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六章 抽刀斷水 文 / 狂沙
宋青河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身後的幽冥劍在幽暗的燈火中透射出微微綠芒。這是一處不知是什麼朝代皇帝留下的古墓。隱秘的地下宮殿氣勢磅礡，散發出讓人膽寒的幽冷鬼氣。寬闊的大殿中間一個神秘的人影站在一團陰影中，漆黑的寬袍嚴嚴覆蓋著他的身軀，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
宋青河低聲對這個神秘的人道：「果然如大哥所料想的一樣，無名府中的確藏有讓人震驚的財富，巨大的財富和武功秘籍已安全運回，但傳說中神奇無比的長刀《冰心》被趙烈取走，我想正好借此機會轉移鬼王的注意，所以暫時放過了趙烈，但不知何故，趙烈居然和鬼王之女韓夜冰走在了一起。此外我按照大哥的指示暗中已籠絡了很多逃亡多年的江湖惡徒榜上的高手。」
中間戴著猙獰青銅面具的人用沉聲道：「青河，這件事情你辦得非常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是我最信賴的人，也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你手下的這股勢力是非常重要的力量，可惜你必須在暗處行動，也使得你在江湖中沒有一點名氣，你不會怨我吧。」
宋青河淡淡的道：「這樣才是最安全的，沒有人會想來殺我，只要能為大哥做事我就很開心了，沒有大哥就沒有我今天的生活，我很喜歡這種生活。」透過青銅面具，中間神秘的人接著沉聲道：「你盡快趕在鬼王韓凜虛找到趙烈之前把趙烈和韓夜冰殺了，但不要露出痕跡，讓他永遠替我們背著這個黑鍋。」
戴著青銅面具的神秘人很快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宋青河一個人長時間靜靜的站在空闊雄偉的地下宮殿中，盯著大殿中央的陰影，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於琢磨而冷酷的笑容，和剛才恭敬的表情簡直天壤之別。
這是一座方圓幾百里之內最高的雪山，也是藏域的神山，如一把鋒利的長刀直插雲霄，在藏民心中是神靈的化身，從來沒有人能夠登到頂峰。藏域流傳著很多關於神山的神奇傳說，這座挺拔峻峭的雪山籠罩著神秘誘人的光環。
趙烈和韓夜冰穿著厚重的羊皮外衣沿著陡峭的雪山上飛速的向上攀登，到達了一處巨大的冰川面前。他們停下腳步望著眼前茫茫無邊的美麗冰川，天空純淨蔚藍，沒有一絲塵埃，無垠的白色世界寧靜無聲，讓人的心出奇的靜，他們忘卻了所有的紅塵俗事，眼前只有這純潔的雪山。
無際冰川恍若天然的雕塑，鬼斧神工，毫無人工雕琢的痕跡，渾然天成。各種奇形怪狀巨大的透明冰川在陽光的映射下，散發出絢麗奇幻的色彩。他們攜手靜靜漫步在這美妙的畫中，左盼右顧，似乎忘記了冰川透出的極度寒意，融入到這迷幻的仙景中。
趙烈忽然感覺到身後一直安靜的「冰心」似乎跳了一下。「冰心」好像感受到了雪山冰川的極度寒意，激發起了它一顆沉睡已久的心。趙烈明顯的感覺到它似乎有了生命，緊緊纏在他的身後，傳來一股深深的涼意，在那剎那間，他甚至感覺到它忽然變得柔軟，纏繞在他的後背。
趙烈伸手撫摩著冰冷美麗的冰川，笑著對韓夜冰道：「真的沒有想到雪山是如此的高大寬廣，我們走了幾十里路，翻越了十幾坐山峰，居然才登到半山腰，但眼前壯麗的景色已經讓我感受到了雪山的光芒，現在根本無法望見頂峰，很難想像登上頂峰會是什麼感受，那一定是很獨特的感受，我現在特別渴望登上那從未有人登頂的高峰。」
韓夜冰笑著道：「無限風光在險峰，現在我們已經感受到了雪山的壯麗，要是到了頂峰不知會是什麼樣子，我想那才是真正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也是我的一個夢想。」
韓夜冰順手掰下一塊晶瑩剔透的冰塊遞給趙烈，柔聲道：「你一定口渴了，給你嘗嘗這雪域純潔的冰快。」趙烈伸手接過，雖然入手冰涼，但心裡卻湧上一陣熱意。
