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初臨 四十四.大仙 文 / 洛水藏天
玄武虛影嗯了一聲,渾身漸漸變淡,從陳昊腦中消失不見,而不過多久,整個小島都輕微顫抖起來。
天空忽然發出轟隆隆的破空巨響,他連忙抬頭望去。
卻驚駭的看到一點來自天外璀璨星光破開蒼穹,直落在島上形成一道直貫天際的光柱,在島上激發出一條條刺目的電芒,沿著神秘的軌跡不停遊走。
無數塵土簌簌震落,露出裡頭黑色如墨石般的龜甲,道道古老蒼涼的氣息一圈一圈的朝外傳出。
玄武聲音在他腦海響起「這是我甲殼上書刻的先天神紋,引動星辰之力便能短暫的挪移虛空,等會你千萬不要反抗它的力量,不然可能會炸體而亡。」
陳昊心中一凜,連忙重重點頭,頃刻間道道電芒將身體纏繞,陣陣酥麻夾雜著微微痛楚傳來,
剎那間彷彿靈魂意識以及身軀都已不再存在,有種遊走於生死邊緣的奇妙感覺,四周的景象猶如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用力扭曲著,像一副隨風擺動的畫卷。
畫卷被無盡的拉長,其中的色彩越變越淡,最後崩碎成無數碎片,露出了漆黑如墨的虛空。
陳昊只覺身體被一股大力捲走,腦海中嗡然一聲如同暮鼓晨鐘,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
青州汕陽郡木轅丘,有一座青磚白瓦圍牆圍成的院落,佔地有十數畝上下,裡面雕欄玉棟,綠樹清池,百花爭艷,顯然是一戶殷實人家。
院落大堂之中,一個身著灰色錦服的中年男子正恭恭敬敬的跪拜在蒲團之上,一臉虔誠的望著前方的祖宗靈位,香爐中有著幾點火星微微顫抖,煙霧繚繞,給整個空間熏染上一層莊重肅穆的氣息。
男子嘴角輕動,低低念叨祈求著什麼,口辭模糊很難聽清,他說完之後俯下身子又是重重磕了幾個頭,在木質地面之上發出「砰砰砰」的響動。
一隻腳已經立了起來,剛想起身,卻猛地覺得整個大地微微顫抖起來,他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出屋外,看了看天,吃驚的發現一個渾身散發著淡淡紅光的物體急急向此處墜落,說是遲那時快,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整個大堂被砸出很大一個口子,幾根房梁發出嘎吱吱的聲音,最後轟然一聲崩成幾截,整個屋子嘩啦嘩啦完全倒塌下來,濺起漫天塵埃。
塵霧漸漸散去,露出中年男子那一張呆若木雞的臉,他忽然全身打了一個激靈,像是才回過神來,高呼一聲,「不!我林家的祖宗靈位!」
他踉踉蹌蹌的奔至廢墟之上,一邊彎腰撥弄著斷木碎窗,一邊大聲喊道:「莊中人都死哪裡去了,還不快來幫忙,我請你們這些護衛是光吃飯不做事來的麼?」
……
卻說那茫茫汪洋大海之中一道璀璨的星光柱貫通天際,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即便是相隔數萬里之遙都能看清這天空中的異狀,而這些已經在修行界中泛起了滔天波浪。
一頭頭古妖從深山古洞裡走出,一尊尊大魔從祭壇之上掠下,一位位眼中神光閃動的道士走出靈山秀谷,紛紛望著那道星柱,心中震駭不已。
「想不到在這世上竟然還存在著這般神通廣大的人物。」一頭身高高約兩丈的大妖喃喃說道,它頭上長著一根晶瑩白皙的尖角,皮膚皺褶不堪,一對黃色瞳仁縮緊,它狠狠丟開嘴中不知名獸類鮮血淋漓的腿骨,深深嵌入遠處一塊青色巖壁之中。
一位身著黑袍的男子,臉部呈現出淡淡青色,雙瞳發出黃綠色的光芒,他手中拿著一根古樸斑駁的銅質長槍,上面一道道血絲發出暗紅色的光亮。
「東邊海域傳出的這股氣息古老蒼涼,不像是寶物出世,倒像是上古修士的神通,只是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老怪物存在,可惜手段不濟,不然能嘗一嘗這等存在的鮮血,我的一身功法定能大進。」
一個鶴髮童顏的道士臉色凝重,他髮髻上插著一根翠綠欲滴的玉釵,身上背著個半人多高的紫色葫蘆,手中拿著一塊占卜用的古銅色羅盤,羅盤上點點星光閃爍不定。
道士神色憂慮,喃喃自語|:「這個時候出現如此人物,不管他站在哪方陣營,勢必打破修行界道魔妖三界的平衡,從此天下多事矣。」
「還得通知門人道友早作準備!」他低語一聲,腳踏七星步伐,週身生出淡淡的紫色雲霧,張口一呼吐出一道璀璨劍光,身形拔地而起,直穿雲海而去。
修士驚慌,凡夫走卒也是被弄得人心惶惶,有人傳言當今天宇王朝之主殘暴不仁,故才天顯異象墜落星光,這是即將改朝換代之相。
