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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白髮劍者 第六章 三劍之說 文 / 白衣十三

    對於晉陽公主楚心琪,葉初沒有任何印象。不過這位公主能夠拜師雲霞宗,武學根基必然不凡。就是不知道,她請了旨意來看自己做甚?

    不過少陽君侯府的世子蕭無傷,那可就有些耳熟了。

    葉初的記憶中,頓時浮現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指著自己:「葉初,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你,並且親自上門向你挑戰!」

    「哦。」

    清冷的應了一聲,是孤傲,是不屑!

    整整的十數年來,彷彿只有這一刻,整片天地之間只有他;彷彿只有這一刻,戢武侯才是真正的戢武侯!

    縱然是天塌地陷,都不能失了葉家的威儀。天生的一股冷傲,在瞬間展露無遺。

    「哼!」

    重重的一聲悶哼,頓時在人群中炸響。蕭無傷自認自己在王公子弟之中,脫穎而出,甚至是最優秀的一員。但是偏偏在這戢武侯府,在這片花圃之畔,他好像一文不值。

    這樣的落差,又豈是蕭無傷這樣的天之驕子能夠接受!

    「當年的約定,你還記得嗎?葉初,我蕭無傷今天正式向你挑戰!」

    凜冽的寒風呼嘯,所有的梅花在此刻都彎了枝;無數的粉梅飄蕩,蕭瑟之意正濃。

    挑戰?真是簡單而又簡單的問題。若是當年的天才葉初,什麼話都不必說,拔劍而出,十招之內就能讓蕭無傷飲恨敗北。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一絲一毫武功的他,別說十招,只怕一招就會被蕭無傷所殺。

    死,葉初不怕。但戢武侯百年威名,就會在這一招之內葬送。

    而出雲國皇室,明知道葉初根骨被廢,沒有絲毫武功,還要讓一群世家子弟前來,除了試探室外,更是赤裸裸的羞辱。他們不但想把葉氏家族斬盡殺絕,更想讓這個家族威名掃地,徹底斷絕後患。

    「出雲國,狗皇帝,你欺我太甚!」葉初心中暗暗咬牙,卻不能露出任何痕跡。

    眼前的蕭無傷,也不像他表現得那般風度翩翩。他選在葉初雙眼不能視物的時候挑戰,其心機不言而喻。

    如果是穿越前的少年戢武侯,此時此刻也只有豁命一戰,最後以死保全家族威名。好在當下的葉初有一半靈魂來自地球,商海搏殺中早就磨練出一副鐵嘴通牙。他心思電轉,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沉聲問道:

    「聶總管,今日是誰在當職?」

    「啊?」面對葉初的質問,聶通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數天的小侯爺,不管是氣度與聲勢,與他之前所見完全是判若兩人。甚至令他都覺得有些迷惑,猶如回到了當年的戢武侯府。而面前的,則是曾經一言九鼎的前戢武侯!

    「是羽林軍統領衛尚。」

    「讓他進來。」

    「是!」

    不管自己現在多麼的疑惑,但是對於戢武侯的命令,他絕對不能有半分的遲疑。

    聶通轉身離去,被晾在一旁的蕭無傷則是臉色鐵青。他橫眉怒喝道:「葉初,我向你挑戰,你聽見了嗎?」

    葉初壓下怒火,風輕雲淡的面向蕭無傷。儘管雙眼被黑帶遮住,猶能讓對方感覺到銳利的目光。他不帶出一絲心底的真實情感,淡淡的說道:「無傷,你年紀也不小了,竟然這麼不懂禮數。」

    一聲「無傷」,叫得蕭無傷銳氣一挫。在場眾人不由想到蕭無傷仍然是世子,而眼前年紀相仿的少年葉初,已經繼承了侯位,是當朝堂堂正正的戢武侯,身份自然高人一等。

    「高宗武皇帝為我戢武侯府親手題匾,同時下旨:侯府匾前下馬,門前解劍,以彰顯我葉家世代忠烈。如今你們不顧規矩,明火執仗闖入侯府,還對我大呼小叫,不論你們奉何人命令前來,我都可若依律法,治你們欺君之罪!」

    葉初背負雙手,一番訓示說得理直氣壯。蕭無傷為首的官宦子弟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就連花園門外,灰頭土臉趕來的衛尚,都不由得摸了摸腰間佩劍,想想自己是值守侍衛,理應攜帶兵刃,才敢跨步邁入。

    衛尚跟隨聶通,小心翼翼來到葉初跟前:「羽林軍衛尚,見過戢武侯。」

    聽著以前根本不可能聽到的恭敬之語,葉初心中陣陣冷笑。倘若今天不是有外人在場,只怕聶通他們都只當我是個瞎子,殘廢吧!

