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回去 文 / 先生亂
更新時間：2012-11-09
拉森在離開提提城之後一直鬱鬱不歡，遊牧帶他走過了一些壯美秀麗的景觀，但都沒有讓他提起神來。
忽然有一天，拉森拽著遊牧說道：「我想回去。」
「回去？回哪裡？我們剛才路過的博多城嗎？」
「不，我想回去，我想回到法華寺。」
小僧侶和惡魔對視了一段時間，遊牧聳了聳肩，說道：「當然可以，你可以回去。」
「真的嗎？」拉森沒有想到遊牧會這麼爽快地答應下來，畢竟他曾經不讓他離開寸步，像是腰帶一樣拴在了他的身上，他吸了吸鼻子，眼睛不眨地問道，「遊戲結束了？」
「遊戲？不，當然沒有結束，但是你這個樣子讓我十分掃興，我已經失去了繼續陪你的興趣。」遊牧搖了搖頭，說道，「你明白嗎？是我陪著你，我就像是一個保姆一樣伺候著你，但是你卻用最臭的臉對待我的情誼。」
「真的？結束了？」拉森再次問了一句，他仍然不敢相信這就是事實。
「趕緊滾吧，滾得遠遠地，滾回你那個破舊的小寺廟裡，然後窩在裡面等死去吧。」
「謝謝，謝謝。」拉森生怕這個惡魔會反悔，掉頭就跑，甚至連頭都不敢回，當他跑累了，跑不動了的時候，嚥了口口水，悄悄地回過頭，他害怕那個惡魔仍然是站在他的身後。
但是身後什麼影子都沒有，遊牧真的離開了！
他鬆了口氣，他們一直是朝著一個方向走的，所以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很簡單。
在路過提提城的時候，他見到了一張通緝單。
一張畫著他頭像的通緝單。
這不應該啊，惡魔在救他出來的時候順便將所有的守衛都殺死了，不會有人記得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僧侶的。
他忽然想起來，最近惡魔帶著他走過的地方都避開了主要的城鎮，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拉森蓋上了能夠遮住臉的兜帽，繞過了提提城，他本想著能夠在城裡討要些食物的。
在離開惡魔之後，他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他身上沒有錢！
而且知道喇塔教的人並不多，即使有些人知道，也不會看在異教神的面子上施捨給他一塊麵包。
下雨了。
他窩在角落裡啃著一塊發霉的餅，這是他從地上撿起來的，他如今的模樣和落魄的乞丐沒有什麼區別，以前遊牧在他腦袋地上摸兩把就能將新生長出來的頭髮剃乾淨，如今再也沒有人為他這麼做，頭髮已經在光頭上發芽了。
他很慶幸在地牢裡學會了忍受，在這種雨水冰涼的季節，他還能嚥下一塊和泥水一樣難吃的餅子，還能欣賞雨滴墜落的樣子。
流浪狗翻找著一旁的垃圾桶，注意到了躲在角落避雨的小僧侶，露出了尖牙，朝拉森叫了幾聲。
看著瘦得皮包骨頭的流浪狗，他愣了一下，將手中剩下的餅扔了過去，同時還附贈了自己的微笑：「你也餓了吧，一起吃一點。」
流浪狗聞了聞地上的餅，繼續朝著拉森狂吠不已，它不是貪圖一個聞起來滿是雨水味道的餅子，而是因為這個人闖入了它的地盤，最終撲了上去。
拉森被追了許久，躲到了一家店舖前，本想躲雨的他被店舖的老闆發現，再次被趕走了。
雨越下越大，這個季節的雨應該不會太大的，也許是因為異鄉的原因，每一滴雨水都和冰錐一樣涼，他抱著雙肩，漸漸覺得有些生氣了。
在幾天前，他還吃著熱騰騰的飯菜，睡著舒適的大床，聞著撲鼻的花香，遊牧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甚至可以說對自己相當好了，但他如今卻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吃著狗都不吃的垃圾，被人指著背後叫罵。
遊牧雖然是惡魔，但是他並沒有濫用惡魔的暴力，他看起來還那麼地有禮貌，他殺的那些人也是為了將自己救出來，那些人也沒有致死的罪過，他們所做的也都是因為他們自己的職責。
哦，那麼一開始，他死在牢獄中的話，這些無辜的人也就不用死了。
但是他如果死了，誰為那些強盜們祈禱，誰還能記住他們是怎麼樣的人？
從現在細數到過去，這一切的源頭還是因惡魔而起，如果他沒有將自己帶出來的話，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但是他也只是將自己帶出來了而已。
