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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十九章 一觸即發 文 / 歐陽馥雪

.    秋遠峰斜乜一眼,淡淡道:「此時此刻前輩還以為我有心思把弄情緒,不,眼下便是最真實的我。至於他,我們不過是陌路相逢。如果有愧疚的話那就是晚晴之事,不過,既然他已經遺棄良知善惡,自我放逐放縱,我也就不再有什麼顧忌。」

    輕輕一瞟的眼神,史文龍心中兀自突突猛烈跳動,如果說先前秋遠峰表現出離憤怒讓他身心暢快的話,此刻平淡漠然的表現就是一種傷心絕望之後的失望。

    恩斷義絕最傷處不是仇視而是漠不關心,如此說來,從今而後他們再無一絲瓜葛,兩人日後相見必有一死。

    忽然覺得箱子瞬間沉重許多,不堪重負撒手置於地,史文龍俯首癡癡凝視著箱子,往昔點滴積蓄,眼神複雜多變,卻面無表情。

    秋遠峰掃過一眼,沉沉的目光,眼中的悲傷越發沉重旋即被冰冷寒意掩蓋,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只能忍著悲痛接受殘酷冰冷絕情的現實。

    隨著秋遠峰一席話落定接下便是一場曠世激戰,然而大戰在即,落霞山莊石亭內外則是一片靜謐。

    仁殤對於秋遠峰先前的話頗為驚心,當今天下能令他吃驚錯愕之事實在不多,秋遠峰另闢蹊徑的劍法以及蝶戀、鶯悅各色表現是他唯一看重在意,而史文龍弒師送禮的舉動在世人看人定是欺師滅祖、倒行逆施的惡性,卻也脫離不出他的掌控原本就在意料之內。

    但是現在從他口中居然爆出另一個重要信息,仁殤不由為之驚詫,如果是真的豈非有趣得緊,那麼江湖也不會那麼無聊,便不會籌謀導演一場生離死別的兄弟反目。

    那人是誰?想著想著便欲脫口詳詢,但見他先前露出淡淡微笑的陳情,仁殤暫且按耐下好奇之心。大戰在即,自從秋遠峰進入落霞山莊開始便亂了方寸步調,如今爆料出來定是有所警覺試圖挽回頹勢,豈能如其所願。

    秋遠峰一時平淡如水,一會兒冷面如霜,鶯悅看不出他此刻的心境,按理他若是見到至親之人慘遭不幸,斷然不可能在短暫一刻之內擺脫心理陰霾,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難道所謂那個至親之人與他跟眼前稱兄道弟的史文龍亦是貌合神離?

    看出鶯悅眼中疑惑迷惘神色,蝶戀清澄的眼眸內掠過一抹無奈憂傷,姐姐心地如此單純幼稚,在這波詭雲譎變幻無常的江湖漩渦之中,恐怕此刻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她,不能令她受到一點傷害。

    好在聖教之內目前尚未發現有人利用她們心智初開趁機圖謀,有仁殤罩著且知道鬼魅殺手蛻變之事的人皆是教內高層人物,想到這些蝶戀稍稍心安。目光掠到面沉如水的史文龍,清澄的眼神微起波瀾,「既然此子任務達成,爹爹是留他一命?還是造就他再命其沙場再與昔日故廝殺?」

    越往深處想蝶戀對仁殤的敬佩之情真是有點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猶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人性、人心最是難測,爹爹說的不錯,人確確實實是世間最好玩最有趣味的東西。」心中如此想法,蝶戀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事情絕不能發生在自己人身。

    秋遠峰手握竹劍指尖傳來熟悉溫和的感觸,在無奈無情的現實面前唯有手的利刃給他帶來一絲溫暖和依靠。來之前未曾仔細把握摩挲,此刻緊握在手竟是令人心神振奮。「看來今趟回去之後得好好謝謝紫丁藍。」

    指尖滑過傳來竹片絲滑順暢的感觸,與之前木質長劍稍有不同,帶來一股嶄新氣息,秋遠峰攥緊竹劍遙指仁殤,堅定而沉穩的語氣道:「從一開始前輩便精心佈局,不惜手段,無非是想讓我心神失守自亂方寸,如今兄弟反目、目睹師傅首級,前輩計策一一實現,在下亦亂了方寸,既是如此前輩還在等什麼?」

    「呵呵呵。」真切感受到凜冽如刀的劍氣鋒芒迎面撲來,仁殤不閃不避迎了去,眼眸中閃爍冷冽寒芒,驚人的氣勁澎湃激盪,無形罡風驟起,梅花以及地積雪霎時紛紛揚揚,亂作飛舞。

    面對仁殤洶湧激盪而至的猛烈罡氣,秋遠峰微微瞇了下眼,絲毫不肯退讓,冷哼一聲,滔天冰冷寒氣沖天而起,繼而朝四面八方鋪天蓋地席捲而去。

    場中亂飛的雪梅、白雪受到兩股猛烈氣勁的鼓動霎時越發狂亂,雪梅白雪飛速流轉,呼呼尖銳破風聲不絕於耳,不時傳來叮噹刺耳的撞擊聲。

    猶感身處地域煉獄,四肢百骸承受著千斤重力壓迫,整個身體幾欲無法動彈,史文龍強忍著五臟內附被壓迫深感窒息,踉踉蹌蹌幾個翻身滾到氣場範圍,方才脫離忙不迭氣促喘息。

    回首身處強烈氣勁包圍中的兩人,銀亮白髮與狂舞黑髮耀眼醒目,衣衫更是獵獵作響,箱子不知何時到了秋遠峰身後,犀利如刀鋒劍刃的目光,史文龍暗下吃驚雖然料到他一身武技不同凡響,卻萬萬想不到高明強橫如斯,即使面對仁殤亦是未落下風,想到他淡漠的眼神冰冷的話語,手掌心不禁沁出冷汗。

