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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零二章 我是他老子 文 / 懵懂的豬

    安東與費羅夏之間的和談進行的很順利,只是這種談判不可能像是商業談判那麼的正規,雙方不會簽訂任何合同,也不會有什麼成的協議,基本上就是一句口頭的承諾,但轉過頭來,他們彼此都會兌現。從這方面來說,黑幫的地下世界顯然比地上世界加講規矩、講信義,不過話說回來,紛亂至毫無規則律法可言的地下世界,若是連信義都沒遵守了,這個世界也就沒法繼續存了。

    楚振邦過去秉承的原則,或者說是他與安東、費羅夏乃至塔拉夫牽連過程所秉承的原則,就是可能的保持低調,而且追求一種默契的平衡,量不靠自己的影響力改變任何東西。但這種原則顯然並不容易堅持,至少安東與費羅夏的問題上,他的涉入改變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是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費羅夏辦事也很有效率,就她與安東談妥條件的當天晚上,維特拉一家就被人從居所接了出來,第二天凌晨,秘密潛出布拉格維申斯克,轉往了符拉迪沃斯托克,隨後,又從那裡轉程進入了國國境。隨後,這一家人就沒了消息,至少楚振邦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正事辦完的楚振邦沒有立刻回國,他又遠東停留了兩天,其間,不再擔心暗殺的安東帶著他阿穆爾州、濱海邊疆區四處閒逛了兩天,楚振邦算是真正的享受了一番「末世蘇聯式」的窮奢極侈。

    ………………

    陽曆年的當天,白嶺市下了一場雪,這是今年入冬以來下的大的一場雪,一夜過去,第二天天一亮,整個城市都被染成了一片雪白,足有一扎厚的積雪,一腳踩上去嘎吱嘎吱作響。

    白嶺市輕工局招待所的公用餐廳裡,劉紅軍三口兩口將後一根油條塞進嘴裡,掏出一方手絹,一邊擦著手一邊說道:「老楚啊,我看咱們今兒這麼安排,一會兒到點呢,也別只讓我自己個去了,你跟我一塊去。到了地方什麼都別說,直接就說你是振邦的老子,那什麼渠水縣棉紡廠黨組書記兼廠長的名頭就別提了,這牌子咱們縣裡還能拿出來嚇唬嚇唬人,可這兒,振邦那個西城時尚不好使。」

    劉紅軍的對面,身上裹了一件海藍色警用棉大衣的楚建國鐵青著臉,悶頭希里呼嚕的喝著一碗棒子面粥,對老友也是如今的領導這番話充耳不聞。

    昨天晚上,楚建國可是一晚上都沒睡好覺,肚子裡裝的氣到現還沒消下去呢。

    這次來白嶺,他這個縣棉紡廠的廠長可是帶著任務過來的,為了表示對他的支持,縣里餘縣長專門安排他的小車將他與身為縣輕工局副局長的劉紅軍一路送到市裡。縣裡的要求說到底只有兩個:第一,縣棉紡廠希望能夠拿到西城時尚的一份代工合同,第二,縣裡也想上那個水轉印印刷廠的項目,這方面也需要得到西城時尚的支持。

    這些日子,西城時尚白嶺這個經濟相對落後的地區算是出了大名了,不說別的,就單單是白嶺市的頭頭腦腦們,包括地委書記、行署專員什麼的,都先後到渠水考察招商引資工作的成績,實際上考察的項目只有一個,就是到西城時尚投資的成衣廠去轉一圈,表一通講話。

    經此以來,即便是渠水這個山溝小縣城的消息再閉塞,也不可能瞭解不到西城時尚的現狀了。

    來白嶺之前,楚建國也是挺自豪的,畢竟兒子是自己的,能夠闖出如今這麼大的聲勢來,做老子的不可能不覺得臉上有光,同樣的,他也對這次前來白嶺所執行的任務充滿了信心。按照縣裡領導們說的,家裡「小犢」這次是真的出息了,賺了大錢了,而且還是外匯,是美金,少則幾萬多則上千萬的賺。

