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志 一.怪人 文 / 洛水藏天
陳昊暗暗猜測滿腹心事，跟著年輕道人的腳步不知不覺已經進到酒館之中，一陣陣各種各樣的酒香撲鼻而來，這才稍稍提起精神。
雖然整個千樺城戒備森嚴，但這家酒館卻仍然是高朋滿座，端著大碗喝酒捲袖坦胸的漢子隨處可見，人聲嘈雜，如同一鍋煤爐上的沸水一般。
林海岳皺著眉頭看著眼前慇勤趕來招呼的店小二，口中問道：「可有雅間麼，去幫我二人收拾收拾！」
這店小二隔著一頂灰色瓜皮小帽摳了摳腦袋，彎腰賠笑道：「客官來得可真不巧，我們酒館三樓的雅間都被人訂走了，不如我給二位在二樓找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坐？」
林海岳一張臉頓時拉了下來，冷冷說道：「我要你準備雅間那就去準備，若是已被人佔了，那就將裡面的人全給我轟出來！」
「客官，這……」店小二嚇了一跳，面露難色，看到來人眼神兇惡，支支吾吾的再也不敢出聲。
「匡當」一聲脆響，一名酒客將手中的瓷碗重重摔在地上，他雙臉酡紅，鬍渣上還帶著點點酒珠，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邊伸手指著店小二這邊，一邊甕聲甕氣道：「你是哪裡來的鳥人，竟然敢打擾老子喝酒，言語囂張，想作死麼！」
林海岳面布寒霜，冷冷問道：「你是何人？敢來管我的事？」
那酒客身形又是一搖，右手撐著桌面勉強站立，低著頭，一雙眼睛使勁瞪大望著前方，聽到此話踢了踢凳子，又是險些摔倒。
他口中大喊大叫，狀若瘋癲：「我的名字叫什麼憑什麼告訴你？不對！不對！我的名字是叫什麼來著？好像給忘了，等我記起再慢慢告訴你……」
見酒客搖頭晃腦，仍自不停喃喃自語說著瘋話，林海岳卻是冷哼一聲，淡淡說道：「你不用去想了，既然你那麼喜歡喝酒，那我就讓你一次性喝個夠吧。」
他手中掐出一個印訣，只聽大堂一角櫃檯邊忽然傳出砰砰砰的爆裂之音，一股比之前濃烈十倍的酒香撲鼻而來，林海岳印訣一邊，只聽嗖嗖嗖，那些酒罈之中的酒水紛紛被攝到空中，化為一條條晶瑩酒龍直撲那酒客而去。
那酒客本來就已經搖搖晃晃，此時勉強挪動幾步，想躲開酒龍的龍頭，又哪裡能夠成功？轉眼之間便被重重擊中。
龍頭撞裂了酒客的滿口牙，伴隨著漫天血霧，直直的鑽入他的腹中，那人通入骨髓，一身酒意頓時醒了一大半，想高聲哀嚎卻哪裡能叫喊出聲？他嚇得雙手不停揮舞著，想去阻斷那條條龍身，卻是徒勞無功，只眼見得自己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撐脹開來。
酒客駭然的拉開衣襟，他的肚皮已經被酒水撐得微微透明，隨時都可能爆裂釀成慘劇，這時酒龍忽然失去了力量支撐，從空中墜落下來紛紛揚揚灑了一地。
「怎麼，陳兄認為在下出手有什麼不妥麼？」林海岳緩緩抽出握在陳昊手中的右手，冷冷問道。
陳昊皺起眉頭，淡淡回道：「一個喝醉了的瘋漢而已，林兄還不值得為他大動干戈，況且若是在這裡弄得血淋淋的，未免掃了一嘗佳餚的雅興，隨他去吧！」
林海岳臉色變幻一陣，忽然呵呵笑道：「還是陳兄說的有理，血淋淋的會掃了雅興，那小二！還不去把雅間收拾出來，再去做上一桌你們店最拿手的菜餚？」
「是，是，仙師大人，小的這就去安排。」店小二忙不迭的點頭應道，腳下狂奔，仿若慢上一刻，便會被身後的洪水猛獸吞噬一般，他見到方纔那神乎其技的手段，哪還不知曉眼前這兩位的身份非凡？他因為過度緊張，在樓梯上踉蹌幾步又差點摔倒。
半刻鐘後，店小二連滾帶爬的趕了過來，已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吃力說道：「兩位仙師還隨我來，三樓雅間已經為你們騰出，至於酒菜，也已經在催促廚房了！」
林海岳微微頷首也不作聲，緩緩踏上樓梯，身後陳昊鎖緊眉頭跟了上去。
