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1章 雪夜 文 / 白王珈藍
時間悄然而逝，轉眼間，明日菜看到的景象就是一個月之後的了。
「遇到危險就會出現~~~不管在哪裡都會出現~~~」
帶著一頂大帽子的涅吉一邊哼唱著那首自創的歌曲，一邊垂釣，看樣子似乎已經從那次的事件中走出來了。
「對了！」涅吉想起了某件事，抬頭輕呼，「今天涅佳涅姐姐要來！趕快回村子裡吧！」
涅吉歡快地把東西收拾好，背起小背包，握緊魔杖，帶著一臉笑容向村裡跑去。
一旁的明日菜漂浮在半空中，看著這個奔跑的孩子，笑得很溫柔。
「嘻嘻……這麼小的涅吉，讓人覺得好可愛呢……」
明日菜笑著看著涅吉的時候，又想起了另一個人。
「對了，尼爾那小子去了哪裡？」明日菜四周張望，都沒看見尼爾的身影，今天他似乎沒有和涅吉在一起。
似乎聽到明日菜的疑問的小涅吉忽然開口道，「對了，尼爾今天去找漢斯哥哥了，要去找他才行！」
當他跑到村口的時候，揮手大喊，「涅佳涅姐姐！」
「！？」
等待涅吉的並不是姐姐溫柔的笑臉，而是漫天的火海。
「這……」明日菜驚詫地看著前方，「發生火災？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村子會燒起來！？」
「涅佳涅姐姐！伯父！尼爾！」
就在明日菜分神之際，涅吉一個人向著燃燒中的村子跑去，明日菜一陣大驚，大喊道，「涅吉！危險啊！」
只是，明日菜僅僅是一個意識體而已，面對這樣的一切，她只能無力地看著這場災難的發生。
「伯……父？」
涅吉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那不正是照顧自己的伯父嗎？旁邊的那些人不是村子裡的人嗎？
但是，為何……
為何大家會變作石頭……
為何村子會變成這樣……
果然，是因為自己的愚蠢……
「嗚……是我……」小小的涅吉捂著流淚的眼眸，不斷自責，「這都是因為我希望有危險嗎？我以為只要碰到危險，爸爸就會出現……」
「咦？」明日菜看著這個流淚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都是因為我這麼想，才會……」
「別胡說八道啦！笨蛋涅吉，沒有這回事！」明日菜的安慰根本無法傳達，只能在一旁看著那不斷滴落的淚珠。
孩童的哭泣並沒能換來誰的救助，卻招來另一股天災……
「怎麼？」明日菜看著那些源源不斷出現的惡魔，腦中一片空白，「這些傢伙是什麼東西？」
【這些事情，在畢業旅行好像也有發生過……】
「涅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涅吉有危險啦！你聽到沒啊？」明日菜只能向無形中涅吉求助，只是，換來的是一片無聲的回答。
正當明日菜求救之時，面前那巨大的惡魔似乎發現了涅吉，冰冷的眼眸盯視著眼前那個矮小的身影，眼中泛起一陣殺伐之意。
年幼的涅吉早已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斷放聲哭泣，「是因為我那麼想……爸爸……爸爸……」
「涅吉……」明日菜心痛地看著這個無助的孩子，卻發現對面的惡魔揮起巨大的拳頭向涅吉砸去，讓她一陣驚呼，「快逃啊！」
「爸爸……」
就在拳頭即將砸向涅吉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用那只看上去並不怎麼強壯的右手抵擋住了惡魔的攻擊。
涅吉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背影，忘記了哭泣，因為那張臉，好像自己夢中的那個人……
是你嗎，爸爸……
