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十八章 情不情(下) 文 / 歐陽馥雪
. 「秋兄你你可願意指點於我一二?」蕭依雪頓了頓承受著莫大屈辱緊咬貝齒說出。
秋遠峰怔了怔萬沒有想到蕭小姐竟是叫他指點武功心中很是吃驚。確實是個難題且不說秋遠峰夠資格對蕭小姐身懷的武功指手畫腳、妄加評論若糾錯指正以他們之間有著殺父之仇的關係在別人眼裡是出於何種心機已經尚屬惹人嫌疑。
尖銳的問題是他本身對於世俗內功一系可謂一竅不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卻來教別人以他跟趙晚晴親密的關係倒也無礙可是換作蕭小姐的話處境的確令人為難。
秋遠峰左右為難「蕭姑娘這個恐怕多有不便。」蕭依雪眼中神光暗淡諸多色彩瞬間消失只留一抹希翼的黯然傷心「你可是不便指點仇人的武功?」
秋遠峰忙搖頭解釋道「在下並非是那種挾藝自珍之人況且我從未將姑娘視為仇人。只是單以姑娘劍法而論放眼江湖可說是出類拔萃;以內力而論姑娘尚缺渾圓融通不出幾年姑娘定會名揚天下威震江湖。對於各種劍法在下一竅不通、一無所知何德何能夠資格指點姑娘呢?」
蕭依雪秋波一轉換上笑臉道「敢問秋兄初入江湖至今拔劍幾次?」
秋遠峰聞之斜視腰間那柄黝黑無鞘木劍目光脈脈輕撫劍柄柔聲道「對敵不過五次。」
拔劍不過五次換來如此盛譽蕭依雪越發堅定心中念想上前一步讚歎道「秋兄快劍我曾經親身領教一劍劈死那鬼魅殺手更是親眼目睹。單以快字速度而論我敢說江湖上無人比及了;況且秋兄駕馭劍氣能力之高我也敢斷言你確已達到隨心所意出神入化之境。」
秋遠峰乾咳一笑「姑娘深夜秋霜寒重我們還是回去吧。」蕭依雪淺淺一笑「你為何急著要回去?是否覺得跟我說話使你越來越難堪?」
倒是有自知之明她的直白叫人無法生氣。秋遠峰心神一寬頓感舒心隱約傳來一絲如蘭似麝幽幽清香在蕭府曾經吸入過知道清香來自蕭依雪嬌軀散發的獨有體香目光斜睨象徵著傲氣貴高的飛鳳髮髻依舊精美一頭青絲柔韌亮澤襯著雪肌玉膚隨風飄蕩攪動寂靜平板的絕色芳容青絲浮動風情萬種。
腦中閃念過一副唯美畫面暖暖陽光照射一具玲瓏有致婀娜多姿嬌軀上氤氳白霧繚繞傲人豐滿的身材姣好身段曲線山巒起伏巧得天公鬼斧神工房舍內門檻邊那副美人圖不顧場合兀自凸顯。
一陣冷風襲來秋遠峰倏地驚醒一隻手急忙摀住眼睛生怕蕭依雪一劍刺瞎他那雙賊眼。發覺秋遠峰異樣舉動蕭依雪回想起蕭府客房內的情景不禁輕聲失笑。
天色烏黑秋風蕭瑟秋遠峰這才回神此時非彼時頓覺尷尬不已凝神摒除心中雜念解釋道「並非在下不願意而是我的功夫與姑娘有很大差異不敢妄加評論也不便指指點點這可是犯了師門規矩弄不好得罪你的師父實非我之所願。」
蕭依雪盈盈笑道「這麼說來秋兄肯在內力上幫助我了?」
須知身為一個江湖人士靠實力說話技不如人也不算丟人畢竟江湖之大強過自己的大有人在有些人士可殺不可辱;有些人躲開遠遠地;有的人甘心屈服那就對不起你不配跟我並肩走或者喝同樣的酒;反過來你若是技高一籌高人一等那境遇就大不一樣無數雙熾熱的目光崇拜著、羨慕著、嫉妒著足以使人飄飄然。
什麼?想要教我指點你兩招你為你是誰?我憑什麼指點你教會了你反過來將我踩在腳下?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對蕭依雪來說低頭承認技不如人已算是奇恥大辱向他人求教武功者不是師門前輩便是極為親密之人即使是夫妻也很少有請求誰而是換一個別稱互相切磋。秋遠峰與蕭依雪非親非故甚是被她視為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之所以強忍著莫大屈辱踐踏驕傲的自尊心向仇人求教可說是完完全全放棄了人格與尊嚴此時若被冷嘲熱諷只怕她再也無法抬頭挺胸做人。
秋遠峰哪裡想道那麼多瞧見蕭依雪充滿笑意的眼中一抹難以隱藏的驚悸惶恐略一頓心想她既然如此執著先是劍法不行又換內功百般熱忱糾纏實在不忍婉拒點頭道「在下很樂意相助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蕭依雪聞言如釋重負心中狂喜追問「為什麼不是時候?」