韓夜冰輕輕道：「你進入江湖之後的經歷簡直是一個傳奇，我很早就聽說你在江湖惡徒榜上排名不斷攀升的故事，看不出你一年多以前只是小小黑虎幫副幫主。但我卻只對你進入江湖以前的事感興趣，從十六歲到二十三歲，你一定經歷了很多很多的無法忘記的事，要是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你一定還是過著平靜富足的生活。」
趙烈把冰塊輕輕放入口中，靜靜聆聽。往事如風，他忽然想起了善良溫婉的南宮雨，她也和韓夜冰一樣對他年少的經歷很在意。冰塊慢慢的在他嘴裡融化，他彷彿又看到了南宮雨屈辱的眼睛，已經融化在他體內的冰塊似乎又凝結成寒冰。
韓夜冰沒有注意到趙烈變化的眼神，接著輕輕道：「我非常討厭這個極度不公平的社會，沒有自由，沒有自己的思想，讓人壓抑。極少數的人享盡榮華富貴，但大部分的人卻苦不堪言。」趙烈握緊雙拳，眼中射出冰冷的目光，這個世上根本就毫無公平可言，辛苦拚搏多年，還不是一夜之間就什麼都沒有了，他現在只相信他自己手中的力量，強者才能為王。
兩人穿著厚重的衣服繼續沿著陡峭的山路朝上面攀登，這是一面坡度很大的險峰，他們踩著厚厚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緩慢的朝上移動，遠遠的望去，在廣闊的雪域中，只有兩個小黑點在其中移動。
一陣寒風吹過，捲起層層的雪霧空中飛舞，襯著深藍色的天空，就像是天上虛無縹緲的悠悠白雲。幾乎垂直的山坡上掛著的白色太陽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讓他們幾乎睜不開眼睛。
隨著高度的不斷增加，風越來越狂，溫度越來越低，他們開始感到了陣陣的寒意，皮靴已經被積雪沁透，冰涼透骨，高山的稀薄的空氣讓他們不住劇烈的喘息。雖然身子在寒風中微微顫抖，但滿臉通紅的韓夜冰依然咬緊牙關堅定的朝上面走著。
趙烈望著韓夜冰原本柔嫩的嬌顏在寒冷和高原強烈的眼光共同作用下變得通紅，心疼得停下腳步，不顧嚴寒的天氣，解開厚重的外衣，從裡面的藍色長袍撕下一長條布條，仔細的把它纏繞在她的臉上，只剩下她一雙晶瑩的雙眸露在外面，更添一種神秘的風姿。
韓夜冰含笑讓雙趙烈把他身上的布條纏在她的臉上，她的雙眸溫柔的望他，沒有任何言語，心有靈犀一點通，趙烈卻從她柔和的目光中看到了很多讓他心動的東西，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雪山上的風越來越大了，趙烈回頭望了一眼旁邊幾乎垂直佈滿寒冰的峭壁，下面是萬丈深淵，雪霧繚繞。他的目光忽然定定注視著那險峻的寒冰峭壁，回頭對韓夜冰笑了一下，身子急速的沿著斜坡滑下，夾帶著大量的積雪掉入那無盡的深淵，就在身子快掉下去的時候，他輕輕躍到旁邊險峻的峭壁上。
佈滿寒冰的峭壁滑不溜手，冰冷之極，趙烈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把手掌深深的插入千年寒冰，身子懸掛在峭壁上，不停的在風中晃蕩。韓夜冰奇怪的望著趙烈，臉上露出焦慮的神色，他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她不知道趙烈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趙烈的手忽然一鬆，身子直直的朝下墜去，韓夜冰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身子不由朝峭壁滑去，想要抓住他。但空中的趙烈用手掌不停的插入寒冰，橫身朝遠方不住的移動，接著左手插入寒冰身子斜掛在峭壁上，右手飛快的摘了一樣東西銜在嘴中，接著雙手插在寒冰中，用力向上拉了一下，身子猛的朝空中騰空旋轉躍起，他不等身體下墜就用力蹬在峭壁上，倒退著飛回到了韓夜冰的身邊，「蓬」的一聲後背砸入深深的積雪。
趙烈喘息著取下銜在嘴中的東西，口中朝上呼出一團白霧把面前凌亂的長髮瀟灑吹到後面，笑著把手中的一朵純白色的雪蓮遞給了韓夜冰。
這是一朵盛開的晶瑩無暇的雪蓮，發出陣陣清香，韓夜冰的眼中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抬頭望了一眼不住喘息，長髮紛亂的趙烈，眼中喜悅的神色換成責備的眼神對趙烈道：「你剛才把我嚇壞了，以後你做這些危險的事情先告訴我，好嗎，害得我為你擔心，不過我真的很喜歡你送給我的雪蓮花，很漂亮。」她仔細端詳手中的雪蓮花，然後小心輕輕的放入懷中。