那名男子嘴裡唸唸有詞，隨手揮出了一陣雷擊，直接劈得那只巨大的惡魔化為塵土，明日菜看得驚呆了。
【好……好厲害……】
附近的一大群惡魔似乎發現了異狀，紛紛揮舞著利爪向那名男子衝過去。
明日菜正想大喊危險的時候，只見那名男子淡然一笑，僅僅一拳一腳就打退了一群來襲的惡魔，拿起手中的木杖，隨手一揮，就讓自己的身前出現了一片真空地帶。
如此快速的戰鬥，看得明日菜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傢伙已經不是厲害的級別了，簡直就是怪物。
小涅吉同樣呆呆地看著那個強大的背影，忘記了思考。
男子趁著惡魔的攻擊的空隙之際，手中不斷凝聚魔力，嘴裡快速念起咒文，剎那間，巨大的光柱從男子右手揮出，帶著暴虐的雷電與狂暴的烈風，撕裂了前方的障礙，無數的魔物在片刻間再次歸為塵埃。
雷之暴風，彷彿撕裂天地一般。
持續了幾分鐘的戰鬥，已經沒有任何的魔物站立於原地，在那中央，只有那名神秘男子高傲地屹立著，手中抓著一隻惡魔吊與半空之中。
「哈哈……原來你就是那個……這種力量……到底誰才是怪物啊……」那只惡魔似乎認出了男子的身份，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男子並沒有回答，只是右手用力一扣，扭斷了那只惡魔的脖子，甩到一邊，並沒去多看一眼。
「他怎麼……嗯？涅吉？」
那冷漠無情的姿態，讓涅吉和明日菜都看呆了，涅吉身子輕輕顫抖，彷彿在恐懼著什麼，忽然就轉身跑去，那名男子似乎察覺到了涅吉的離去，當他轉身之際，又有一群惡魔來襲，讓他不得不停下來。
明日菜緊緊追著涅吉，只見涅吉大聲地喊著自己的姐姐和弟弟，眼中的淚水卻未曾聽過。
「涅佳涅姐姐！尼爾！」
一聲聲的呼喚，始終沒有回答，只能看見哀鴻遍野，石化的村民，燃燒的村子……
無限的絕望……
涅吉似乎已經放棄一般，停在原地不斷哭泣，年幼的自己，明白了一件事，是自己的原因，才會讓村子變成這樣，才會讓大家陷入危險之中……
都是自己的錯……
絕望之時，又有一隻惡魔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只見那只惡魔站在碎石之上，張開自己的嘴，詭異的光不斷在嘴裡凝聚，面對這一幕，涅吉絕望般地低下頭。
此時，涅佳涅和斯丹出現在涅吉的眼前，為他擋下了這次的攻擊。雖然二人都擋下了這一招，但他們的半身都已經石化了。
「姐姐！斯丹爺爺！」
兩人的臉色甚是難看，似乎在痛苦地抵抗著石化的侵蝕。忽然，涅佳涅腳部的石化崩壞，如同碎片般散落滿地。
「姐姐！！」涅吉一陣驚呼，而那邊的惡魔又有新的動靜，只見它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魔法陣，一隻液體般的怪物從中跳出，與惡魔聯袂而來，快速衝向涅吉三人。
「六芒星與五芒星啊！封印邪惡的靈魂吧！」斯丹突然拿出一個奇怪的小瓶子，一把往惡魔扔去，並念起古老的咒文，「封魔瓶！！」
轉眼間，惡魔與那只奇怪的生物都被奇怪的吸力牽扯進那個發出耀眼光芒的瓶子裡。
彭——
清脆的落地聲，告示了這次小小危機的解除，只是涅吉眼前的人，卻已是無能為力了。
「咳咳……」斯丹痛苦地咳嗽了一聲，隨即看向涅吉，「小弟，沒事吧？」
「爺……爺爺……」
「嗚！」斯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身體的狀況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斯丹爺爺！」涅吉飛快跑到斯丹身邊，擔憂地看著這位平時嘴裡不留情，此刻卻救了自己的爺爺。