    葉初揮手,讓衛尚暫退一邊,繼續說道:「你們早不是無知的年紀,理應懂得這般規矩。這一次,我念在先輩袍澤之義,吾輩同窗之情,饒過你們。若有下次,勿怪我不再念舊時交誼,讓汝等知道律法無情。」

    「你……」

    蕭無傷盛氣凌人的挑戰,不但沒能打敗昔日宿敵,反而挨了一頓訓斥,心中憤怒可想而知。奈何葉初句句不離禮法大義,讓他辯無可辯,空有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只得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咬牙道:「此次是我們莽撞,謝侯爺恕罪。既然侯爺顧念同窗之誼,想必也記得昔日之約。戢武侯一言九鼎,當不會背約。且讓我們放下身份,以手中長劍再續同窗之誼!」

    蕭無傷也不虧是出雲國第二代中的傑出人物,咬住「同窗」與「約定」不放,硬逼葉初一戰。

    葉初卻不理他,再次把挑戰晾在一邊,轉而對御林軍統領衛尚道:「衛統領,你身為御林軍統領,長期駐守戢武侯府,匾前下馬,門前解劍的規矩,你應該知曉。」

    衛尚聞言嚇了一跳,當即跪倒叩首:「末將……知曉……」

    「那,你可知罪?」

    「末將……末將……」衛尚聞言一抖,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戢武軍威深入人心,面對少年侯爺質問,不由得他不怕,「末將聽聞公主手持皇后懿旨,一時……一時失察……」

    「失察便是瀆職,何必狡辯!」葉初一聲沉喝,嚇得衛尚噤若寒蟬。連被晾在一旁,盛氣挑戰的蕭無傷,都被氣勢震懾,不由得後退一步。

    而在聶通眼中,葉初年少孱弱的形象,正漸漸與他記憶中那個統領千軍,威風八面的老戢武侯重合。他連忙搖搖頭,在心裡默念了幾次「他是外強中乾」才勉強鎮定住。

    「衛尚,你是御林軍的老人,竟然還犯如此錯誤!你是不把高宗武皇帝的旨意放在眼裡,還是認為吾戢武軍威不能殺你?」

    一聲「殺你」,殺氣四溢。

    衛尚驚得叩首連連,「末將萬死,求侯爺恕罪!」

    葉初被布帶蓋住的眼睛,緊盯了衛尚半晌,才緩緩道:「罷了。既然本侯已經不追究同窗無理闖入之罪,也同樣不治你瀆職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晚班交接之後,你自去領二十軍棍。」

    「是。謝侯爺!」聽聞免掉死罪,衛尚才略鬆了一口氣,依然戰戰兢兢的叩首謝恩。

    「起來吧。」

    衛尚這才站起身,定立在葉初身側。他被葉初修理一番,此時再不敢有絲毫馬虎大意,身姿筆挺,英氣勃發,顯現出身為御林軍統領,擁有定竅初期修為的精銳氣質來。

    有了這個高手站在身邊,葉初心底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今天不會有殺身之禍。

    這時候,一直旁觀的蕭無傷才從震撼中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挑戰又被曬了好久。尤其丟臉的是,自己不但被曬在一邊,還被對方訓斥下屬的氣勢震懾了。如果傳出去,只怕他蕭無傷,立刻就成為出雲國的笑柄。

    李應鵬,楚心琪等人,也剛剛反應過來,方知戢武軍威果然浩瀚,修為如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就被震懾。這也更讓他們好奇,如此聲威赫赫的葉初,武學造詣究竟如何。

