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志 七十九.蛇皮 文 / 洛水藏天
怪不得頭上的傷勢恢復的如此緩慢,若是尚處在巔峰時期,真元流轉之下,這般的傷口只需一時三刻便能痊癒,哪像如今一直在緩緩滲出血液,扯動間不時傳來陣陣疼痛之感。
借來的力量終歸有著種種缺陷,陳昊心中歎道,不是自己的即便被強行運用,也會造成巨大的反噬,就如同他現在一般。
他緩緩起身,這一動又惹得四周之人驚呼連連,目光中驚恐之色更濃,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死死的攥著手中的鐵錘,手心冒出的汗珠順著錘身緩緩墜落於地,碎成無數晶瑩。
「怎麼了?真把我當妖怪了?」陳昊苦笑道,雖然身受反噬重創,但他的眼力相對來說仍然不俗,自然一眼便看出這名壯漢已是到了武士七階的修為,以他此時的年紀來說算取得這份成就是中庸,若是得些機緣,或許還能跨越一個層次晉陞到武師境,若是毫無半點奇遇,怕是會卡在武士九階上一輩子原地踏步。
當然,這樣的境界與他相比,自然是反手便能收拾,此刻心中倒也沒什麼擔憂。
「你不是妖怪又是何物?」壯漢卻是臉色煞白,語音顫抖中帶著唏噓,「我爹是一名鏢師,曾經走南闖北見過許多世面,自然是看過妖怪的,不過他說的那些妖怪全都生的猙獰醜陋,身體有的地方還保持著獸形,他大腿上就被一個頂著鱷魚頭的妖怪給咬了一口,叼去了好大一塊肉,幸好眾多同伴齊心協力將他救回,此後他對妖怪也是深惡痛絕,每次跟我說起只要有機會必定見一個殺一個,可是他到死也沒能突破武師,連一個小妖都打不過。」
「既然妖怪都是醜陋身形,那你怎麼確定我也是頭妖怪的呢?」陳昊開口輕笑道。
壯漢搖了搖頭,憨憨的道:「像你這般全是人樣的雖然還是第一次見到,但我爹常說,妖怪千變萬化,與那些仙師一樣擁有種種神通,叫我嚴加提防,說不定鄰家那美貌如玉的小翠便是妖怪所變的呢!」
「呵呵!」陳昊忍不住笑出聲來,心中連連搖頭,碰上個一根筋的憨子,怕是有理也說不清了,他收斂笑容,目光灼灼,一臉肅然道:「我真不是什麼妖怪,你既然知道妖怪與仙師都有著無窮手段,為何就不能朝另一方面想?」
「你是仙師?」壯漢聞言瞪大了眼睛朝陳昊身上疑惑打量,後者燦爛一笑,為了證明此點,屈指彈出一道勁風,將旁邊一棵梨樹樹枝給擊落一段,惹得在場眾人又是一聲驚呼,看向他又多了一絲敬畏之色。
「不對不對!」
「如何不對?」陳昊輕皺眉頭。
「這種手段妖怪也有,根本無法證明你的身份,既然你說你是人類,那你如何解釋方才傷口流出的血液為何是金中帶紫?」壯漢疑惑指出。
陳昊臉上閃出一絲不耐,這壯漢倒是粗中有細,卻是不似他之前所想的那般,可他哪有閒工夫與他在此磨嘰,他的滿腔心思,都落在那塊神秘玉片跟恢復自身的創傷上了。
他臉色一肅,冷冷說道:「妖怪如何,人又如何,要想活命,那就閉上你的嘴巴,這院子是誰家的,趕快給我收拾出一個廂房來!」
場中沉默半晌,壯漢嗚嗚兩聲回應,卻是真嚇得不敢說話。
「是你的宅院?」陳昊目光有些奇異,臉上怒容稍緩,「去按照我的吩咐做吧,另外每日吩咐廚房做些美食,送到我房門前即可,記住切不可莽撞推門而入,不然撞進什麼機關陷阱送掉小命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他便盤膝坐下,週身泛著淡淡清光,只要不踏入他週身一丈之類,即便是打破了天,他也對外頭的一切反應不予理會。
顯現的如此異象被壯漢等人看在眼裡,自然加深了心內的猜測,豐遠城剛剛經歷過大難,不少房屋全都轟然垮塌,若非那至尊門的四極紫薇大陣,怕是整個城池都要化為飛灰不復存在,饒是如此也死了不少人,一時間整個城池浸染在愁雲慘霧之中,哀嚎慟哭之聲不絕於耳,所以這些人對一些神異怪力都覺得十分驚恐,生怕什麼時候再蹦出個身披「銀甲」的神人,將他們的家園給打的天翻地覆。
壯漢行動迅速,這座宅院雖然不大,在大戰中崩塌了數座樓閣,但要收拾出幾間完好的客房來還是可以的,昏迷的丫鬟奴僕不敢怠慢,他們習慣了在別人統治下生活,即便是有了機會,又哪裡敢趁亂逃跑?亂世人不如太平犬,他們是簽了賣身契的,即便逃跑了又能去何方,青樓的一名看家護院都能將他們擊敗,何況主人的武學境界還要高出很多?倒不如繼續靠在這片屋簷之下遮蔽風雨。
宅院西北角的一處幽靜廂房被收拾了出來,周圍雖然有幾間臨近房屋完好無損,卻沒有任何人敢住在這兒,除了每天送飯菜戰戰兢兢的小廝,即便是武者聽到一個「妖」字,心中都會打個寒戰,哪裡敢在這兒停留半分?
