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八三章 攤牌 文 / 懵懂的豬
說來也巧,楚振邦也沒有特殊要求,客房部的吧檯裡給他的房間赫然是他上一次來的時候所住的那套商務客房,當離開吧檯的那一瞬間,他看了看吧檯後方掛著的人事牌子,沈婷竟然依舊是麗水酒店的總經理。看來,這個位子她坐的很坦然啊。
住進麗水酒店之後,楚振邦先睡了一覺,他要等著詹國興前來回合,然後才能下一步的舉措。
一覺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到了傍晚,楚振邦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出房間吃晚餐的時候,接到服務生送來的消息,說是有他一位姓詹的朋友住進了對門的房間,不過這會因為有事離開了,很快就會回來。
給了小費,打發服務生離開,楚振邦去餐廳吃飯,就在剛剛走進餐廳大堂入口的時候,一名迎賓小姐從後面追上來,鞠躬道:「請問,是楚振邦,楚先生嗎?」
「嗯?是,有事嗎?」楚振邦停下來,詫異道。
「是這樣的,楚先生,」迎賓小姐微笑道,「有人在303包廂訂了酒宴,希望您能移步賞光。」
「對不起,我沒興趣,」楚振邦不用想就能猜到是誰,他冷冷一笑,說了一句就繼續往前走,可是才走出去兩步,他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面色驚慌的迎賓小姐,換了一副笑臉,說道,「算啦,既然是免費的晚餐,我就走一趟吧,請帶路。」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迎賓小姐連聲道謝,而後慌不迭在前面引路,帶著他走向餐廳側面的貴賓包房走廊。
303包廂在貴賓包房走廊的最末尾,是兩套包房打通後裝修出來的豪華包房,裡面的空間很大,一般是不對普通客人開放的。
迎賓小姐將楚振邦引到房間門前,現在房門上敲了敲,這才把門推開一道縫隙,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說道:「楚先生,請。」
楚振邦朝她笑了笑,邁步走進房間。
偌大的包房裡只擺放了一個餐桌,桌上已經收拾好了,豐盛的菜餚擺滿了桌子,靠裡側的一面,還放著兩瓶拆掉了包裝的茅台,就在離著茅台酒不到半米遠的一把椅子旁邊,站了一位打扮的充滿時尚感的女人,正是麗水酒店如今的總經理沈婷。
「楚先生,感謝你還能接受我的邀請。」站在餐桌的邊上,沈婷一隻手撐著桌面,只描了淡妝的臉上帶著一絲苦笑,說道,「說實話,我沒想到你能來。」
「不管是免費的午餐還是晚餐,我都沒有理由拒絕,」楚振邦打量對方一眼,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的外表很出色,有著與傅淑麗同樣的成熟性感,卻又同時有著一張不輸於苗苗姐妹的清純面孔,可惜的是,在楚振邦的心裡,這女人的內心與外表相比實在是太過醜陋了。
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楚振邦毫不客氣的走到一把椅子旁邊,推了推椅背,一屁股坐下去,順手拿過一雙筷子,在面前一盤菜裡挑了一塊魚片出來,看也不看對面的沈婷,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我知道楚先生始終對我有誤會,尤其是上次的事情,」沈婷對他的無禮一點都不介意,事實上,如今也不是她介意不介意的問題了。對國麻一廠的問題調查,目前已經進入了一個微妙的僵持階段,沈婷她們發動的關係,或多或少的做了一些介入,施加了一些影響。
但這種介入和影響都是很有限的,而且保持不了多久,就在前幾天,沈婷才剛剛從北京趕回哈市,她得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一號首長」親自過問了西城時尚的問題,在私下裡作了表態,而且明確表示,準備在年後的某個時間北上,親自到西城時尚位於白嶺市的總部走一走,看一看。
這個事情很要命,它直接顯示出來的問題,便是西城時尚已經被納入了「最上頭」的視野,方方面面都盯得很緊,不管是誰,要想在這裡面搞風搞雨,首先要考慮一下自己的屁股準備往哪坐。