    蕭無傷俊臉早已漲紅,他搶前一步,高喝道:「葉初,我已經等你處理完家事,現在可敢與我一戰?」

    「唉……」葉初一聲輕歎,「無傷啊,無傷,這麼多年,你還真是沒長進!」

    「你說什麼?」蕭無傷再也做不出溫文爾雅的模樣,劍眉倒豎,滿臉猙獰。

    葉初卻不慌不忙,緩緩道:「你學劍這麼多年,豈不聞世間有三劍之說?」

    「何謂三劍?」說話的,卻是一直沉默的晉陽公主楚心琪。葉初的氣度已經讓她折服,如今這展露武學的劍論就更讓她好奇。

    「一為天仙之劍,一為諸侯之劍,一為庶人之劍。」葉初淡淡說道。

    這前所未聞的論述,更加引人好奇。尤其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天仙之劍」,更是引人遐思,連目若鬥雞的蕭無傷,都忍不住發問:「何謂天仙之劍?」

    「以雷霆為鋒,狂風為鍔,白雲為脊,蒼山為鐔,天地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之用,辟紅塵,斬宿命,超脫五行之外,不滅六道之中,是為——天仙之劍!」

    這一番論述,出自地球的《莊子·說劍》,被葉初改動之後說出來,仍舊玄之又玄,聽得在場眾人目瞪口呆,心曠神怡,直恨不得就此修成一劍,斬破虛空,飛昇而去。半晌之後,才驚覺此等宏大之劍,非凡人所能想像,縱然聽聞也無法可得。於是,心直口快的李應鵬連忙追問:

    「那何謂諸侯之劍?」

    「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此諸侯之劍也。」

    這一番論述,不光是劍道,更是治國之道。而以劍道治國,再以治國之道入劍,也是玄之又玄,只有少數「大隱隱於朝」的超級高手,才能略微明白的道理。至於在場眾人,無論是出雲國的二代少年男女,還是御林軍統領與老管家,都只在野史傳說中隱約見過類似記載,還從未聽過如此精妙的論述,驚歎之餘,更覺得茅塞頓開,眼界從此不同。看葉初的眼光,也更加震撼。

    「那……何謂庶人之劍?」發問的又是蕭無傷。這個名滿出雲的少年天才,一時竟忘了方才挑戰之事,迫不及待的發問。

    「呵……」葉初輕笑一聲,繼續說道,「庶人之劍,蓬頭突髻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劍,無異於鬥雞,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於國事。」

    「斗……鬥雞!」蕭無傷的俊臉,瞬間從血紅色變成了豬肝色。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人比作鬥雞。儘管方纔他發怒的時候,就已經目若鬥雞。

    「葉初,你欺人太甚!」蕭無傷咬牙切齒的吼道,「你有什麼了不起?狐假虎威罷了,要不是依仗祖輩餘蔭,說不定連條狗都不如。有種接我一劍!」

    「當年要不是他父親指揮失誤,也不會造成我出雲精銳損失慘重……」

    對於這些少年心性的冷嘲熱諷,葉初絲毫沒有掛懷。但是最後一句,卻如同將一把尖刀狠狠的捅進了他的心窩。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憤怒,壓著低沉的聲音輕道:「聶總管,方才是哪位公子開口?」

    「是驃騎李將軍家的三公子。」

    「驃騎李將軍?可是當年我父親麾下先鋒,李國邦將軍?」

    「是!」

    「當年李將軍在我父麾下也是一員猛將,怎麼生出個這等貨色。聶通,給我上前掌嘴,然後轟出府去。」

    「你……葉初,你敢動我試試!!!」

    「我有何不敢?就算你父親在這,也要和和氣氣跟我說話。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你有何資格評論我父親功過?你又何資格,質疑我葉氏一門?你又有何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連珠炮般的責問,擲地有聲。震的在場諸人,無不心驚膽戰。剛才開口的其他幾人,此刻都畏畏縮縮,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數步。

    「小將軍,老奴只好得罪了!」

    已經毫無退路的聶通,上前就是幾個大耳刮子,隨後便讓衛尚將其帶出府去。

    之前還與葉初靠的極近的李應鵬,也不由自主的稍稍與他拉開的距離。他知道,眼前的這人,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葉初。

    現在站在這裡的,只有出雲國葉氏一脈——戢武侯!

    「葉初!你欺人太甚,今日你不動手也得動手。我倒看看,誰敢攔我!」

    咬牙切齒的蕭無傷整個人,如同癲狂一般。手中的七尺青鋒『噌』的出鞘,目標直奔葉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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