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初臨 七.比鬥 文 / 洛水藏天
清晨,鳥語花香,武者們都起得很早,一個個在庭院中進行晨練,陳昊則斜倚在牆角,有些無趣的看著他們反覆的重複一個個的招式,打了個哈欠,將手中的鳳梨塞進口中,一抹甘甜在口中散發開來。
在他看來,這些武者們的招式簡單缺乏變化,雖然凶狠,但出拳卻少了許多力道,遠遠達不到克敵制勝的地步,這令他十分疑惑,經歷了午夜襲殺的他,知道這個武館的館主藏得很深,他轄下的武生應該不至於這麼差勁才是。
在腦海中將這些人與自己對演一遍,發現自己要擊敗他們是件很輕鬆的事,不由有些得意,想到妙處,竟是輕笑出聲。
不想這一笑卻笑出麻煩來。
武者的雙耳是分外靈敏的,即便笑聲很輕,也被他們一一收入耳中,一雙雙眼睛刷刷的望了過來。
「停!」吳教頭見狀,皺起眉頭大聲喊道,他臉色陰沉的向陳昊走了過來。後者心裡理虧,此時見對方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陳昊,你大清早待在這兒幹什麼,岳管事那的活都幹完了?」
「幹完了。」
「是嗎?我看你是太閒了,武館武生們在這裡練武,你卻在一旁嗤笑是何道理?看不起我們這三腳貓功夫?」
陳昊聞言,額頭頓時滲出汗珠,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吳教頭眼中精光閃動,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只見他嘴角拉出一個小小弧度,說道:「你不想出聲那就是默認了,李雲,你去和他比一比,見識見識這位陳兄弟的高深本領。」
陳昊聞言一驚,連忙阻止道:「不可!」
「有何不可?」那李雲反問道,也不等陳昊反駁,便一腳踢起兵器架上的長槍,將其抓在手中,槍尖遙指,高聲喝道:
「李雲,武徒七階,還請賜教。」
陳昊氣憤對方的咄咄逼人,不過見木已成舟,旁邊的人又全圍在一起起哄,也只有硬著頭皮走入場中,正想從腰間抽出柴刀,卻摸了一個空,才想起自己怕惹嫌疑,已是將刀給放起來了,不像以前都別在腰上。
看著四周眾人灼灼的目光,搖了搖頭放棄了空手上陣的打算。
玄鐵變肯定是不能用的,這門功法使用之時手掌會變成青鐵之色,昨夜一戰雖然是光影朦朧,也不知道那梁館主究竟有沒有注意到,此時使用,若是被有心人記下,再傳入館主耳中,那可是十分不妙。
如此也只有走到兵器架旁,挑了一把厚背金刀,約莫二十斤的重量,這些天力氣漲的很快,耍了幾個刀花,馬馬虎虎,還算趁手。
舌尖點了點變得有些幹得嘴唇,也學著對方,抱刀拱手,沉聲道:「無名小子陳昊,刀槍無眼,還請李兄點到為止。」
話音一落,四周頓時傳出陣陣噓聲。
李雲聞言嘴角微拉,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應聲道:「陳兄放心,李某九歲習武,至今練槍有二十年了,收發自如,等會我出手輕些就是。」
陳昊聽了笑了一笑,也不反駁,單手持刀架在胸口,表示已做好準備。
「得罪了!」李雲殺氣重重的衝上前來,手中的槍一瞬間刺出無數槍影,口中怒喝:「丹鳳朝陽!」
槍尖上忽然炸出一點火花,緊接著淡黃色的光芒佈滿整個槍身,刺破空氣產生爆裂似得聲響,陳昊只覺得全身被針扎一樣的火辣辣疼,心中駭然。
那是什麼,武元加持還是那桿槍本身就是神兵?耳旁滿是呼呼風響,夾雜著四周眾人的驚呼聲。
「不好,李哥一開始就使出他的絕技,那小子要完糟,那一招我們幾個一起都抵擋不住。」
「什麼?」陳昊看著那一槍來的威勢,再聽著旁邊眾人的議論,腸子已經是悔的鐵青,同時有些怨恨,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他,竟然一出招就是殺手。
苦笑一聲,這武館的人還真會藏拙的,若是他們晨練時露出這般本領,打死自己也不會答應跟他們比鬥,原以為能夠輕鬆獲勝,此時卻要頭疼該如何解決眼前這段危機。
雖然極度緊張,口中卻不肯示弱,使出渾身力氣,瘋狂的揮動著金背大刀,匡噹一聲,刀槍撞擊在一起,二人竟同時退了一小步。
「怎麼,竟然擋住了?」一個小個子吃驚的叫道,他有些手足無措,看了看四周的人,卻全是一臉驚色。
陳昊呼出一口長氣,額頭上冷汗連連,還好擋住了,雖然雙臂有些酸麻。
殊不知對方也在感歎,這小子貌不驚奇,力氣卻是不小,自己那一招槍法對臂力不夠的尤為出眾,想來也是這小子運氣好,那把金刀又大又沉,竟然是擋下一招,不過,接下來可沒有那麼走運了。