    榮歸故里、衣錦還鄉原本就是國人鄉土觀念單純也是複雜的一面,何況還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山區縣城裡,包括楚建國內,每個瞭解此事的人都有同樣的想法,既然楚振邦達了,有錢了,那自然就應該回老家來多做投資,「先富帶動後富」,這也是國家改革開放的方針之一嘛。

    就這樣,楚建國和劉紅軍兩個人,就坐著縣長專門撥過來的桑塔納,信心十足的來了白嶺,隨車還帶了一些花生、榛子之類的土貨,另外還有方紅玉給兒子專門煮的二十幾個茶葉蛋。

    到了白嶺,兩個人還沒直接去西城時尚的總部,而是先找了個複印部,一人給自己弄了一份名片——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嘛,有身份的人見面都得先送名片,老兩位這輩子都沒追過時尚,這回也好歹的時髦一把。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兩個人才去了西城時尚目前白嶺的總部——位於市區主幹道裕華路上的一棟十二層寫字樓,結果,其後生的一切差點讓楚建國把肺都氣炸了。這兩位一個穿著一件草綠色的軍大衣,一位穿著海藍色已經被淘汰的警用大衣,腳底下踩著大頭皮鞋,就是毛茸茸、棕灰色的那種,頭上還帶著翻皮雷鋒帽。大樓前的停車場下了車,一人提著一個纖維編織袋就朝大樓裡闖,活脫脫就是兩個進城務工的老農。被大樓入口處的保安攔住的時候,兩位偏偏還各自拿出一份名片送上。一個是什麼縣城的輕工局副局長,一個是什麼棉紡廠的黨組書記兼廠長,保安看看兩位大叔的一身扮相,再看看他們的名片,險些沒把隔夜飯都笑噴出來。

    結果可想而知,兩位想見楚振邦那是連門都沒有的,這段時間想來見楚總的人多了去了,他不的這幾天,秘書辦公室下到前台接待處的會見安排都排滿了,其哪一個拖出來不比這老兩位有來頭?

    一番僵持,後楚建國倒是說了,他是楚總的老爹,奈何保安根本就不信,還把他當成無理取鬧的老流氓,給了幾句難聽的。這樣的事讓楚建國如何不生氣?

    「行啦,老楚,別多想了,」知道楚建國的脾氣大,這回又受了氣,劉紅軍忍不住勸道,「老俗話不是說嘛,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來之前我就說過了,提前跟振邦聯繫一下,你偏說什麼用不著,現啊,我估摸著振邦都不知道咱們來了。」

    劉紅軍說這番話倒是出於好意,畢竟他跟楚振邦沒有仇,相反,之前楚振邦還可以說是幫了他的大忙。只是他這番勸解的話說的有點問題,對俗語引用的不太恰當,楚建國一聽什麼「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話心裡就冒火,暗道自己養大的兒子,如今有點出息了,怎麼滴,成了老子的閻王了?

    「還有啊,老楚,」劉紅軍還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對頭,嘴裡兀自思量著說道,「這個,人前人後的,稱呼振邦別再『小犢』、『小犢』的了,孩子是你的孩子不假,可他現的身份不是不一樣了嘛。你看地委、行署的領導去縣裡,每次還不是稱呼他『楚總』、『楚振邦同志』嗎?」

    「怎麼著,我也得稱呼他『楚振邦同志』?那他要是當了地委書記,我是不是還得叫他一聲老領導什麼的?」咚的一聲把大海碗墩桌上,楚建國繃著臉,悶聲道。

    「你看你看,就你這暴脾氣,今天去了肯定還是進不去門。」劉紅軍大感頭疼,他撓撓眉頭,說道。

    「進不去我就睡他們那門口上,我就不信他那兔崽子不出來!」摸出幾張皺巴巴的毛票放桌上,楚建國嘟囔一句,收拾收拾手邊的東西,提了裝著榛子的纖維袋就走。

    劉紅軍急匆匆一路追出來,卻看到他已經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正撅著屁股朝車廂裡塞那個口袋。