雪山上的氣候變幻無常，不知不覺中，山上猛的刮起了狂風，捲起了漫天的雪霧，根本無法看清前面的山峰。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他們感覺到了似乎連山峰都隨之搖晃。趙烈心裡一驚，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他來不及過多的思考，抱著韓夜冰驀然高高躍到空中。
無邊無際厚重的積雪從高處滾滾而下，氣勢磅礡，勢不可當。趙烈心頭忽然想起那些藏民談之色變的雪崩，知道今天遇見了危險之極的雪崩。他沒有時間考慮，緊緊抱著韓夜冰踏著不斷滑落如驚濤駭浪般的雪浪，朝山上飛奔而去。
綿延數里的雪崩讓空中的趙烈吃夠了苦頭。雖然趙烈擅長於提氣長時間飛奔，但他現在是在空氣稀薄的高山，再加上懷裡還挾著韓夜冰，而且腳下是如海浪般奔流而下的巨大雪浪，稍不留神就很可能被永遠掩埋在深深的雪浪之下，他咬牙在雪浪上飛奔，好幾次都陷些落入無盡的雪海中。
耳畔是排山倒海般的呼嘯，雪崩激起的雪霧瀰漫在幾十丈的高空，趙烈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他頂著呼嘯而來的漫天的冰雪，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氣浪幾乎把他們朝後吹飛，趙烈大吼一聲，真氣在全身激盪，拚命朝上面飛奔。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雪山終於恢復了寂靜。趙烈抱著韓夜冰重重落在一處平緩的山脊上，他輕輕放下懷裡的韓夜冰，臉色慘白，心有餘悸，他真正感受到了人在大自然中渺小的力量。
趙烈抬頭發現韓夜冰的臉上居然沒有一絲害怕的神色，眼中還是被一曾迷霧籠罩。她輕笑道：「剛才我總算感受到了騰雲駕霧的感覺，那無邊的滾滾雪浪恍若藍色天空中變幻無常，美麗潔白的雲海，在那剎那間我真的有種飄在雲海之上的美妙感覺。」
趙烈望著她臉上純真的笑容，剛想說話，體內真氣沸騰，忽然轉頭在雪地上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雪地。他很快用袖子擦乾嘴邊的血跡，回頭苦笑著對她道：「你的確與眾不同，我是真的服了你了，剛才那麼危險緊張的場面在你的口中卻變成如此美妙的經歷，哎，下次一定要換成你抱著我，讓我也能舒服的躺在你懷中仔細感受這種難忘的滋味。」
韓夜冰沒有答話，伸出她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把殘留在趙烈嘴邊的一絲鮮血小心的拭去。她低頭輕輕的道：「謝謝你陪我到這極度危險的地方來。」
趙烈回頭望著頭頂那籠罩在雲霧中的頂峰，笑著道：「雪山給了我太多的震撼和驚喜，雖然充滿了危險，但我一定要征服它，把它踩在腳下，要是沒有遇見你，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雪山會有如此壯麗雄奇的景色，應該是我要謝謝你才對。」
趙烈輕輕拉著韓夜冰的柔荑，緩緩漫步在雪山之中。他輕輕的道：「我最喜歡牽你的手，每次牽著你的手我的心都特別寧靜，無論在這寒冷的雪域還是那荒涼的曠野，我都感覺就像是和你牽手漫步在一灣蔚藍的湖畔。」
韓夜冰抿嘴輕笑，回眸輕輕的道：「湖畔之夢，多麼美好的夢想，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深藏著這樣一個夢幻，但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呢。」
高山雪域反覆無常的氣候的確讓人驚歎。雪崩之後，盤旋在直衝雲霄如刀般挺立頂峰上的雲霧忽然散去，暴露在明媚刺眼的陽光下，再次掀開了它神秘的面紗。
雪域中，狂風從來就沒有停歇過，狠狠的吹著，天空卻是一片極度的藍色。在風中不停搖晃，筋疲力盡的趙烈和韓夜冰定定的望著眼前神聖美麗的雪山，終於快到達這從未有人踏足的神聖的頂峰，他們心中都泛起一種難言的激動。
趙烈握緊雙拳，身子忽然高高拔到空中，提氣加速朝山頂狂奔而去，他就像一陣旋風沿著陡峭的絕壁捲上了雪域之巔，他終於把聖潔的雪山踩在了腳下。
身後的韓夜冰也尾隨登上了這神聖的巔峰。他們並肩牽手靜靜站立在狹窄險峻的雪域之顛。在這空氣稀薄的高空，他們都不住劇烈的喘息。頂峰強勁的寒風幾乎讓他們無法站立，不時把山頂的積雪吹起，環繞在他們周圍。