世界是一個環。
不只是神，連人與人之間也都是一個環。
想到這裡，他閉上了眼睛，張開雙手，雨水順著手臂上的傷疤滴在了地上，他感覺很放鬆手，冰冷讓他十分舒服。
就這麼收著歧視，伴隨著孤獨，拉森終於回到了法蘭寺，遠遠看到大門的時候，他就興奮地跑了過去。
在大門外曬太陽的僧侶在見到這麼一個東西猛地衝了過來，被嚇了一跳，猛然架起了防守的姿勢，大喝了一聲：「什麼東西？」
「是我，是我啊，捨裡森！」
「是人？」僧侶愣了一下，收起了自己的敵意，當看到這個乞丐一樣的人的眼睛的時候，他瞪大了眼睛，叫道，「拉森？」
「是我啊，就是我啊！」當重新看到從小長大的寺院，看到曾經認識的人，拉森覺得自己又要哭出來了。
但是被叫做捨裡森的僧侶叫完之後，猛地向後跑去。
「哎，哎，我回來了啊，為什麼要跑？」拉森看了看身後，還以為有什麼魔獸跟著自己過來才會嚇到了他。
也許是我現在的模樣嚇到了他吧，肯定是這個原因。
拉森心中產生了不祥的預感，走到了寺院中，這個看起來十分空蕩的寺院就是他從小成長的寺院了，他小的時候總感覺這裡是那麼大，但是如今看起來相當渺小了。
「拉森？」
拉森抬起頭，看到僧侶們走了出來，臉上一喜，叫道：「大家！」
「你回來就好。」走在僧侶最前面的是他的師兄，一臉平和的笑容，想要上前給個擁抱，但被拉森躲開了。
「喂喂，先不要擁抱，我得先洗個澡。」拉森不好意思地撓頭說道，「還有，現在已經過了用餐的時間吧，如果又剩下的。」
「我明白，我明白。」年近四十的師兄一臉的溫柔，說道，「你受苦了。」
很平常的關心的話，讓拉森頓時熱淚盈眶，他目光瞥到了在門口見到的捨裡森，後者低著腦袋，似乎並不像看他。
而其他僧侶似乎也很冷漠，雖然他們都笑著，但是並沒有問他為什麼回來，又經歷了什麼。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的歸來會引起一陣小轟動，他會被舉起來拋在半空中，但是他似乎錯了。
「對了，主持爺爺呢？」
「他有事出去了。」
「出去？」在印象中，主持很少出門的。
「似乎是去找一個老朋友，他的朋友我們也不認識。」師兄呵呵一笑，他的笑容總會讓人感覺很安心，「熱水一直都有，我現在就讓他們準備飯菜，你肯定餓壞了吧，
拉森使勁點了點頭，感歎地說道：「我都想死了寺裡的飯菜了，嘖嘖，離開了它們，我簡直無法活著。」
他本想調劑一下周圍的氣氛，但是並沒有人笑出來，這些僧侶就像是表情被凍住了，只是微笑，沒有其他。
「走，先去洗個澡吧。」
拉森點了點頭，擔憂地皺起了眉頭。
在洗過澡後，僧侶們給了他一身潔淨的衣服，但只是一身素白的亞麻衣，而不是曾經的僧服。
「你走之後，你的僧服送給其他的小僧侶了，我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這個僧侶說話的時候，另一個用手肘輕輕捅了他一下，前者頓時說道：「你餓了吧，師兄已經讓我們準備好了飯菜，走，趁熱趕緊吃點。」
飯菜還是原來的飯菜，但是拉森總覺得，這飯菜的味道不對了，或許不對的只是他的舌頭。
他使勁往嘴裡塞著這些味道怪異的飯菜，飢餓感揮之不去，等到他吃得難受的時候才停住了嘴，躺在地上幾乎一動不能動了。
呼，真想就這麼睡去。
「幹嘛吃那麼急？咱們寺院的食物可多呢，你可吃不完。」溫和的師兄走了過來，盤腿坐在了他的身邊，問道。
「我只是想要補回這段時間對肚子的虧欠。」拉森笑了一下，臉色有些發苦，他是希望能夠嘗到曾經的感覺，但是不論他如何使勁吃，原來的味道好像也回不來了。
「那個惡魔……將你帶走的惡魔，為什麼將你放了回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對我失去了興趣，這是他親口說的。」拉瑟歎了口氣，他還真的很懷念和遊牧在一起的時光，他離開之前已經適應了怎麼和這個惡魔相處，當時他們走過的地方，比拉森這輩子見到的都要多。
「哦……」
忽然，拉森猛然坐了起來，緊緊地盯著師兄的臉，這個舉動險些嚇到後者。
「師兄，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什麼……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你們看我的眼神都是這樣的，為什麼這裡的感覺如此怪異，主持去了哪裡？不只是主持，其他的長老們呢？為什麼我都沒有見到？」