    與昨天不同,今天楚建國和劉紅軍趕到西城時尚總部的時間比較早,正好是上午上班的點,兩人大樓前下了車,沒敢直接進去,而是樓前的街道邊上等了一會兒。多也就是十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就看到一輛輛的大巴車停車場出出進進的,貌似這上班的人都是有車接送的。

    別看楚建國能對著兒子脾氣,不將兒子放眼裡,可真等他站西城時尚總部大樓前的時候,心裡還真是一陣陣的虛,令他虛的當然不會是楚振邦,而是這棟都市化的辦公大廈,是來自於大企業自身的氣場。每每看到這棟大樓,每每想起西城時尚的名字,楚建國都很難將它們與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聯繫一起,這一切都如夢,讓他感覺難以置信。

    好不容易等到沒有大巴車出入了,又開始有一些小轎車陸陸續續的開進停車場,車上下來的人一個個衣冠楚楚,其還不乏金碧眼的老外。

    就兩人考慮著是不是現進去碰碰運氣的時候,又一輛亮閃閃的小轎車開過來,車開到入口的時候放慢速,後車窗放下一半,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露出半張臉,戲謔的笑道:「呦,這不是楚總的老爹嘛,怎麼這兒站著,難道又被保安趕出來了?」

    他這一句話才說完,半開的車窗內就傳出一個女人吃吃的笑聲。

    這個小伙子楚建國不認識,不過想來應該是昨天看到那尷尬一幕的旁觀者。只不過這小伙子人品不咋滴,人家都是打人不打臉,他卻偏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楚建國雖然一輩子都走的不怎麼順,但好歹也沒受過這種堵心,一張老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個透徹。想想這兩天受的那些委屈,再想想眼前的這分尷尬,他的脾氣頓時湧了上來,手裡的編織袋朝雪地裡一扔,兩隻手抱胸前,手掌交錯著塞進袖口,低著頭轉身就走。

    「唉,老楚,老楚……」劉紅軍追了他兩步,又跑回來撿起地上的編織袋,嘴裡重重的歎息一聲,遲疑了片刻,還是重追了上去。

    「呦,這就走啦?楚老爺子,」小伙子純粹壞,還車裡笑嘻嘻的招呼道,「不等著見您兒子……」

    小伙子嘴裡的戲謔還沒完呢,就被公路對面靠過來的一輛車給塞住了嗓子。

    車很普通,就是一輛皇冠,但車牌卻是很顯眼,小伙子的記憶,這車牌應該是不久前市裡專門批給西城時尚的五套車牌之一,自從西城的老總楚振邦回到白嶺,這個車牌就是他專用的。

    黑色的皇冠鋪了一層薄冰的公路上轉了個彎,很快就追著楚建國停了路邊。

    小伙子隔著車窗看著,就瞅見穿了一件靛青色呢子大衣的楚振邦從車上跳下來,兩步追到那個土裡土氣的老頭子身邊。兩人說了些什麼,小伙子也聽不見,不過楚振邦那副點頭哈腰的樣子,他卻是看了個一清二楚。沒一會兒,老頭突然劈手揪住楚振邦的衣領,扯了他就往回走。

    「快走,快走,」小伙子二話不說,伸手把車窗搖上,推了前面的司機一把,急毛火眼的催促道,「倒車,倒車。」

    「怎麼這就走?你不是約了陳經理談合作的事嗎?」身邊的女人嬌滴滴的問了一句。

    「我談你媽,今天談還有的成?」小伙子劈頭罵了她一句,扭過臉的時候,無比怨念的看了那對父子一眼,心道還真是你媽一對父子啊,就連穿著上的獨特偏好都傳承的一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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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老人家的確是我爸,我親爸,他就我這麼一個兒子,親兒子。」被老爹扯著大衣前襟,公司眾多員工驚詫的目光,楚振邦一臉苦笑的說道。

    這番話一路走來他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他也不知道老頭子有多大的火氣,走進辦公樓的這一路,他只要看到個能活動的物事,就會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了一句:「問問你們楚總,問問他我到底是不是他老子,是不是他爹。」

    其間劉紅軍幫忙攔了幾次,奈何老爺子始終不肯罷手,幸好的是樓裡裝了電梯,不然的話,楚振邦這場尷尬還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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