「小子,再接李某一招」李雲口中怒喝。
「匡當」一聲,槍桿又一次被高高彈起。
「什麼?不可能!」李雲不信喊道,他自忖練槍十餘個年頭,槍頭都不知道使壞多少個,此刻竟然連一個毛頭小子都降服不住。
他決然不信,大聲喝道。
「再來!」
「匡當!」
「再來……」
一刻鐘後,李雲拄著槍桿,喘著粗氣,呆呆的望著仍然顯得游刃有餘的陳昊,卻是沒了力氣和信心再次進攻,突然哀歎一聲,將槍桿丟在地上,道了一聲:
「罷了,我李雲輸了。」說完有些落寞的走出人群,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不久,鏗鏘一聲,金背大刀也落在地上,上面佈滿無數猙獰的缺口,像是野狼的牙齒一般,刀背上更是被紮了銅錢大小的一個窟窿眼,眾人一看,不由嘶了一口涼氣。
陳昊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看著四周的人猶自不信的神情,心裡也是連道僥倖,自己這一站看似輕鬆,實際上全身體能已下降到了一個極限,不然那金刀也不會脫手而出了。
那李雲的槍招看似勇猛,實際上變招卻頗為簡單,完全是靠著驚人的臂力壓制對手,碰上臂力體力同樣不凡的陳昊,還使著一把大而沉重的金刀,大開大闔之下,也就佔不到什麼上風,不過陳昊也沒有什麼還擊的招數,所以嚴格說來,這場比試應該算是平手。
由此他也清楚自己如今的實力,大概也就相當於武者六階到七階之間,當然,如果用上玄鐵變那又另當別論,只是陳昊對這個世界的武學體系沒有一個系統的瞭解,所以也就不知道自己用盡全力將會達到什麼水準。
看來是要找一個人好好請教一番了,不過找誰合適呢?胡二雖然跟自己住在同一個房間,卻對這方面的瞭解同樣匱乏,自然被他他排除在外。
低著頭一邊沉思,一邊走著,行至庭院的假山旁,肩膀卻突然被人拍了一拍。
陳昊嚇了一跳,忙回頭,卻見吳教頭正笑吟吟的望著他,他卻不敢怠慢,全身肌肉鎖緊,冷冷的問道:「吳教頭,又有何事?」
之前若不是這吳教頭咄咄逼人,或許便不會有與李雲一戰,要說此時他心裡沒有些火氣是不可能的。
吳老四擺擺手,說道:「陳老弟,如果還在為方纔的事不快的話,吳某在這裡說聲抱歉了,館主說你身上有些功夫,叫我來試一試你,才有了這回事,不過我也想不到那李雲竟然一點也不講情面,一上來就下殺手。」
「什麼?是館主?」陳昊驚愕,想想也就釋然,雖然蒙吳老頭介紹進來,不過在武館眾人的眼中,仍然是來歷不明的人物,竟然身上還帶有武功,那就更加惹人猜疑,所以才有了比武,想必他們是想從自己招數上看出根底來。
那李雲之所以出手狠辣,可能是性格所致,但更大可能是受到館主暗中吩咐,想致自己於死地。
打的如意算盤,可惜的是他們都沒有想到陳昊根本沒有什麼招式,完全依靠驚人的力氣與體力,便渡過了這個殺局。
看來,自己雖然裝作已經忘掉了升仙令的事,還是不能讓那梁正奇完全放心啊,也許正是後悔了,才在第三天便出了這要殺人滅口的事。
不過這吳教頭又是安的什麼心思,想到他剛剛約自己今晚子時,鎮外三里觀音廊橋內見面的事,心裡疑惑莫名。
思量再三,還是準備深夜前往,他想看看這吳老四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想來就算有什麼變故,自己也還有「玄鐵變」這一保身底牌。
主意打定,陳昊也就耐心等待夜幕降臨,所幸的是,這一天除了早上的暴風驟雨以外,都算得上是風平浪靜,唯一的區別是,與李雲打了一場後,在食堂吃飯即使吃得再多,也再沒有人叫他陳大愣子了。
一彎橘紅色的新月漸漸爬上樹梢,此時已至冬季,到了大晚上,郊外靜的可怕,透過灰朦朦的夜霧,無數黑影在遠處匍匐著,像是潛伏在暗處擇人欲噬的猛獸。
走了約莫三里遠近,前方有嘩嘩的流水聲傳來,河水上反射著淡淡的螢光,像是片片打碎了的鏡面,河面之上,一個巨大的陰影橫跨整條河兩岸。
看來,那應該是觀音廊橋了。
陳昊在橋頭止住腳步,裡面黑通通一片,望去不知有幾許深,他自然不想冒冒失失的闖進去,而是咳嗽兩聲,喊了一句:
「吳教頭可在,我陳昊已來到了!」
「滋嚓」一聲,有人點亮了火舌,照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來,緊接著,身影將橋柱上的火把點燃,頓時,整個廊橋霎時變得燈火通明。
吳老四笑吟吟地走了過來,說道:「陳老弟,裡面坐一坐,咱們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