秋遠峰遲疑道「任督二脈是生死玄通之脈乃是後天之氣通往先天真氣之精要所在要打通任督二脈艱難無比不僅要看個人天資還關乎莫大機緣有人終其一生也難以初窺門徑更遑論疏通二脈。習武之人若能憑借自身功力打通二脈衝上十二重樓必須具備深厚內力且內力修為爐火純青一點做不得假就算這樣也要冒很大的危險據我所知只有三成機會。另一種方法是靠借助藥物或者人力外力打通任督二脈此法有傷天和面臨更大的凶險可謂九死一生。我雖然十分疼愛晚晴很想助她打通任督二脈卻也不敢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所以蕭姑娘你······」
蕭依雪迎著他那銳利逼視的目光毅然道「我不懼怕!」
秋遠峰為她堅韌不拔的剛毅氣勢所感輕歎道「以姑娘天賦異稟及目前的功力再過十年左右就可衝破生死玄關又何必急於求成須知欲速則不達。」
「家母屍骨未寒蕭府烽煙猶在仇人逍遙在外我卻無能為力。」蕭依雪寒光一閃銀牙貝齒咯吱咯吱脆響須臾之間寒冰一般的目光消融化作悠遠的追憶呢喃道「曾聽我娘提起我爹過世不久她被大伯三叔趕出蕭府躲在老家小屋無依無靠我出生時正逢天降隆冬大雪便給我取名『依雪』。從此蕭府內鬥不斷名聲日下備受欺凌。我娘帶著我投奔娘家過著寄人籬下的孤苦生活靠著舅舅偷偷施捨這才度過無比艱辛的日子等我六歲時舅舅不幸去世我們母女兩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舅娘尖銳刻薄常常奚落嘲諷我娘對我們頤指氣使忍凍挨餓飢腸轆轆那是經常的事。舅娘看我們越來越不順眼隨口找個理由便將我們打發出娘家隆冬時節天寒地凍正當我們走投無路之時遇見老管家由他出面替我們母女兩主持公道才有了日後顯赫一時紅衣教與蕭府。我之所以說這些辛酸往事並非想博取秋兄的同情而是只想證明我的決心。」
果真如她所言一切罪過皆是因為當時蕭家宮主意外殞命而起才有之後一連串悲慘境遇秋遠峰歎了歎「蕭姑娘所說的仇人當中恐怕在下位居首位一切事由皆因家父殺死你爹。」
蕭依雪眼光又一變神色黯然「說句實話在未見你之前我確實一心想報殺父之仇。這些天相處下來我漸漸發覺自己不想與秋兄為敵反倒很想與你結為朋友。在我看來若是能與秋兄成為朋友實在是人生莫大樂事奈何父仇不共戴天可惜天意弄人。」
秋遠峰笑了笑「是非善惡正與邪朋友與敵人看似涇渭分明界限陣地清清楚楚不過是敵是友是善是惡俱在一念之間。蕭姑娘與在下恩仇未了我不會忘記曾經許下的承諾一年之約一定會給蕭姑娘一個滿意的交代。不過這一年中我們之間似乎可以拋開前嫌撇開仇恨不談那道不可跨越的鴻溝暫且先不去攀巖。有些故事結局一樣過程卻可以完全不同。」
「結局相同過程不同。」蕭依雪目光一亮喜滋滋道「說得真好原來秋兄也精於說理一席話解開我心中的死結。我確實是太過執著於仇恨以至於蒙蔽理智原來其中尚有變通之法秋兄可願意於我結為朋友?」
「求之不得。」秋遠峰欣然笑道「蕭姑娘你的心情好多了吧我們這就回去吧以免讓鄒前輩擔心。」
蕭依雪望向破廟那裡漏著一絲絲火光打趣道「恐怕是擔心你的師妹等焦急了吧。」
秋遠峰訕訕道「蕭姑娘取笑了。」
一陣涼風吹拂空氣中瀰漫著淡淡幽香蕭依雪望著那忽明忽暗的火光輕聲道「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趙姑娘和章會主能有秋兄這般如意郎君。」頓了頓秋波掃過秋遠峰略略停留便望向遠方「只可惜我只為復仇而活天意弄人恰恰你又是我的仇人之一。」
「蕭姑娘你相信命運的安排嗎?」秋遠峰仰望遙遠夜空。
蕭依雪一怔不料他會說起不測的命運不過她是不相信既定的宿命冷然道「我不信命不信天也不信地只相信自己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遙遠的夜空中閃爍的星星似乎在眨巴眼睛彷彿在譏笑那些無知的人。
「很好我也只相信自己求人不如求己。至於相助姑娘打通任督二脈的事姑娘稍安勿躁在下定位全力效勞只是現在不合時宜。」說罷人子已在三丈之外。
蕭依雪凝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中與表情露出複雜矛盾之色。
結果相同過程不同真是如此簡單嗎?照現在彼此友善良好的關係發展下去一年時間內足以改變許多事情而今她能毫不猶豫痛下殺手。一年之後尚若查不出結果或者水落石出他真的是仇人之子那時候她真能狠下心嗎?
如果真的痛下殺手她會不會傷透了心?
腦中閃過那個片段蕭依雪強忍著逼迫自己不要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