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八二章 重回麗水 文 / 懵懂的豬
對於楚振邦來說,國麻一廠的事情就像是橫在他心頭一根刺,是他重生以來遭遇到的第一個波折,也是事業上的一道分水嶺,甚至可以說是對他人生觀的一次重大衝擊。他今天的消極、萎靡、不振作,都與這個該死的企業併購有關。
過去的幾個月裡,他選擇了逃避也好,選擇了墮落消沉也罷,始終都沒想過要同那些出現在禮單的人善罷甘休,為此,他在巴黎聽到情況有變後作出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辦法不讓那些該死的傢伙潛逃。
在組織目標潛逃的事情上,楚振邦沒有太多的手段可以選擇,至少在國內他無能為力,他甚至能夠想像得到,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那些該做一輩子牢的傢伙們已經得到了消息,而在他們的背後,很可能還有人在為他們的出逃提供幫助。
幸好的是,在國外,或者說是在那些人可能選擇的出逃線路上,楚振邦還能做一些事情,為此,他聯繫了身在遠東的費羅夏,也聯繫了人在莫斯科的安東,沈婷沒能通過布拉戈維申斯克離境便是由於這個原因。
實際上,即便是沈婷他們離開了中國,也找不到什麼落腳的地方,楚振邦是鐵了心跟他們槓上了,哪怕是最終需要借助伊萬那樣的人,他也在所不惜。
如今,事實證明要對付沈婷他們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還是國法不能容許的策略,要對付髒髒的人就不能介意選擇更骯髒的手段,在這一點上,楚振邦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他理直氣壯的很。
就在楚振邦新婚的第三天,調查國麻一廠問題的專案組抵達哈市,正式進駐了這個目前已經更名為西城棉麻第一紡織廠的企業,也不知道是誰提前走漏了消息,當專案組抵達廠區的時候,上千名原國麻一廠職工圍堵在廠門口,要求專案組徹底查清問題,還他們一個公道。
幾乎就在專案組進駐國麻一廠的同時,提前返回白嶺的楚振邦在闊別數月之後,再一次以西城時尚集團總裁的身份回到西城總部,在一番簡單的宴請之後,西城時尚集團重新進行了一番人事調整。之前宣佈辭去西城時尚設計部總監職務的傅小濃在隨後的第二天由北京抵達白嶺,重新接受了設計部總監的任命,躲在北京三里屯酒吧街經營一家小酒吧的張一明同時回歸,傅淑麗隨即以西城時尚危機應對及公共關係部總經理的身份召開新聞發佈會,對外宣佈了三件事:第一,西城仍將密切關注巴黎戴高樂機場侵犯人\權一案的後續審理、判決事宜;第二,西城時尚正式接受倫敦時裝周籌委會的邀請,準備在三個月後安排團隊赴倫敦參加一年一度的倫敦時裝周;第三,西城時尚正式確立了進軍珠寶設計領域的發展戰略,目前,集團正在籌劃設立相應的珠寶設計創意部門,同時,將向集團的上級部門,中國輕工集團以及國資委等部門申報立項。
對於時尚類的國際媒體來說,西城時尚宣佈的三件要聞中的前兩項還不太值得關注。巴黎的官司還在打,而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巴黎警方已經沒有打贏官司的可能了,問題就是賠償金的爭議問題了。而對於倫敦時裝周籌委會的邀請,西城能接到也沒什麼意外的,畢竟相對於巴黎、米蘭、紐約三大時裝周,倫敦時裝周在規模和名氣上都有一定的差距,英國人現在做的就是拼了命的把這個時裝周豎立起來,他們當然不會放過西城這樣的新興品牌。
真正引發關注的還是第三件事,也就是西城在珠寶設計領域的拓展計劃,因為這個拓展計劃會牽涉到很多方面的利益,而且是個消耗資金近乎海量的計劃。
相比起國外的媒體,對這件事給予更高關注的還是國內的地方政府部門,西城通過輕工集團遞交的立項書還沒有送到北京,聞風而動的人就使出了種種手段。
在西城的計劃中,在珠寶設計領域的業務拓展絕不僅僅是建幾個設計室,弄一兩個切割中心那麼簡單的事情,而是希望以西城的珠寶設計中心為依托,建立一個珠寶設計、寶石加工為一體的產業園區。要設立產業園區,涉及到的問題就多了,相對的自然也複雜了,比如說技術引進、寶石供應、園區設立等等等等,要想解決問題,僅僅依靠西城自身的實力是不夠的,還需要北京以及園區設立地區的地方政府的支持。
