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初臨 三十九.風雨欲來 文 / 洛水藏天
池水洶湧不定，水面上的白霧越來越濃厚，他在池邊來回踱步良久也不見陳昊的身形冒出，心中忽然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只是對眼前的池水深深顧忌著，也不敢下水試探。
他曾見過一個修為達到武師高階的武者進入水中，上岸後卻心性大變，從此腦中只存殺戮之念，狀若瘋魔。
他來到成風武館之時，這口斬心池已生，驚詫之下，也曾打探過它的來歷，可知情的人卻全都對其心中忌憚，諱莫如深，口中閃爍其辭，只能知曉這口魔池乃是一位魔門大能所佈置的手段，這個人連天易宗也都不想去得罪，是以雖然他擁有神妙無比的青燈也不敢去輕易下水嘗試。
想想也是，若不是神通廣大之人的佈置，誰會願意在自己門中放置這麼一塊凶地，怕是早就被剷除乾淨。
他只有勉強按捺住心思等待，待陳昊走出魔池之中再細細查明一切。
時間一點一滴的緩緩流過，莫圖海的臉變得愈加陰沉，只因他聞到了空氣中漸漸泛起的血腥味，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濃。
如果說之前的斬心池如同一頭靈氣內斂的寶玉，此刻這塊寶玉卻破了一個口，其中蘊藏的氣息在朝外瘋狂的透出。
他終於確定眼前的池水之中定是出了驚人的變故，給其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害，這個結果讓他感覺難以接受，甚至他的心中對將陳昊帶來此地之事隱隱泛起一道悔意，魔池損壞，幾十年的苦心佈置一朝化為鏡花水月，也不知道那位大能知道之後會不會震怒而遷怒自己。
血腥氣息仿若無窮無盡般從水池之中滾滾湧出，向四處瀰散，整個血泥之地猶如注進了新的活力霎時間沸騰起來，它散發出耀眼刺眼的紅光，直衝天際，猶如無窮烈焰燃燒，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扭曲。
遠處傳來聲聲長嘯，出了這麼大動靜，整個天青城中的高手都被驚動，紛紛朝著這個方向趕來。
而滾滾紅浪不停衝擊著青燈散發出的光輝，光輝之中，莫圖海的神色十分難看，他沒有料到不過是一個武士初階的小子竟然惹起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動靜，若是等會諸多長老責問他為何損壞魔池，他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多事之秋又添新亂，傳聞中的那名魔門大能像是一座大山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直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嗖嗖嗖」破空之音連響，莫圖海眼中精光一閃，轉過身軀看著場中多出的幾位男女，眉頭深鎖。
只見這幾人胸前懸浮著種種異寶，散發出陣陣光輝將滔天血氣擋在體外，眉目凝重，一臉不善的看著他。
「天心老人，我們又見面了，想不到才過了不到半天的時間，你竟然闖下了驚天禍端。」這說話的是一名風韻猶存中年女子，正是不久前對陳昊出手的館中長老風清水，此刻她手中多了一把三尺長劍，劍身之上正不停冒出道道寒光，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異寶。
這些人何等眼力，看到此處出現如此變故，心中微一思量，便隱隱猜出了前因後果，同樣是臉色凝重。
莫圖海面沉如水，冷冷說道：「風長老，何長老，錢長老，我如此做也是為了武館籌劃，這口魔池幾十年都沒有出過變故，誰知道今日那小子進入這池水之中便起了這般風浪，又豈是我所能預料？」
「哦？究竟是哪個小子所引起的？」
風清水嗤笑一聲，「一個毛頭小子，上午連連重傷我內門天才弟子，差點被我出手鎮殺，若不是這怪老頭多事，怕是如今也不會惹下這麼大的事端。」
莫圖海臉色變幻，眼角不停抽動，顯然被氣得不輕，他冷冷回道：「如今情勢如何還很難預料，還是等那小子上岸才能蓋棺定論，況且此事出現在我武館之中，即便是那人尋來，責任也不僅僅要我一人承擔，風長老莫不是笑得過早了一點，同門相譏，更是徒惹外人笑話！」
