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志 二十.變故 文 / 洛水藏天
「這卦象中風雲攢動,電閃雷鳴,殺機密佈,一步一斷魂,看來這座城池果然會有大難,不過不在最近,而是在數年之後,想來是那雲洲距此太過遙遠,即便是成就元神法身之輩跨越重洋來到此地,想要做好萬全準備,也尚需費上好一段時日。不過解鈴尚需繫鈴人,此番變故乃是之前那位年輕人引起,我得把他找到,這人身邊有高人守護,或許亦能與其商議應對之策。」鴻影道人伸手將嘴角的血珠抹去,口中喃喃自語。
他將銅質羅盤珍而藏之,轉而拿出一個籤筒,筒內裝滿一根根紅漆頭竹籤,他雙指一拈將其中一根取出,咬破中指指尖,在上面刻畫出道道血色符文,真元催動,道道光芒從符文中激射而出,泛起三寸紅芒,隨風搖曳。
道人輕叱一聲,手中竹籤刷的一聲被擲出,墜落於地忽然生出纖細的四肢,迎風長成二尺多高的身軀,雙眼轉動,仿若成了精怪一般,他右手所持的布幡一震,靜靜地懸浮在空中,其上泛出道道三色彩霞,看來也是一件飛行法器。
「靈幡開道,簽兵引路!」道人一聲輕喝,身形微動,已是躍至長幡之上,他將那簽兵安放在幡頭,後者全身發出吱吱響動,細細手臂微舉前方,不停變幻著指引的方向,腳下布幡呼嘯破空,不過片刻便消失在雲層深處。
……
一處高約百刃的斷崖半空忽然發出「砰」的一聲炸響,數塊巨大青石崩裂墜落,聲音在雲層迴盪不已,一個之前在崖壁上攀爬的人影瞬間沒入崖壁內不見,這身影是一位年輕男子,他全身衣衫被崖壁荊棘與尖銳石塊割得破破爛爛,因此顯得有些狼狽,不過奇異的是,他的肉身上卻是一道紅痕都沒有留下,仿若之前那些草木都擁有靈性一般刻意避開了他的身軀。
這是一個一人多高的石穴,大約有一丈方圓,顯然是之前那些青石崩裂形成的凹陷,男子微微有些氣喘,胸膛起伏不定,手中還殘留著一片沙痕,他喃喃自語道:「法師要我找到一個僻靜之處,說是有十分緊要之事要與我分說,我想若是在河底會有游魚驚擾,若是在山巔則有鷹隼盤旋,只有在這絕壁之上開闢出一個小小石穴方能如其所願,只是我既已劈落巨石築就棲身之所,為何法師卻還沒有顯化其身?」
疑竇才生,卻見身側光華一閃,一名身披袈裟寶相莊嚴的僧人悄無聲息的站立一側,眼中光華流轉,重重金色幻影蘊含其中,一旦與其凝神對視,很容易就會意亂神迷,陷入重重幻境之中無法自拔。
這僧人便是那天玄寶珠的器靈藏空法師,而石穴之中另一人卻是那從滔天魔陣中僥倖脫身的陳昊。
僧人雙掌合十道了一聲佛號,「恭喜施主成功融納那朵無上業火,從此世間污穢規避自身,誅邪不近,再無心魔滋生之虞。」
「全仗法師成全。」陳昊感慨一番,「小子也是九死一生,這才僥倖將這朵業火煉化,虧了這朵火焰並未凝練到完全火候,不然小子萬萬不能將其收服,或許等待著的是百骸齊燃而死。」
他回想起之前經歷的種種,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
記憶回溯到數個時辰之前,當時這朵業火剛剛被法師打入他的額頭,他便立刻收束心神,也是僥倖進入了空靈之境,可這業火何其霸道,若說空靈之境便是一個心靈避難所,那麼業火便是這間避難所之外立著的一頭巨大無比的凶獸,它怒吼連連,身軀狠狠地撞擊著整個房間,震得天搖地動,房屋發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負的聲響,仿若隨時都會垮塌,給屋內之人帶來一場噩夢。
業火燃燒的是週身的污穢與邪惡之念,若是識念純淨,靈台透徹,前者便無物可燃,起到薪盡火滅之效,陳昊悟透此點,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自身,洗淨了整個靈台,耗費了近兩個時辰,這才將業火收歸己用。
藏空法師呵呵一笑,口中讚道:「佛主慧眼看透三千世界,他所選定的傳承之人又怎會差,豈會連一朵尚未成型的業火都無法收服?我之前之所以未曾與你相商便將此火打入你身,便是早就料定這番結果。」
「法師過獎了。」陳昊謙遜回道,「之前法師說有要是與小子相商,要我找一僻靜之地,如今小子身處懸崖絕壁之上,應該無有外人侵擾,此時可與我分說緣由?」