「哼……我看大概是對這個村子有仇的人搞的鬼……因為這個村子住著不少仰慕納吉的危險人物……」斯丹回想著今晚的災難，若有所思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但從被召喚的下級惡魔們數量與實力來看，對方應該不是個普通的施術者。這個村子裡的人只要齊心協力，應該能夠抵擋一個大隊的軍隊……」
「爺爺！」
涅吉聽不懂，年幼的他，根本不知道這些複雜的事情，他只知道這位爺爺因為救了自己，他的身體已經石化得十分厲害，這樣下去，自己只會永遠再也見不到他。
「小弟，你快帶著姐姐逃走吧！我已經沒有救了，這個石化魔法非常強，沒有辦法能夠解除……」斯丹歎了口氣，頓了一下，「你快逃吧……還有找到尼爾那個小鬼，快點離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們的……因為我已經對那個已故的笨蛋發過誓要這麼做的……」
第一次，涅吉在這位不苟言笑的爺爺臉上看見了笑容……
明明為了自己已經身受重傷，為何這麼痛苦的他，還要露出如此慈祥的笑容……
因為曾經對父親的誓言嗎……
不，不僅如此，更因為爺爺，無比愛著自己……
「爺爺！」涅吉壓抑不住眼中的淚水，只能無助地看著他，斯丹看著這個小小的身影，想抬起手來摸摸他的小腦袋，卻已經無能為力，斯丹無奈一笑，看著涅吉說道，「你快去找還活著並且會使用治癒術的人幫忙……如果不快阻止石化，恐怕連你姐姐都會有危險……別管我這個老傢伙了，快點走吧，涅吉……」
「爺爺……斯丹爺爺？」
涅吉抓著那已石化的衣裳，一聲一聲地呼喚著，但自己所能見到的，僅僅是那定格的柔和的微笑，還有從未展現過的慈祥眼神。
原來，斯丹爺爺，也因為自己而離去了……
涅吉無力地垂下手，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堅強地活著，涅吉擦乾眼淚，走到昏迷中的姐姐的身邊，用那嬌小的身子把她抱起，「姐姐……我們要活下去……」
只是悲劇仍在延續，那些惡魔如同兀鷹一般，再次向這裡圍來。
「…………」
涅吉咬緊牙關，拿著小小的魔杖，看著眼前的大片惡魔，儘管身子不斷發抖，但仍堅定地站在姐姐的面前。
「啊啊啊啊！！！！」
正當惡魔發起攻勢之際，只見一道詭異的紫光衝擊而來，帶起一片濃重的血腥味。
涅吉向那個嘶吼的身影望去，有一陣驚愕，因為那個人的面孔，不正是一直陪伴自己的弟弟嗎？
為何，卻如此陌生？
「誒？那不是尼爾嗎？為什麼？」明日菜已經搞不清事情的發展了，為什麼尼爾那個小鬼會變得跟那些惡魔似的。
只見場中的尼爾，身上籠罩著詭異的紫光，儘管有些模糊，但還是能夠辨認出他的樣子。
但是，那個人充滿殺意的人，真的是尼爾嗎？
銀白的長髮，臉上和手上都遍佈著詭異的魔紋，雙瞳不再是純粹的紫羅蘭，而是混雜著猩紅的血色。
尼爾猶如炮彈一般衝進惡魔的包圍圈，鋒利的銳爪不斷揮舞，他簡直就化作野獸一般，僅僅是要把眼前的惡魔撕作碎片。
無數次的攻擊，讓周圍的惡魔全部倒下，場面極為血腥，倒下的惡魔並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內臟，殘肢，隨處可見……
宛如煉獄之境……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嘶吼聲，彷彿帶著主人的無助，痛苦，絕望……
「尼爾！！」
涅吉毫不畏懼地向那狀若瘋狂的尼爾跑去，一直向他伸出雙手，因為，他看見了……
看見了他在哭……
尼爾在哭……
必須去幫他……
那雙冰冷的雙眸盯著向自己靠近的涅吉，臉上的淚痕依稀可見，嘴中不斷發出低聲的低吼，似乎是在壓抑著自己。
「沒事的，尼爾……大家都會沒事的……」
那一刻，涅吉抱住了尼爾，對於那縈繞的魔氣毫無所覺，只是緊緊地抱著這個唯一的血親……
這個世界上無可替代的存在……
「涅吉……」