他微微轉身，手中青燈一震，數朵幽火從燈中冒出，直衝濃濃的血霧之中而去。
只聽「砰砰」數聲響動，血霧劇烈搖晃不已，其中傳出幾聲怒喝，道道清輝從其中漸漸顯現出來，裡面裹挾著七八個人，身上全都散發著武師高階的氣息，面色冷冷。
一名身著青藍綢袍的魁梧男子神色不豫說道：「莫圖海你如此狂妄，同時向我等一起出手，莫非想惹起公憤被群起圍毆？」
莫圖海冷哼，「華武陽你也別在此挑撥離間，我成風武館與你靈江門已勢同水火，這已是路人皆知，對其他的門卻是毫無敵意，只是想請出眾位同道，一起商議應對之策罷了。」
青袍男子臉色變幻，譏刺道：「這是你成風武館惹下的禍端，難道責任還要我等一起承擔不成，莫不是癡人做夢？」
「我雖然沒有見過那位魔門大能，卻也聽聞過這些修習魔道之人的手段，他們都是喜怒無常的性子，心狠手辣，手段滔天，你就敢保證他毀掉我成風武館之後不會遷怒到整個天青城的門派？」莫圖海針鋒相對，神色亦沒有一絲退讓之意。
「牽強附會，就憑你一句臆測，就想把我等拖下水中，做你的墊背之人？」華武陽繼續冷嘲熱諷。
其他數位高階武師卻神情震動，眼中猶豫不定。
「天心老人，那小子進入池中究竟多久了？」一人緩緩問道，他身著一習白袍，袍腳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靛藍色雀紋，背上背負著一把長約三尺的鐵劍，劍鞘上裝飾著金色鏤空龍紋，一顆雞子大小的紅色寶珠鑲嵌在劍柄之上，昭示著它的不凡。
「約莫有一個時辰了！」莫圖海心神一震，「怎麼，齊兄有什麼見解麼？」
「有什麼看法，便說出來與大家共同參詳一番，此時氣息如此難聞，拖拖拉拉的想在此過夜不成？」一名滿臉鬍渣的中年男子催促說道，他小指一勾，輕輕解下腰間繫緊的一個葫蘆，右掌抓在手中，把開瓶塞狠狠朝嘴中灌去。
一股濃烈的酒香從瓶口傳出，竟是一瞬間將此處的血腥之氣沖淡不少。
「哎……」中年男子嘖了嘖嘴唇，將葫蘆重新封閉，愁眉苦臉的歎息一聲，「果然好酒！只是已不多矣！」
「吳酒鬼你回家喝你的酒就好，世上比你這好的靈酒多得是，何必跑到這裡賣弄？」有人不滿說道。
「靈酒多得是我豈不知道，不過那些酒，是我一個小小武師能夠弄得到的麼？」中年男子自嘲應道，「閒話少說，我說齊浩淵，有什麼話就快點說，此處的確不是什麼久待之地。」
齊浩淵呵呵一笑，「莫兄說那小子進入這斬心池已經有一個時辰，你們可曾聽說過有誰能夠在這池水中待上如此之久的人麼？」
眾人紛紛搖頭，莫圖海沉吟說道：「倒是真沒有先例，我成風武館用作刑罰之物只是取此池邊緣之水稀釋化為一池來懲戒弟子，而真正進入這口原池之中的人，最多不超過一刻便會被池水中攜帶的陰暗邪惡氣息侵染神智，變成一個殺戮傀儡。」
「這便是了！」齊浩淵眼中精光閃動，「這小子竟然能在這魔池之中待上如此之久，身上定然有著不凡的異寶，我等且等他出來之後，各憑本事爭奪如何？」
一語激起千層浪。
「此話可真？」眾人紛紛轉頭望著那天心老人，目光灼灼，神情大有意動。
莫圖海心中一個咯登，暗罵這些人簡直就是聞到腥味的魚一般，下去的那陳小子即便身懷異寶，那也是我成風武館之物，與你等卻又何干，便是見上一面便就來打秋風？
他嘿嘿冷笑道：「哪有什麼寶貝，只不過那小子的體質有些特殊罷了，各位怕是得失望一場。」
齊浩淵輕輕一笑，默不作聲，卻沒有半分離去之意，其餘幾人相視而望，微微點頭，也停留在原地繼續觀望，仿若未曾聽見之前的話語一般。
莫圖海面沉如水，腳下輕動，移到己方的三位長老身邊，壓低聲音沉聲問道：「館主與館中其他長老呢？就你們幾位在麼？」
三位長老紛紛蹙起眉頭，神色凝重，眉宇間帶著一股濃濃的憂色，風清水淡淡說道：「成館主昨晚已帶上館中其餘長老前往青羽山，說是要去做一件大事，這件事關乎全派的生死存亡，因此只留下了我們三位坐鎮館中，本來館主吩咐了人去叫你，發現整個天心閣都被封閉了起來這才作罷。」
「什麼！」莫圖海驚道，「那可如何是好，這些人的修為都不在你我之下，敵眾我寡，若是爭鬥起來豈不大大吃虧？這些人顯然是為了異寶而來，可我昨日卻將我那玲瓏天心佩也暫借給了那陳小子，若是這群人閉著眼睛說那玉珮是無主之物而要爭奪，只怕我等也是有口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