南疆有亂匪揭竿而起,從者雲集,與官軍每日爭鬥不休,哀鴻遍野,血流成河。
這其中,百鷹山清水寨岑霸天一路尤其聲勢浩蕩,率領一眾人馬連連攻下了幾座大城,旌旗招展,遮住了一方天空。
天下大亂,似乎無論是修行界還是世俗界都是硝煙瀰漫。
……
林家莊園此刻一片狼藉,樹杈間,假山上掛滿正在呻吟不止的護衛。
而身著灰色錦袍的中年男子則伏倒在地,微微側著頭看著前方,身子戰戰巍巍的,口中高呼,「大仙饒命啊!」
他高聲叫道,嘴中全是後悔的苦意。
「大仙恕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沒看出你的金身法相降臨,莊中護衛更是不服管束,竟然衝撞天顏,真是該死!」
他方才見到眼前之人赤裸上身衣服破碎,嘴角也是溢出淡褐色的血液,右手臂不正常的扭曲著,還以為對方身受重傷翻不起什麼風浪,誰知道就這麼一個虛弱之人,半倚著身子,左手抓著一塊長長的木板,猶如拍蒼蠅般把他所請來的一干護衛拍飛了。
中年男子這才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磕頭如搗蒜,只期望眼前這個手段滔天的年輕男子能夠饒恕自己。
「大仙麼?我不是什麼大仙。」陳昊喃喃自語,他踉踉蹌蹌站起身來,牽動身上傷口,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在地上濺起一朵鮮艷的紅梅。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之人,口中問道:「你叫什麼,這兒又是哪?可曾知曉?」
「小的叫林雨方,這裡是汕陽郡木轅丘。」中年男子身形一顫,連忙應道,不敢有半死遲疑。
「汕陽郡?」陳昊輕輕念叨著這個地名,微微有些頭疼,想不到自己竟又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他不由問道:「這汕陽郡離鳳儀郡有多少遠近?可有這附近的地圖?」
「鳳儀郡?大仙所說的是南疆的那個鳳儀郡麼?」中年男子遲疑問道。
「難道還有其他重複的地名?」陳昊奇道。
「沒有沒有,小的只是有些疑惑。」中年男子緩緩說道。
陳昊皺起眉頭催促道:「什麼疑惑,還不速速道來!」
「那鳳儀郡離我汕陽郡中間隔了四五個郡縣,怕是足足有萬里之遙,大仙難道是從那裡施展神通過來?卻為何降臨的方式如此……」悄悄看了看對方的臉色,沉吟不語。
陳昊臉上微微一紅,他自己也知道以這種方式出現有些狼狽,低頭四望,忽然看到一片瓦礫中露出了一個紫檀色的小小木牌,上頭寫著一個淡淡的金色人名,這才忽然醒悟到這林雨方之前為何要與自己拚命,原來自己從天而降正好砸塌了他林家供奉祖先的房屋,神情不由更是尷尬。
他抱拳一握,誠摯說道:「實在莽撞,在下一定全力賠償!」
「不敢當不敢當,大仙蒞臨我林家莊是我莊中上上下下的榮幸才是,想我的那些祖先也是與有榮焉,懂得尊卑之分,萬萬不會怪罪於您!」林雨方連忙擺手搖頭,眼中全是敬畏之色。
陳昊見此也就放棄勸說,轉而說道:「莊中還有沒有空餘的房間,給我準備一間,燒上熱水,我得好好泡上一個澡了,另外叫廚房多準備一些飯食,我洗浴完再送上來。」
「是是是,全憑大仙吩咐!」林雨方忙不迭的點頭,正欲吩咐下去,轉過身子卻只看到橫七豎八倒下的護衛,不由有些皺眉,他臉色忽然變得陰沉下來,大步走到靠近假山背面的一角,從中拉出一個戰戰兢兢的身影。
「賴福,你小子躲在這裡幹嘛?」中年男子語中滿是怒氣。
這個身影穿著深藍色的粗布衣裳,身體瘦小,頭卻偏大三分,眼眶深深凹陷,一臉蠟黃之色,像是得了什麼隱疾一般。
被林雨方一把揪出,他全身顫抖的更加劇烈了,連忙開口討饒:「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剛才是莊主你高聲呼救,小的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一瞅卻瞅到了這位大仙的廣大神通,這才躲在假山後動彈不得,莊主你也知道,我這人雖然是滿腔赤膽忠心,卻最是膽小……」
「算你一張嘴能說。」林雨方臉色稍霽,頓了頓又高聲呵斥道:「還不帶大仙前去沐浴,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不成?」
「小的明白!」賴福如釋重負,連忙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