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一二章 發聲 文 / 懵懂的豬
「啊!」陳潤穎沒提防到門外竟然會站著一個人,她本能的出一聲驚呼,很快又掩住嘴巴,表情尷尬的站那兒,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門外站著的人是詹國興,他根本沒理會頭濕漉漉的陳潤穎,目光直接從她肩頭掠過去,落到楚振邦的身上。他此刻的表情相當嚴肅,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麼大事生了一樣。]
「楚大哥……」陳潤穎門前尷尬的站了一會兒,見詹國興絲毫沒有給她讓路的意思,偏偏又一句話都不說,只能無奈的轉過頭來,對楚振邦說道。
從詹國興臉上的表情看,楚振邦就知道有事情生了,作為自己名義上的保鏢,實際上的同事,詹國興不是那種喜歡管閒事的人,他臉上的那份嚴肅,肯定與陳潤穎沒有什麼關係。
「國興,有事?」從沙上站起來,楚振邦朝陳潤穎擺擺手,示意她先回客房去,同時對詹國興說道。
「剛剛接到了點消息,很急。」詹國興從門外進來,很隱晦的說道。
管一直以來都沒有看到詹國興攜帶類似大哥大之類的通訊工具,但楚振邦相信他總有辦法跟上級部門取得聯繫,這是毫無疑問的,只是這一次的情況有點古怪,畢竟他們才剛剛渠水落下腳,又是半夜了,詹國興的消息又是怎麼得到的?
心裡納悶歸納悶,楚振邦終歸不會把這個問題問出來,可以肯定,即便是他問了,詹國興也不會告訴他,這傢伙公私的問題上一向都分得很清楚。
「進來說,」楚振邦點點頭,又朝陳潤穎笑了笑,等到她出了門,這才對詹國興問道,「什麼事?」
詹國興回身將房門鎖上,快步走到楚振邦的面前,將剛剛從口袋裡掏出來的一份便箋遞給他,說道:「這是剛剛收到的消息,從赤塔傳來的。」
楚振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將便箋接過來,只看了一眼便被嚇了一跳。
便箋上書寫的內容很繁瑣,密密麻麻的一整頁,但便箋一開頭的一段內容卻很簡單,開門見山的就記錄到:塔拉夫赤塔州的阿金斯科耶遭遇槍擊,目前狀況不明。
後面一部分記錄的便是當初的基本情況,按照其的說法,塔拉夫是前往阿金斯科耶與赤塔州的幾名議員見面時遭遇槍擊的,當時阿金斯科耶正鬧遊行。
阿金斯科耶是赤塔州阿加布裡亞特自治區的府,隨著這段時間原蘇聯十數個加盟共和國先後宣佈自主主權,聚居赤塔州阿加布裡亞特自治區以及布裡亞特共和國的少數民族布裡亞特人也鬧**。此前,布裡亞特共和國已經宣佈了對其自主主權的擁有,為此,聚居阿加布裡亞特自治區的布裡亞特人便鬧著要退出赤塔州,劃歸到布裡亞特共和國的範圍內。
初,類似的分離運動不過是以集會請願的形式出現的,但近今天,和平的請願行動已經演化為不受控制的暴力示威,甚至出現了人員傷亡。
塔拉夫就是恰逢這個時候到了阿金斯科耶,他的車隊市區遭遇了遊行示威的隊伍,先是兩輛座車被示威者掀翻,隨後又遭到了圍攻,正是這期間,塔拉夫被混跡遊行隊伍的槍手開槍擊,應該是胸部連兩槍。
便箋的內容雖然很多,但詳實並不到,通篇下來,用到了很多諸如「可能」、「似乎」之類不確定的詞語,尤其是後,談到塔拉夫槍後狀況的時候,只說是他被前來接應的軍警帶走了,至於是生是死現還不清楚。
「我能做什麼?」楚振邦皺著眉頭,思慮再三之後,問道。
「局裡懷疑塔拉夫這次遇刺,很可能與他的政治立場有關,」詹國興說道,「此前,他曾經多次公開講話做過聲明,反對類似布裡亞特這些不享有民族自決權的共和國謀取國家主權,為此,他也成了蘇聯激進改革派一個相對另類的存,想要找機會除掉他的人應該不少。」