何況這兒每到晚上整個大地漆黑無光時,這兒總會散發出淡淡的螢光,像是整個房屋都被煉成了一件特殊的法寶,散發著道道威嚴不讓人接近,而在白天,這裡有時卻會噴薄出陣陣濃霧,將半邊宅院都給遮蔽起來,有人誤入迷霧中,曾看到一朵如半邊房子大小的青蓮轉動,卻緊接著被一股大力給送了出來。
至此又傳出了這兒的妖怪乃是蓮花成精的說法,這一猜測倒是讓那名壯漢抓破了腦袋,因為他怎麼也無法將青蓮的氣息跟之前感受到的聯繫起來。
壯漢姓張,名仲林,父親之前如他所說是名有些名氣的鏢師,走南闖北掙下了不少錢財,到了中年退隱這座城池起了一棟宅院,也不娶妻生子,只將自個兒認養的一名小孩給慢慢帶大,在兩年前已經撒手人寰。
所幸小孩自幼習武,根骨相對一般人來說是中上水平,日夜努力下,竟是讓他有了不俗的成就,使得這處產業倒也不至於分崩離析,張仲林憑著武藝,又在城中討了一些差事,加上經營的幾間店舖,總算是有了些進項,足夠養活宅院中的老老少少,本來日子過的平淡,誰料前陣子出了那麼一檔子事,這時又住進了一位妖魔般的存在,將這潭死水給攪出驚天波瀾。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些人發現這兒雖然不時顯露著異象,但並沒有真聽說有什麼妖怪出來吃人的恐怖傳言,只是偶爾有迷途者被擊飛出來摔斷了筋骨,卻是一個也沒有性命之憂,也不再跟之前那般懼怕,平時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只是在茶餘飯後又增添了一件談資。
房屋重建,道路修葺,整個豐遠城在一點點的恢復元氣,一些膽大的商人再次趕著馬車進城,拉著綾羅綢緞,晶瑩珠寶等進行著一件件交易。
這天碧空無雲,頭頂的陽光肆無忌憚的炙烤著大地,路旁的綠樹無精打采地垂下枝丫,微風捲著地上的灰塵,給整個城池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面紗。
張仲林沒有出門,靜靜地躺在一架涼席之上休憩,命一旁的丫鬟扇動著巨大的蒲扇,帶出一道道涼風,這間屋子被他擺上了一盆冰水,水霧蒸騰,比外頭要涼快得多,他愜意的陷入了夢想,發出震天的呼嚕聲。
忽然,他一個骨碌滾落地面,發出「砰」的一聲的巨響,顯然是摔得不輕,可他來不及呼喊疼痛,在丫鬟的驚愕聲中套上半隻皂靴,踮著腳朝外頭狂奔而去,像是心中有什麼鬼神之音在催促一般。
這鬼神不是別人,卻是陳昊運使識念發出的一道傳音,時至今日,他的一身傷勢恢復得七七八八,想打聽一些事情後便就此離去。
張仲林才到了廂房門口,心中忐忑不定時,只聽門吱呀一聲被打了開來,而他的身子卻被一股大力給吸了進去,臉色頓時變為煞白,戰戰兢兢的望了前方坐在床榻上的身影一眼,卻是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我問你答,不許說些無關之事,可懂?」陳昊目光灼灼,寒聲說道。
「大……大人有事儘管吩咐,小子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壯漢全身打了一個激靈,連忙出聲回道,生怕一個慢了,眼前這位存在便會降下懲罰來讓他生不如死。
「很好!」陳昊點了點頭說道,他手心一翻,一塊週身散發著淡淡螢光的玉片靜靜懸浮,透著無盡的神秘氣息。
「你們這宅子建了究竟有多久了,動土的時候可曾發生過什麼異象?」
張仲林聞言臉色大變,雙目中都閃現著驚恐之色,他猶豫了一下卻終於是期期艾艾開口,「大人一語中的,我父親當年起這宅子時,於地基中竟挖出了一張大如草蓆的蛇皮!」
「什麼!」陳昊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