藏空法師歎了一口氣,神色變得有些灰敗,週身光華明滅不定,衣衫袖口處的那個須彌法陣之上只有點點光華殘存,腳下虛浮如影幻動,仿若隨時會從這個空間消失一般,與之前的寶相莊嚴簡直是天壤之別。
「怎會如此?」陳昊驚呼出聲,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對方畢竟是成就元神法身之輩,雖然不過是第二法身,但他手中法器層出不窮,個個都有滔天威能,我又豈能不受半點傷勢便能將其鎮殺?」藏空法師苦笑回道。
陳昊心頭泛起一陣不祥的預感,連忙的關切問道:「你所說的要緊之事便是如此,難道又要跟之前受創那般沉睡來恢復嗎?」
藏空法師搖了搖頭,臉上顯露出無奈之色,「我雖然立誓做你的守護之人,可如今卻暫時是幫不上什麼忙了,與那元神法身交手,我的靈體已經到了破裂邊緣,只能遁入佛土空間深處,靠著這處空間的本源之力緩緩溫養才能漸漸恢復,這個時間不知會是多久,以後要再遇上劫難,你只能選擇獨過難關。」
「什麼?竟然如此嚴重?」陳昊心頭掀起驚天駭浪,「可我看到你與那元神法身交手,對方的諸般手段都不能近身,怎麼會受如此重的傷勢?」
「並非受傷,而是靈力消耗過度,我每一次出手都會消耗本身元氣,而這個世界的天地間元氣過於稀薄,已是不能為我所用,自然是用一分少上一分,此時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只能進入佛土空間本源之中溫養自身。」藏空法師歎氣說道。
「又是元氣稀薄?」陳昊沉吟一聲,口中說道,「我來到這個世界聽人說起此言已經有兩次了。」
「兩次?還有一次是誰?」藏空奇異問道。
陳昊將之前落入無名海島,遇到玄武神龜的事娓娓道來,藏空法師聽完感歎一聲,緩緩說道:「想不到這世上還有著這般神獸,只是限於天地元氣劇變,也不得不靠沉睡來苟延殘喘,同是天涯淪落,有機會一定要見上一面,暢談一番。」
「那靈石對玄武有效,應該對法師也是同樣,不如我給你收集靈石,你也就不用靠遁入佛土空間本源來恢復了。」陳昊看著眼前越來越淡的老僧虛影,心中一動,急急說道。
藏空法師卻是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那玄武神獸恢復巔峰之境尚且需要十萬上品靈石之多,我雖然靈體大小不如這頭神獸,可我乃天玄寶珠的器靈,其內佛土廣袤無邊,只是一大半被昔年仙佛大戰擊成破碎混沌,若想我也恢復巔峰,得先讓佛土空間恢復起來,這其中所需要的又何止十萬靈石?或許集整個世界之珍藏能做到此點,但這又談何容易,況且……」
「況且什麼?」陳昊連聲追問。
藏空法師沉吟說道:「況且肉身如同一座礦藏,多經歷一些凶險可以挖掘出更多潛力,提高心境修為,功法習練元力增長也會更為迅速,我雖然是你的護法之人,但你卻不能對我過度依賴。」
「原來如此!」陳昊輕輕點頭,口中感慨道:「法師拳拳之心小子愧領,只怕我心性不夠沉穩,處處惹事生非,直到像今日這般遇到遠遠超出自身修為之人,從而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
「無妨,若是遇到像此次這般的修為滔天之士,萬不得已無處可逃之時,你還可以進入佛土空間暫避風浪。」
陳昊皺了皺眉,口中道:「可這佛土空間自從上次將我扔到這片奇異世界後,便再也不能容納我的肉身,只能意識體進入其中,真正危險來臨時,又哪裡能避的開?」
「不是不能容納肉身,只是佛土空間殘破嚴重,若是肉身進入,怕是會大量消耗空間的本源之氣,加劇它的殘破,是以只有萬不得已之時,才能夠進來。」藏空法師解釋說道。
他頓了頓,又有些遲疑說道:「你之前知曉的那個進出佛土空間的法門並不完全,我本來打算你成就九瓣心蓮,有著相當於修道者修成金丹者相當修為再轉交於你,此刻只能提前告知,你得此法訣,便能對整個佛土徹底掌控,若是有什麼不便攜帶之物,也可放入空間之中暫且保管,只是切記莫要將生靈攝入進來,否則後果與你肉身前來相當。」
「小子定當謹記!」陳昊臉色肅然,斬釘截鐵般說道。
藏空法師微微頷首,嘴唇微動,點點金色字符從中吐出,令人心神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