「他們和主持一起去找他那個老朋友了。」
「去哪裡？又是去什麼地方？」
「現在應該就快回來了。」
「不要再騙我了，師兄，你對如何騙人一點都不擅長。」拉森看了一眼四周，說道，「你們為什麼都躲起來不讓我見到，為什麼？你們為什麼不出來，站在我的面前？」
四周很安靜，異常的安靜。
忽然，一個僧侶從門後走了出來，緊接著另一個僧侶爬上了台階，幾乎寺的僧侶都在悄悄躲著他，注視著他。
僧侶們將拉森圍成了半圓，他們全都低著頭，似乎並不想說什麼。
「抓住他。」忽然，師兄猛然將他一指，幾個僧侶上前一把將他按住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師兄，這是做什麼？」
「你還是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拉森？」
「當然是，難道還能是假的嗎？我的身體，我的靈魂，一絲一毫都是原本的我。」
僧侶們紛紛念起了咒語，虛化的咒文圍繞在拉森的身邊，將他的身體緩緩托了起來。
「惡魔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他只是帶著我到處走，去了很多的地方，並沒有做什麼啊！」
「只是到處走走？他帶走你就是這個原因？」
「他說這是一場遊戲，但是最終我讓他失去了遊戲的樂趣，於是就讓我走了。」
僧侶們吟唱完後，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們可以相信你，但是有些人不行。」說著，師兄揮了揮手，僧侶們才將拉森放開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希望你沒有騙我們，拉森。」這位師兄皺起了眉頭，說道，「神聖殿堂的人在十幾天前來到了寺院中，他們說，我們和惡魔為盟，殺了一名神聖的騎士。」
「什麼？」拉森張大了嘴，說道，「那個惡魔的確殺了一名騎士，但是我並沒有跟他結盟啊！」
「但是你和他是在一起的！」
拉森愣住了，的確是那樣的。
「他們還說，這個僧侶到處宣揚喇塔教的教義，你怎麼會如此愚蠢，神聖殿堂的領土下，不允許有其他的教義出現！」
「我沒有，他們在冤枉我！」
「神聖殿堂會隨意冤枉我們這個偏僻的小教派嗎？」
「我一直搞不清楚原因……」拉森忽然目光一動，說道，「難道是他，是那個惡魔？」
「不管是誰，神聖殿堂已經認定是你幹的，而你代表著喇塔教。如今是什麼時候？又有惡魔軍團來到了霍瓦爾，現在是對惡魔這個詞極為敏感的時候。」師兄攥緊了拳頭，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們甚至可以只因為這兩個原因，就完全毀滅了喇塔教！」
毀滅喇塔教？
忽然，拉森想起了什麼，他想起了遊牧和他遊戲的初衷，這個惡魔想要證明他們的神並不是世界之環中的一個，更要證明神並不是支持世界存在的圓環。
現在看來，他的確做到了，讓神聖殿堂來對付喇塔教這個小教派。
甚至毀滅它！
「這一切都是惡魔的陰謀……」拉森說道。
「因為你，整個喇塔教陷入了困境中，我們沒有能夠和神聖殿堂抗爭的力量，甚至沒有權利。我們無法找到你，最終為了法蘭寺的平安，主持和長老們決定將自己交給神聖殿堂，任由他們囚禁，以換來法蘭寺的平安。」
「對不起，對不起！」拉森深深朝著僧侶們磕了一個響頭。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我們以為，回來的已經不是拉森，而是一個惡魔的工具，但是你並沒有被惡魔蠱惑。」師兄使勁搖了搖頭，「我在看到你的眼睛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我們發出了消息，通知了神聖殿堂的。」
拉森愣了一下，忽然釋然地微笑起來，「這本來就是我闖的禍，是該由我來和他們解釋。」
「嗯，神聖殿堂就快到了，你很可能會被帶走，但我相信只要將事情說清楚，在神聖殿堂裡經過洗禮證明你仍是那個拉森，這一切都會被平息了。」
一陣風從法蘭寺吹過，這個建在山裡面的寺廟的最上方，在山頂之上，遊牧閉著眼睛，聽到了風中的交談。
「會平息嗎？」他歎了口氣，「波瀾才剛剛開始哩。」^-^138-書-(——00-00——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