待得幾人消失於二樓樓梯口，一樓酒館大堂頓時一片嘩然之音，紛紛討論著方纔所見的「神仙」般的手段，而那位差點遭到噩運的酒客雖然吃了一嚇，有心逃離這間酒館，卻因為被灌的酒實在太多，此刻竟然忘了滿口碎牙的疼痛，身子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睡起大覺來，甚至還打起震天的呼嚕，看得眾人又是一陣哂笑。
花分兩朵各表一枝，陳昊與林海岳二人跟隨店小二緩緩登至三樓，這次卻再沒有不開眼的主兒前來打擾，想是一樓的動靜被一些人隱隱察覺，以至於幾人出現在二層之時，竟然變得出奇的安靜。
三樓雅間靠窗，可以看到外面千樺城的道道風景，一座座房屋鱗次櫛比，一道道綠柳曼妙婀娜，微風拂面沁人心鼻。
而雅間之內也是佈置的別緻典雅，幾幅名家字畫，幾隻剔透瓷器，幾張紅木座椅，幾株青綠水仙。
二人在椅子上坐沒多久，店小二就輕輕推開門來，幾份熱氣騰騰的飯菜已經端在手中，果然是迅速之極，陳昊迫不及待的先嘗了一口，嘖嘖點頭，這間酒館的廚師倒是有些手段，這麼快炒出的來的菜餚竟然也能做到色香味俱全，怪不得前來的賓客絡繹不絕。
林海岳卻是沒有急著動筷，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紫色玉珮，將這店小二一把叫住，口中問道：「你們酒館每天人來人往，你肯定聽得了不少消息，現在想跟你打聽一件事兒，若你知曉，這件東西便屬於你了。」
店小二低低的瞅了那玉珮一眼，只覺那上面泛著道道靈光，裡頭紫絮流動，顯然是價值連城的寶物，眼中不由露出了貪婪之色，嘴上卻是誠惶誠恐的回道：「仙師但有所吩咐，小的莫敢不從。」
他咬了咬牙又道：「為仙師做事那是小的的本分，哪裡還需要什麼賞賜？」
話雖如此，可他一雙珠子卻是盯著那玉珮再也挪不開來。
林海岳眼中閃過一道鄙夷，用手輕輕一擲將玉珮丟入店小二的懷中，口中淡淡說道：「是件不值錢的玩意，若是你知道消息，我還可以給你更多。」
他也不去看對方的一臉狂喜之色，沉吟一聲道：「最近你們千樺城可曾出現什麼奇怪的人？那人的體表應該佈滿著一道道花花綠綠的圖紋，上面散發著淡淡的螢光。」
店小二身形一頓，依依不捨的將玉珮揣進袖中，一隻手將袖口死死握緊，生怕裡頭的寶貝不慎掉落下來，他口中回道：「仙師這麼一說小的還真有些印象，一月之前我們雲風酒館來了一個怪人。」
「什麼怪人，可是如我所說？」林海岳急急追問道，一旁的陳昊同樣好奇，也在側耳細聽。
「那人身形微胖，大約七尺多高，渾身上下被厚厚的衣物包裹得嚴絲合縫，只露出一對細小的雙眼，他丟出一塊碎金，向小的點了一些酒菜，又要了一間安靜封閉的雅間。」
「小的心中十分好奇那人衣物之下的模樣，送完飯菜便走到這間雅間的隔壁，在兩間房公用的牆壁之上有一個小眼，小的湊上前去一看，這才發現那人除了面罩，上面紋著花花綠綠的花紋，應該就是仙師所說之人！」
「哦？如果臉上確實是有那般圖紋，那就應該**不離十。」林海岳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可還在你客棧之中？」
「不在了。」店小二連連搖頭，「那人天天要吃美味佳餚，身上的金銀不到半月便被揮霍乾淨，我便想趕他出門，可誰知那怪人卻仗著有些武藝不肯離開酒館，將幾個請來助拳的武者都打翻在地，後來我無奈只得報給城守，城主派了一位將領過來與怪人一陣好殺，終於將他制服，此刻怕已是被關進城中天牢之中了。」
小二一邊說完一邊瞅了瞅林海岳的臉色，生怕他與那怪人熟悉而遷怒自己，見對方沒有這般心思這才鬆了一口氣。
「有這等事？」林海岳聞言沉吟喃喃自語，從懷中再次掏出一個紫色玉珮遞給店小二，揮揮手將其打發而去，後者一臉狂喜，如蒙大赦般跑了出去。
林海岳轉過身，臉色凝重：「陳兄你我在此相逢也算有緣，不如等會結伴去拜會一番這座千樺城的城主？」
陳昊思慮一番緩緩點頭，心中也是微微一沉，他見過林海岳神奇無比的手段，能夠無聲無息靠近自己的人又怎麼會簡單？可即便如此，他卻要如此慎重對待一個世俗界的城主，而不是開口說要去直接闖那天牢將那人營救出來，難道在這千樺城還有著手段滔天的人物？
他實在想不通究竟什麼人能讓這南疆第一大宗的弟子深深忌憚，莫非這座城池之中還有著其他的修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