對於北京在這個問題上持什麼態度,現在還不得而知,但對於包括白嶺、哈市在內的地方來說,這個項目是相當有吸引力,留住這個項目,就等於是留住了一個很可能數額驚人的投資,就等於留住了一個經濟增長點,就等於是留住了一個焦點的話題,而這些直接關聯的,卻是地方官員的政績。
就拿白嶺來說,現在市委市政府沒人關心這個項目能不能得到批復,也沒人關心將來項目是不是能夠搞成,更沒人關心以白嶺的條件,是不是能夠吃下這個立項。從市委書記到市長,再到招商辦之類的部門,每個人心裡想的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不管將來如何,先確定將這個項目留在白嶺再說
其實也難怪白嶺的頭頭腦腦會這麼心急,如果放在過去,市裡可能會通過一些行政性的手段向西城施加影響力,迫使西城在考慮立項選址的時候,將白嶺納入首要的考慮範圍。但如今的麻煩在於,西城已經是輕工集團下屬的一家國有企業了,而且是國家重點扶植企業,在行政關係上,西城是中央直屬,別說是白嶺,即便是北疆省也管不著它。而作為西城的總裁,楚振邦在行政上享受的是副廳級待遇,比白嶺市的市委書記也低不了多少,他根本就不用聽市委的招呼。
所以,在西城立項選址的問題上,白嶺只能一方面通過公關的手段做西城的工作,另一方面走「跑部進京」的路線,到北京去活動。幸運的一點是,作為西城的總裁,楚振邦本人更傾向於將這個項目設在白嶺,不過他在這個問題上也只有提建議的權力,卻沒有最終做決定的權限。
進入十一月的哈市天氣轉寒,昨晚的一場小北風將原本臨近冰點的氣溫陡然打到零下,而按照昨天安東在電話上的說法,莫斯科已經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因為市政癱瘓的緣故,莫斯科的市區還沒有供暖,一些無家可歸、醉倒街頭的人被凍死了,至於受了凍傷的人則更是多達數百。
楚振邦現在可沒心情關注莫斯科的事情,他這次來哈市,是為了配合專案組調查的。
說實話,專案組的調查進度很難令人滿意,在方方面面證據近乎完備的情況下,小半個月的調查結果,也僅僅是身為廠長的敬炳國一個人被雙規,而對剩餘的那些傢伙,專案組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楚振邦當然知道這種緩慢的進度背後隱藏著什麼,無非就是有人不希望這個案子被查過通透罷了,脅從當誅,首惡不論,這就是國內對**案的真正處理方式。從某種程度上說,如今的情況還算是好的呢,畢竟那些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還沒有真正成型,再過十幾年看看,那才是好戲真正上場的時候呢。
國人是懂得大局為重的,是重視宏觀的,所以國內最流行的說法便是「總體形勢是好的,是可喜的」,只是某些方面做的還不夠好。就是這麼一種思路,可以將明明已經擺在面前的問題忽視掉,可以將已經暴露出來的矛盾掩蓋掉,可以用表面的和諧壓倒一切,就好像問題沒人提出來就沒了問題,矛盾沒有人談論就沒了矛盾一樣,掩耳盜鈴的技能已然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
以後的事情以及大局的問題楚振邦管不了那麼多,或許十幾二十年之後,他也會成為這個國家既得利益群體中的一員,又或許到那時他已經辦理了移民,躲在安東送他的那個世外桃源裡優哉游哉的釣魚了。但眼下,他還有些事情可以做,他還能豁出去將沈婷他們那些人埋進他們自己挖好的墳坑裡。將來的某一天,他可能會與某些人同流合污,但他絕不會與眼前這些人走到一起——這與善惡黑白無關,而是關乎著一口氣的問題。
這口氣從當初左昊當面貶低他那一刻開始淤積,一直發酵到現在了,他已經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國麻一廠一如幾個月前那般的殘破,比鄰而居的麗水酒店也一如幾個月前那般的奢華,調查組的入住,顯然沒有對酒店的經營產生任何影響,大堂門前站著的兩排迎賓仍舊是那麼的甜美撩人,唯一的一點區別,就是旗袍內包裹著美腿的已經不再是肉色絲襪,而是換成了白色的緊身保暖線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