趙烈緊緊握住韓夜冰的手把體內的熱氣緩緩的輸到她的體內。雖然遇到了一個雪山難得一見的好天氣，但站立在頂峰的他們卻依然感覺到透如骨髓的寒冷。
冰冷的寒風讓趙烈的長髮不住的在風中飛舞。他們俯瞰腳下那美麗壯觀的景色。站在這從未有人到達過的高度，趙烈心中卻忽然想起了痛苦的回憶和激盪血腥的江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似乎和周圍冰冷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趙烈望著腳下一望無際白茫茫渺小的世界，心中充滿了萬丈豪情，不由鬆開了韓夜冰的手，振臂仰天長嘯，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痛楚發洩出來。悲涼豪情的長嘯似乎刺穿了無盡的蒼穹，久久迴盪在這雪域之巔。
趙烈背後的「無邊」和「冰心」也感受到了他心中激發的沖天豪情，「無邊」逐漸變得溫熱，開始輕微的顫動，而「冰心」則越發的冰冷，依然緊緊貼在他的後背，兩種冷熱交加相反的氣流充斥在他的體內。
「冰心」在這極寒之地依然靜靜的伏在趙烈的身後，但趙烈卻可以明顯感覺到它和周圍冰冷的環境完全融為一體，這股奇異的寒意籠罩了他。他閉上眼睛，感覺到它似乎已經化為冰水溶入到他的血液中，再也無法分開，他閉目沉思，周圍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心中只有他的長刀，他靜靜回想和光芒法王的一戰，感覺自己的精神和「冰心」透出寒意完全融會貫通，一股冰冷的氣流緩緩在他體內流動。在這奇妙的極寒之地，雪域之巔，他感覺到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領域，似乎清楚的看到體內的真氣沿著經脈宛如一條冰冷的冰龍在其中游動。
寒風中的韓夜冰明顯感覺到了趙烈身上的強烈的涼意，她抬頭望著閉目沉思，就像冰雕一樣定定佇立在雪域之巔的趙烈，他的長髮在風中激盪飛舞，她感受到了他心中流露出的悲涼，她眼中飛逝過一縷疼惜的眼神，但很快便籠罩了迷霧，回頭望著遠方寬闊的大地。
當趙烈再次睜開精光爍散的雙眼時，天色已近黃昏，這股冰冷的氣流已經走通了他身上所以的經脈。他臉上露出難於琢磨的笑容，他緩緩抽出身後的「冰心」，刀身晶瑩如寒冰，散發出極度的寒意，在陽光照耀下刀身隱現寒流，光華流動，鋒利無比，詭異之極。
趙烈握著冰冷的刀柄，定定的望著刀身，似乎捕捉到了什麼，眼中露出狂熱的目光，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把「冰心」高高拋到空中，不停翻滾的「冰心」在這雪域之巔映射出奇異的光芒，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入他身後的刀鞘。
趙烈轉身拉起韓夜冰冰冷的手，笑著道：「對不起，剛才在這神聖的雪域之巔，我的神思不受我控制，似乎游離於我的身體，讓你一個人孤單的站在寒風中，你的手已經變得和你的名字一樣冰冷。」韓夜冰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指著遠方的夕陽欣喜的道：「快看，多麼美麗的落日，我沒有想到能在這雪峰上觀看到如此壯麗的日落。」
趙烈望著遠方瑰麗的落日和五彩變幻的晚霞，心中也是無限感懷道：「雪域之巔，寒風撲面，衣襟飄飛，吹起萬鈞石，仰天長嘯，唯我之軀巋然不動，驚回首，高處不勝寒，極目遠眺，萬里河山夢裡尋，落日如血心如冰。」
西邊的最後一絲陽光忽然就消失在遠方的群山之後，剎那間雪峰之上就瀰漫著漫天極度的冰冷。趙烈緊緊握住她的手，兩人輕輕從雪域之顛飄落，山頂上留下了兩個緊挨著深深的腳印，但很快的，一陣狂風拂過，捲起的雪便很快覆蓋在上面，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趙烈和韓夜冰一會兒像兩只臃腫的大鳥在雪山飛舞，一會兒又落在陡峭的雪坡上滑行，踩著深厚的積雪，如颶風一樣從高處呼嘯而下，耳畔是呼呼的風聲，急速下降的趙烈忽然被突出的一塊岩石絆了一下，身子猛的朝前撲倒，身後的韓夜冰伸手雖然抓住他的衣襟，但卻無法讓他停下，反而被他朝前強大的力量帶著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厚厚的雪地上，兩人抱在一起順著幾乎垂直的雪坡不住的往下翻滾，他們完全忘記了籠罩在他們周圍極度的冰冷，從山頂到山腰留下了他們開心的痕跡和一串串的笑聲。