北京那邊的人告訴沈婷,目前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把國麻一廠的問題限制在國麻一廠內部,該背責任的人盡可能少一些,層次盡可能低一些,暴露出來的「矛盾」盡可能小一些。而要實現這個目標,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安撫住成為焦點的西城,讓他們不要繼續鬧下去了。敬炳國被雙規,從某種程度上就是一個妥協,同時也是一種暗示,那意思就是以這個國麻一廠原廠長、黨組書記為分水嶺,所有問題查到他身上就打住,不能繼續追索下去了。
對於沈婷來說,這樣的結果很苦澀,敬炳國陷進去,就意味著她的弟弟甚至是她自己都逃不過去了,但同樣的,這個苦澀的結果卻由不得她不接受,因為如果這個案子查到這裡就打住了,她將來至少不會被判死,而且即便是坐牢,也會有人照顧。反之,若是沒完沒了的咬下去,把所有的問題都攪出來,且不管能不能將真正的首惡扔進去,至少他們這些人都很難得個善終了。
國麻一廠的問題有多嚴重,這一點別人不清楚,沈婷卻是清楚得很,雖然她沒有往裡面陷得太深,也沒有過多參與那些饕餮的分食,但她確實是個知情人。那不是一百萬、兩百萬的問題,也不是一千萬、兩千萬的事,而是牽涉到了上億的資金被挖走了,這個底子如果被查出來,即便僅僅是知情不報這一點,她都夠坐上二十年牢了。
怎麼把這個蓋子摀住?毫無疑問,就是讓西城別再鬧了,專案組目前的視線都盯在國麻一廠被西城收購過程中存在的虛報資產的問題上,上面的影響力也可以限制專案組繼續深挖下去。而西城在收購國麻一廠之前是私營企業,是楚振邦主要持股的民營公司,輕工集團不追究,在這個問題上保持沉默,楚振邦如果也能保持沉默的話,國麻一廠的問題完全可以卡在敬炳國他們這些人的身上。沈婷考慮著,只要這個目的能夠實現了,上面那些人甚至還有機會把她也撈出來。
正是因為如此,沈婷才拉下臉來去了渠水,今天又專門擺了酒宴請楚振邦來會面。
「上次的事情?上次的什麼事情?」楚振邦悶頭吃菜,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
見他裝傻充愣,沈婷也不著急,她脫掉上衣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又拿過一瓶茅台,擰開瓶蓋,從對面繞過來,給楚振邦面前的酒盅裡斟滿酒,這才說道:「既然你忘記了,我也就不多說了,多餘的話都在這杯酒裡了,我敬你。」
楚振邦看看酒盅,有個幾秒鐘的時間,緩緩抬起頭,又看了看她。
沈婷的外套裡穿了一件黑白相間的羊毛衫,深淺搭配的素色,再加上緊身的設計,將她挺拔的胸脯襯得很打眼,心形衣襟處裸露出來的脖頸肌膚,也顯得愈發嫩白。
「怎麼啦?」沈婷迎著他的目光,伸手在臉上抹了抹,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呢。
楚振邦搖搖頭,淡然一笑,用兩根手指頭捏起酒盅,手腕一搖,將整盅酒都潑在地上,這才嗤笑道:「對不起,我不喝酒。」
沈婷的臉色騰地一下漲得通紅,飽脹的胸脯急劇的起伏幾下,但很快又平息下來。
「楚先生,我知道,為了這一天你已經等了幾個月了,」儘管在努力平復情緒,但沈婷拿著茅台的手還是抖得很厲害,她說道,「的確,國麻一廠的問題現在掩蓋不下去了,我們都成了被困在淺水坑裡等死的魚,就等著最後那一刻到來了。」
楚振邦摸著口袋,掏出一包煙來,給自己點了一支,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還知道,你在國外也做了一些安排,阻止我們離開,你想親眼看著我們死,因為只有那樣才能緩解你心裡的憤恨。」沈婷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可你想過沒有,你畢竟不是專案組的組長,對專案組的辦案也施加不了任何影響。如果我們不開口的話,這個案子恐怕還有的查呢,甚至可以說查一年也是它,查十年還是它。我們拖得起,你和你的西城拖得起嗎?」
楚振邦低著頭笑了笑,半晌之後才說道:「是啊,我知道我拖不起,所以我來哈市。你知道我下面準備做些什麼嗎?告訴你,你們送我的那份大禮我全都收下了,明天下午,我就會把那些存折都兌換成現金,就在國麻一廠門口,以你們的名義,如數補償給那些受損的國麻一廠工人。」
沈婷一愣,臉色再次大變,她怎麼也沒想到楚振邦竟然敢做這種事情。
每人五十萬,那是數百萬的金錢啊,如果以他們的名義拿出來,如數分發給那些堵在國麻一廠門前鬧事的工人,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不用說,駐在國麻一廠的專案組恐怕再也不會把這個案子拖下去了,除非他們不想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