一聲輕輕的叫喚，讓涅吉的臉綻放了美麗的笑容，他知道，尼爾回來了……
「對不起……」
尼爾低聲道歉，身上的魔力重歸虛無，他本人也陷入昏迷之中。
「尼爾，快起來，我們要走啦！」
涅吉不斷搖晃著尼爾，試圖將他叫醒，但無果，只好背著尼爾到姐姐身邊，憑借自己的力量帶兩人離開。
涅吉要緊嘴唇，帶著姐姐和尼爾一步步離去，此時，之前的那名男子出現在他的身後，涅吉轉過身，緊張地看著對方。
男子並沒有做什麼，只是發出一陣充滿哀傷的歎息，隨即將面前的三人轉移到村子外的山坡上。
看著那熊熊燃燒的村莊，男子只能無力地看著這一幕，「抱歉……我來得太晚了……」
「嗯？」
男子轉身就看見涅吉站在昏迷的涅佳涅和尼爾面前，儘管見識過這個男人那鬼神般的力量，涅吉仍舊堅定地站著，身子雖然微微發抖，但眼中卻無半分退縮之色。
「你……原來……你就是涅吉啊……」男子看著這個堅強的孩子，慢慢靠近，輕聲問道「你想要保護姐姐和弟弟嗎……」
涅吉並沒有理會對方，看著那漸行漸近的身影，不由得閉著眼睛握緊魔杖，自己知道對方是何等厲害的存在，自己根本無法擋住對方一步，但是，他想保護身後的人，哪怕是擋住一秒也好……
然而，涅吉並沒有感覺到臆想中受到攻擊的痛楚，而是一陣溫暖……
睜眼望去，只見對方的大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頭上，而那份溫暖，正是從此而來……
如此的心安……
「你長大了呢……」男子的語氣很是欣慰，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對著涅吉笑道，「這根枴杖給你吧！這是我的遺物哦……」說著，就把自己的枴杖遞給了涅吉。
「爸……爸爸？」涅吉呆呆地看著對方，語氣中帶著不確定感，同時從對方手裡接過枴杖，「啊……」
似乎太重了，那根枴杖從手中滑落，那名男子輕輕地笑了，「哈哈……太重了嗎？」
「嗯？」
男子把目光投向另一邊，只見另一個孩子悄然轉醒，尼爾緩緩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爸爸？」
尼爾看著這名男子，嘴裡不自覺地說出了那個就連在夢中都會夢到的名詞。男子笑了，笑得很溫柔，他把手搭在尼爾的頭上，輕輕地理著那秀髮，「你也長大了，尼爾……」
「對了，這個給你，這是我和你母親的定情信物哦……」男子把手上的手鏈放在了尼爾的手中，而尼爾則是傻傻地看著這個精緻的飾品……
或者，該稱為遺物……
「沒時間了啊……」那男子忽然站直了，看著某個遠方，他側過頭來看著兩個年幼的孩子，「涅佳涅已經沒事了，我已經解除了她身上的石化魔法，你們只要找人治療她就行了……」
男子的身體忽然飄然而去，漂浮在半空之中，他看著兩個追逐而來的孩子，有些痛心，「真抱歉……我居然沒辦法幫到你們……」
「爸爸？」
「雖然我沒資格說這種話……但是，你們一定要好好長大，幸福地活下去……知道嗎……」
「爸爸！」
「爸爸！」
涅吉和尼爾無法相信相見的此刻，又迎來相別的時刻，無效的追逐，只不過為了多看父親一眼……
為了再看看他那溫柔疼惜的眼神……
男子的身影漸漸飄去，涅吉和尼爾緊緊地追著，只是，如此幼小的他們終究是無力的，跌倒於草地之上，抬頭再望時，父親的身影，已經消失於那無盡的黑夜之中。
「爸爸！」
「爸爸！」
黑夜依舊延續著，銀白的雪花飄零，寂靜的天地間，只有兩個孩子的哭泣，與無助的吶喊……
那一夜，他們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卻，失去了一切……
留下的，僅僅是深深的傷，以及，撫不平的痛……
那一刻，昔日天真的夢，消失了，他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