    如今犯下滔天惡行,天下之大容身之處少之又少,仁殤是否肯收留還是未知之數,若是覺得自己再無利用價值,一腳踹開,那麼史文龍可謂死無葬身之地。

    石亭內,鶯悅與蝶戀亦是綵衣飛揚,秀髮飄飄,俏麗的臉龐在猛烈氣勁催逼之下呈現不規則波動。蝶戀側身避開銳利的鋒芒,眼中流涎奇光異彩,斜睨的秋遠峰一眼,暗忖:「單憑氣勢他不輸於爹爹,爐火純青、雄渾深厚的內功修為,換做是我如何應對?」

    隨著心智漸開她已不再是當初傀儡鬼魅殺手,只聽命行事,而今看到與仁殤對峙絲毫不落下風的秋遠峰展露雄渾氣勁,暗中自有思量。鬼魅殺手蕭府屠戮一戰成名,憑著鬼魅身法縱橫無敵,但是碰秋遠峰這一類追究速度極限的高手,鬼魅身法難以發揮難免相形見絀。

    若是一人獨鬥,長久之下定會暴露內力不足的軟肋,恐怕非是他的對手。蝶戀心中轉念,鶯悅俏麗的臉龐映入眼簾深沉的心中又添一絲凝重。

    打打殺殺之類絕非鶯悅所樂見,正欲張口阻止兩人拚鬥,衣袖被人輕輕一扯,顰眉望去蝶戀纖手反握,微搖螓首,輕聲低語:「你我阻止不了這場決鬥,爹爹精心佈置的戰局豈容他人干涉,莫要拂逆爹親惹他不快。」

    「精心佈置?」鶯悅呢喃低語明眸飛快巡視而過,仁殤面帶暢快笑容,眼中精光閃爍無不彰顯此刻愉悅的心境,鶯悅見狀果真如她所言無奈撇了撇櫻唇,扭頭望向遠山那裡霧靄消散露出嶙峋奇峰,微蹙黛眉,輕聲道:「打殺場合乃我不喜,不如遠山風景值得留戀。唉,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真是莫名其妙又錯綜複雜,難怪連爹爹都為之卻步。妹妹,此地有你照看,我去了。」

    「嗯,你去。」蝶戀顰眉應了一聲,待見鶯悅抽身離開消失拐角,美眸凝視,輕聲自語:「姐姐啊,你究竟是不願意接受殘酷的現實,還是本性如此?對於不測未來,你將擔子讓我一人挑起,是否過於殘忍還是想一身輕鬆?」

    旭日高昇,金光有逐漸回暖趨勢,隨著時間推移已不見亂飛的雪梅積雪,但見場中白濛濛一片已然風不出哪裡是花哪裡是雪,兩者在激盪雄渾的氣勁交擊下化作粒粒細屑。

    蝶戀切身感受到兩人龐大雄渾的氣勁交擊所帶來的影響,凜冽如刀的寒風刮面生疼,黛眉輕顰,不等仁殤吩咐撤步抽身離開石頭,佇立於冰湖岸邊臨風凝眸。

    「呵呵呵。」仁殤斜乜直指自己而來的輕薄竹劍,雄渾氣勁未見消弱反倒更添幾分張狂,冷笑過後,颯然道:「喔,秋遠峰,老夫差點忘記,激戰之前兄弟背叛,師傅殞命,更少了一隻左手。勝利的天枰已然傾斜,你將何以為憑贏得這一戰呢?哈哈。」

    秋遠峰深諳此戰存在諸多不利己的因素,一切正是仁殤籌謀已久,在人和方面可謂一敗塗地;至於地利,落霞山莊乃是仁殤暫居之所,典型的庭院佈局,幽居於此賞雪詠梅怡然自得,仁殤雖然深謀遠慮,但他相信對方總不至於設下埋伏陷阱之類的宵小伎倆。

    「若非在下預先早有心理準備,前輩計策定會大獲成功,只可惜前輩棋差一招。」秋遠峰深吸口氣,緊握劍柄朗聲道,「至於取勝之道,唯有手中利刃!」

    「呵呵呵,」仁殤一擺寬袖沛然之氣再度洶湧迸發,斜睨被氣勁波及滾到一旁嘔血狼狽不已的史文龍,森然的目光透著冰冷寒意,如此卑微螻蟻根本不值一哂,若非看出他身另有玄機尚有可取之處,否則早就身首異處。

    「想要活命的話滾得遠遠的,待會兒激戰不幸波及只能怪你時運不濟。」仁殤一語說完不再多言,雙臂微微一震,雙眸內斂神光隱隱透射犀利鋒芒,一派天地下惟我獨尊之姿巍然屹立。

    史文龍雙瞳倏地收縮,兩名當今絕世高手的巔峰對決波及之面非他所能想像,不過落霞山莊逃脫不了廢墟的命運,望了望場中二人一眼,餘光瞧見冰湖岸邊俏麗佳人,冷哼一聲倉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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