開玩笑!眼下,羅納河對岸是兩萬四對一萬,沒什麼大意外的話穩勝的局面。要是把這六千人放過去,那群厄爾維幾人是不是撐得住,就不太好說了。
不過另一方面,塞廣尼人畢竟也曾經和厄爾維幾人合作過——所以如果這群塞廣尼人真的是前來幫助厄爾維幾人的呢?
猶豫了一下,萬尼烏斯認真的看著老頭:「不知道,您認為,這次的衝突,應該如何了結呢?」
「這個……」老頭子笑了笑,原封不動的把問題推了回來,「雖然先前咱們也商量過這事,但是既然大首領您也在,總還得問問您的意思——不知道您怎麼看?」
看到老頭子把問題踢了回來,萬尼烏斯笑得更燦爛了:「我?要我說,咱們就先在這邊等著,等他們兩家打夠了再說。你要知道,做調停人可是有講究的——你知道不知道調停人都有什麼講究?」
一開始,聽到萬尼烏斯說「等他們兩家打夠了再說」,高盧人都變了臉色。但緊接著,萬尼烏斯就提出了一個問題——這樣一來,如果老人不回答萬尼烏斯的問題,就失禮了——所以老人只好苦笑著皺眉,一副好學上進的好學生模樣:「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還請大首領指教?」
好笑的看著老頭,萬尼烏斯一本正經的解釋:「這個想做調停人,身份、名望、權勢,缺一不可,還需要和爭鬥的雙方都沒什麼大關係。」
不等老頭開口,萬尼烏斯就進一步解釋起來:「你想,若是兩個首領打了起來,一個平民站出來為雙方做調解,這難道不是兩名首領的恥辱?但反過來,兩個平民打了起來,一個首領為雙方調解,就是合乎情理又使人樂於接受的事了。所以說,要做調停人,這人的身份即便不能壓過爭鬥的雙方,至少也要和雙方平齊,否則是不能使別人聽進他的話的。」
這話根本就是很有道理的廢話。但是既然有道理,老人也不得不點頭表示贊同:「您說得正確極了,就如同太陽從東邊升起從西邊落下一樣,無可挑剔,確鑿無意。」
但是,萬尼烏斯仍舊沒有結束這一話題的意思:「第二重要的就是名望——若是調解人沒有良好的名聲,他的調解是不能使人信服的,別人也不會讓他調解。」
老頭更加不耐煩了:「對的。」
「而第三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權勢。」說著,一本正經的萬尼烏斯卻突然閉上了嘴,不說了。
老人皺著眉,露出了明顯的猶豫的神情。
他現在過來,不過是要問明這支軍隊的用意,並想辦法迅速渡過羅納河而已,並不是來和這個莫名其妙的首領聊天的。但話題已經說到了這裡,如果自己突然把這個話題丟到一邊而談別的,又顯得很失禮——他可不確定,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壯漢會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突然翻臉。
冷場了一小會之後,老人才帶著無奈再次開口:「對於您之前的論斷,老朽欽佩之至。但是,什麼您會認為權勢是最重要的呢?」
等的就是這個問題——萬尼烏斯嘿嘿一笑:「以您的智慧,一定知道,衝突中的雙方往往是激動易怒。而且由於他們確信自己才是正確的,所以常常會認為調解者在偏向對方——這是很常見的事情——也因此,很多調解非但不能成功,反而有可能使調解者自身受害。事後被怨恨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更加激動的衝突者當場對調解者刀劍相向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儘管並不是真的來調解的,老人還是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是這麼回事。」
萬尼烏斯笑著點了點頭:「所以,作為調解者,我一向主張,如果沒有足夠壓制爭鬥雙方的權勢,那麼為著自身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在雙方正在爭鬥的時候貿然插進去,否則可能反而激化鬥爭——更合適的做法,是等雙方都打累了再去調解,即能保障自身安全,也能事半功倍。您覺得呢?」
因為萬尼烏斯穿越前,還年輕的時候曾經是個文青,所以這段話說得就比較委婉和晦澀。但是以高盧長者的智慧,還是很快就把這段客客氣氣的商量似的問話翻譯成了一段毫不客氣的俗語:「河對岸打群架那兩幫,都有幾萬人,就憑你手底下這仨瓜倆棗,趁早別過去得瑟。等啥時候他們打出一地狗腦子來,咱們再過去撿便宜。」
如果塞廣尼人真的是來調停的,那麼這個提議並不是不可以接受。如果塞廣尼人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來,那麼這個提議也能容忍。但一開始塞廣尼人的目的就是幫助波伊人,所以萬尼烏斯的話就顯得有些扯淡了:「難道您就不能通融一下嗎?現在情況很緊急。」
緊急?
聽到這話,萬尼烏斯冷笑起來——饒你奸似鬼,喝了老娘,不對,是喝了老子的洗腳水——眼下的形式,對波伊人來說固然是很緊急,對厄爾維幾人卻是一片大好,那麼這群塞廣尼人想要做什麼不就顯而易見了嗎?
看到萬尼烏斯突然變臉,老人也意識到了什麼,露出驚訝和憤怒的神色:「您這是什麼意思?」
「想過河?可以。在這裡等到我允許,或者每個人交出一頭牛、一隻羊、一柄劍、一面盾牌和一頂頭盔。」
聽到萬尼烏斯的話,老人瞇起了眼,一臉的殺氣:「你要的東西,我們交不出來。如果我們非要過河呢?」
萬尼烏斯一攤手:「……」
「拿血來買吧!」不等萬尼烏斯說話,一直呆在旁邊的普羅塞提卻率先喊了出來。
這赤裸裸的宣戰通告頓時讓四名高盧衛兵將手按在了劍柄上。但是老人只是擺手制止了他們,之後對著萬尼烏斯慢慢的行禮:「既然這是您的意思,那麼,我們塞廣尼人不會讓您失望的。」
塞廣尼人離開後,普羅塞提眨了眨眼:「對了師傅大人,幾桶血抵一頭牛?咱們得準備多少桶來裝血?」
聽到這個問題,萬尼烏斯差點沒一口氣嗆死:「裝你妹!」
「我沒有妹妹,只有一個哥哥。」普羅塞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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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就快四千字了呢,要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