話說到這兒,詹國興頓了頓,大概有幾秒鐘的停頓,之後才繼續說道:「局裡現需要進一步掌握塔拉夫的狀況,另外,這次塔拉夫出狀況,即便是性命無礙,短期內遠東地區,尤其是阿穆爾州也必然不會太平靜。一些過去掩藏起來的矛盾將會暴露出來,一些過去塔拉夫高壓下不敢有所異動的人,恐怕也會跳出來搞小動作。比如說類似安東這樣的人物,還有類似費羅夏那樣的人物。」
這是肯定,如果說這時候安東與費羅夏沒有什麼想法,楚振邦才會覺得有古怪呢。
詹國興有一個詞用的很好,「高壓」,的確,安東與費羅夏阿穆爾州始終都處塔拉夫的高壓之下,他們表面看起來一個個都風光無限,實際上卻都是別人手上的棋子。過去塔拉夫操控著棋局,他們沒有翻身的機會,這次塔拉夫遇刺,生死不明,顯然就是他們擺脫控制的佳時機。
當然,楚振邦考慮的絕不僅僅是這些,他考慮的深、遠一些,具體地說,就是他考慮國內這件事上的態問題。正如剛才電視播放聞時他所想的那樣,一個徹底四分五裂的蘇聯,並不符合北京的利益,從這方面來說,塔拉夫的立場與北京可以說是不謀而合。考慮之前的種種,楚振邦甚至可以肯定北京方面此前就一直與塔拉夫有所聯繫,而且聯繫可能非常緊密。至於說安東,估計只是一個後備的選擇,是隨時可以甩掉的第二目標。
這次塔拉夫遭遇槍擊,身受重傷,北京密切關注的是他能不能活下來,同時,還要得到確切消息之前,確保安東與費羅夏他們這些人不會有什麼異動。
按照這個結論推算,一個很要命的問題出現了,遠東也好,阿穆爾州也罷,雖然都緊鄰著國國境,但那裡畢竟不是國國內,安東雖然與國內有暗的交易,但北京能夠牽制住他的手段也沒有多少。這個敏感的時期,安東不受控制的可能性將超過分之十,北京除非撕破臉將一些對安東不利的東西拋出去,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制止得了他。
「上面是不是希望西城近一段時間能夠資金上給安東一些牽制?」沉默了半晌,楚振邦抬起頭,看著詹國興問道。這是他能想到的,也是北京能夠拿出來制約一下安東的唯一辦法了。
詹國興對楚振邦猜到上面的意圖絲毫不覺得詫異,他點頭說道:「安東的意圖如何還需要一段時間去觀察,不過西城這邊好提前做些準備,如果說壞的局面出現了,那就只能……」
楚振邦沒有直接說什麼,他陷入了沉默。
客廳裡異常的安靜,只有電視裡俄語聞的播報還繼續——近一段時間,準確的說是這兩年,蘇聯聞節目出現多的,估計就只有兩個內容:示威遊行與政客、官員之間的相互指責。
「國興,你西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經過良久的沉默,楚振邦坐回到沙上,兩隻胳膊肘撐大腿上,一邊搓著手,一邊說道,「對西城與安東之間的資金往來,你也瞭解的很清楚。你看來,憑著這點資金往來的規模,有可能逼迫安東做出什麼妥協嗎?」
詹國興一句話也不說,西城這段時間,楚振邦很多事情上都不對他任何隱瞞,尤其是與安東之間的資金往來,對他來說是透明的,他清楚的知道通過西城這條渠道安東洗乾淨了多少錢。
「的確,自從西城正式盈利以來,已經為安東提供了數萬美元的合法資金,可我們不能忘,這些錢安東的眼裡根本不算什麼,」楚振邦繼續說道,「他現手裡到底掌握著多少資金,別說是我,恐怕是你們都沒法算清楚,即便是我斷絕與安東的一切資金往來,都不可能對他構成任何壓力。這條路走不通,他還可以走另外一條路,不要忘了,他已經同費羅夏達成了諒解,兩人之所以走不到一切,只是因為牽涉到一些利益衝突。可一旦外力的壓迫下讓這兩個人徹底走到一起,憑著費羅夏掌握的地下洗錢渠道,安東完全可以甩開西城,畢竟他現與西城的聯繫還遠沒有那麼緊密。」