離開雪山之顛已經好幾天了，但趙烈和韓夜冰似乎依然沒有從登上雪域之巔的激動中擺脫出來。遠處的雪山依然挺拔神聖美麗，他們此刻坐在一片枯黃的草原上遠眺那雪峰，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沉思，面前是一條嘩嘩流淌的溪流。
韓夜冰的眼光落在面前枯黃的草地上。一朵紫色的小花頑強的在寒風中綻放，纖細的身子在風中不停搖擺，她定定的看著，輕輕的對趙烈道：「你看這朵美麗的小花，在這寒冷的高原顯示了生命的美麗，這是一種讓人心靈顫抖的魅力。」
趙烈定定的望著遠處的雪峰，眼中射出狂放的目光，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語。藍色的長袍微微在風中擺動。他緩緩抽出背後的冰心，靜靜的站著，體內的寒意和長刀的冰冷漸漸融為一體，他體內的真氣激盪，似乎能夠流入到冰心的刀身中，晶瑩亮白的刀身驀然發出冰冷的白芒，刀身寬了一倍有餘，刀芒暴漲，站在旁邊的韓夜冰感到一陣寒冷，後退了一步，不由把雙臂環抱在胸前。
趙烈心中浮現雪域之巔所感悟到的奇異場景，感覺體內的真氣仿若一條冰河沿全身經脈不停奔流而行，眼中展現逃亡江湖以來一幕幕生死一線，驚心動魄的搏殺，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存在，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立於世。
趙烈靜靜站立的身子忽然變幻出無數的幻影長時間圍繞在他的周圍，詭異無比。良久，長刀冰心終於如閃電般劃破長空，速度難於形容，一瞬間整個天空都瀰漫著熒白的刀光和極度的冰冷，根本連趙烈的身影都看不到。
刀勢忽然一變，夾帶著淒厲的破空聲，隱約透出一股前所未有霸氣，潮濕的空氣在冰心散發出來的冰冷寒意激發下，隨著凜冽逼人的刀鋒，蔚藍明媚的天空忽然被捲起了漫天的暴雪，圍繞在趙烈的身邊不停的飛舞。
躍到空中的趙烈忽然大聲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哈哈，我趙烈就偏不信這個邪，我自橫刀向天笑，無情斷水空遺恨。」他發出震天的怒吼，在漫天的雪花中，夾帶著藐視天下的捨我其誰的沖天霸氣，朝一旁嘩嘩流淌的溪流劈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刀。
這一刀包含了趙烈心中太多的悲痛，太多的哀傷，太多的壓抑，太多的孤寂，太多的憤怒，無邊的冰冷讓空中暴雪瀰漫，寒風呼嘯，冰心被激發出耀眼的冰冷刀芒，重重的砍在不停流淌，寬達數丈的水面上。沒有天崩地裂的巨大響聲，只要輕輕的「卡嚓」一聲，刀身附近溪流被趙烈這一刀凝固成冰，堪堪劈成兩段，不停流動的溪流終於被趙烈一刀砍斷。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沒有任何聲音，趙烈高大威猛的身影一動不動，只有他頭頂漫天的美麗雪花從空中輕輕飄落他的身旁，他的長髮在風雪中劇烈的晃動，散發出詭異的魅力。
趙烈把手中的冰心用力的高高拋到空中，久久在空中翻滾，仰天狂笑。雪域高原奇妙的經歷讓他創出了內力和招式完美結合的暴雪刀法，在他抽刀斷水的剎那間，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和自信，忍不住發出震懾大地的驚天笑聲。
韓夜冰靜靜望著渾身散發讓人心驚膽顫，君臨天下般氣勢的趙烈，耳中傳來的是他震耳欲聾的狂笑，她的心中卻有一種淡淡的悲哀，他的武功越高，她就越感覺他離自己越遠。她收回眼中長髮飛舞，仰天長笑趙烈的影子，回頭靜靜望著枯黃原野上那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紫色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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