「那你有什麼打算?」詹國興不是很懂的這些,但他相信楚振邦不會亂說話。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楚振邦雙手捧著臉,用力的揉*搓一番,猛地站起身,說道:「我想寫一份材料,這兩天你幫我交上去。」
「好。」詹國興絲毫沒有猶豫,直接點頭答應道。
「我現就動筆,」裹著身上的毯子站起來,楚振邦隨口說了一句,逕直走向裡間的臥室。
寫報告對與楚振邦來說不是什麼難事,畢竟前世類似這樣枯燥的工作他做過無數次了,但今天的這份報告顯然與過去那些工作報告完全不同,他需要通過這份報告,將前世真實接觸到的一些事情用分析推測的方式呈現出來。要命的是,這些事情直接關係到的,是一個龐大帝國的消失,是世界一極的轟然崩塌。
夜靜深,臥室裡的靜悄悄的,只有掛床頭的那副電子鐘出「卡噠、卡噠」的輕響。
正對著書桌的窗戶外一片漆黑,小城渠水已經陷入整夜的休眠,這裡沒有都市霓虹之夜的喧囂,沒有類似歌廳、酒之類的娛樂場所,它唯一擁有的就是安詳寂靜的深夜。
桌上的檯燈估計有些年數了,燈罩遮掩下的燈泡綻放著昏黃的光暈。
楚振邦坐桌前,一隻手裡端著一杯濃濃的速溶咖啡,另一隻手則旋轉著一支簇簇的鋼筆。而他面前那一沓信紙上卻是空空如野,連一道簡單的比劃都沒有。
這份報告的確很難落筆,楚振邦很瞭解目前國內對蘇聯局勢的預判,其實不僅僅是國內,全世界幾乎都抱著同樣一種看法——蘇聯的局勢已經失控,但這個帝國不會瓦解,它至少還能支撐上若干年。而楚振邦要這份報告作出的分析,則是蘇聯已然走到了分崩離析的日子,它會不久將來四分五裂,但絕不會按照目前那份聯盟條約的方式分裂。除此之外,楚振邦還將報告提到,分裂後的俄羅斯為了扭轉經濟停滯甚至倒退的局面,必然會採取休克療法的方式,並實行全面的私有化改革。這場災難將根本上摧毀蘇聯幾十年來國家建設的大部分成果,衰退、動盪、混亂將成為這個國家的主旋律,而夾其的,還有因**問題引的各種戰爭。休克療法與全方面的私有化改革,又不可避免的造成社會財富迅速向極小一部分手聚集,終的結果,又會催生出一大批壟斷了國家經濟命脈的超級寡頭,俄羅斯的政壇將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成為金融寡頭們的娛樂場,寡頭政治將這個國家的政治生活勾勒出濃墨重彩的一筆。
其實思考這份報告的時候,楚振邦就知道它一旦被送到北京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蘇聯是國重要的一個鄰國,也是遠東、亞太地區主要的角色之一,北京匯聚著一大批蘇聯問題研究專家,他們長期跟蹤蘇聯的局勢,研究蘇聯的各方面問題,而當他們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定然會對其的觀點嗤之以鼻。
如今的主流觀點是蘇聯不會解體,至少短期內不會全面解體,而反其道而行的觀點自然就是非主流了,當這個非主流的觀點被一個非蘇聯問題研究者提出來的時候,可想而知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不過楚振邦不乎這些,他相信,時間會證明他所說的一切才是正確的,而就目前來說,他也不想斷絕與安東之間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