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四方匯聚雒陽城(下) 文 / 深幻
二荀臉上茫然,他們與賈詡之間的信息都不對等,又如何要知道他來此尋他們的目的。
雖說定然是這事情與他們有些干係,再加上從蔡邕府上那邊過來,過荀彧府上剛好順路,所以才會直接跑到荀彧的府上來說這件事情,但光光是一個和他們有關就有些難倒他們了。
不過很快兩人就想到了什麼,互相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吃驚,而那邊賈詡也注意到了他們的臉色變化,他皺了皺眉,心想這兩人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件事,難道他們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途徑?
雖說他剛才是問他們能否猜到,只是隨口一問而已,現在注意到這一點,他反而有些顧慮起來,還是荀彧看出什麼開口道:「文和,實不相瞞我叔侄二人方纔還在這兒議起間諜組在河北袁譚手下發現彧的兄長荀諶荀友若的消息,文和掌管間諜組,自然也會知道這個消息,而今又跑過來,說是與我叔侄二人有關,莫不就是那華雄所來也與友若有什麼相干?」
聽荀彧這麼一解釋,賈詡就放下心來,同時也要在心裡暗讚這對叔侄膽大心細,憑這份心性才智謀略,難怪主公會對他們如此看重,不惜耗費巨大時間贏得他二人歸心,如今看來這絕對是賺到了。
歎息一聲,賈詡道:「二位猜得不錯,此事的確是與那荀諶有關,不過你們恐怕還不知道,袁譚數萬大軍已經離開冀州、而後沿著那冀州與并州接壤的小道直撲河內。吾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們已進入河內郡,如今恐怕與河內駐軍遭遇,只是那駐軍倉促應戰,恐怕是抵擋不了多久了。」
荀彧和荀攸二人皆不免吃了一驚,就算他們二人再敢想,也不敢說像是荀諶這樣劍走偏鋒,竟然直接晃過了呂布和并州那邊,從中間取道。
雖然賈詡說得簡單,但這事可絕非那麼簡單可以完成的。不管是呂布本人還是陳宮。雖然不排除有些大意的成分,但能夠瞞過他們的耳目本身就值得肯定,何況還是數萬人馬都這麼穿行過來,其中必然有不少掩護、轉移注意的手段。當然這些也只是在剛開始才行得通。等到後面呂布他們反應過來了之後。就不再管用了,可只要爭得那一時,獲得足夠轉移的時間。就已經是勝利了。
當然這事情運氣因素要佔據很大成分,恐怕就算是那荀諶設計了這一切,卻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成,不過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之計,若成功還有一線生機,若不去為則待得呂布大軍殺到,那就是十死無生,結果沒想到還真讓他們成了。
呂布信心滿滿,率領大軍浩蕩殺將過去,本來打的是直接強勢碾殺的主意,現在看來卻剛好給了對方機會,尤其是在魏郡他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整頓好,就給了對方穿行的空隙;至於并州陳宮坐鎮五原,雖然讓太原太守倉慈留心東面情況,但本身就是處於被動的姿態,在對方有心掩護的情況下發現不了也是正常。
現在來看,此事的成功,荀諶在其中應當要起很大的作用,袁譚如若真有這等本事,在之前就不會在袁紹面前總是被弟弟袁尚壓過一頭,而袁譚在與袁尚的較量中佔得上風,也是在荀諶這個名字開始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以及間諜組的情報中之後,可想而知他在袁譚集團中起到了多麼重要的作用。
而之後的事情,包括華雄來拜訪蔡邕怎麼和荀諶聯繫起來,不用賈詡多說,他們也能猜到個大概,果然就聽賈詡說道:「那袁譚大軍進入司隸校尉部之後,就派人開始與馬超、李儒那邊取得聯繫,按照他們的謀劃,應當是想要勾結雒陽城內一些舊人,以及對太尉有所不滿的人,以匡扶漢室、驅逐亂賊的名義,裡應外合取下雒陽……」
對於賈詡能夠知道這些倒不令他們奇怪,畢竟他掌管的那支間諜組的神奇已經早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因為袁紹軍中幾番大變,即便是這些間諜組混跡在其中的人員,也很難獲得多少有用的信息並且將情報發送出來,也不至於讓袁譚軍得以順利從呂布的眼皮子底下溜過來,而呂布那邊卻在過後才收到消息,可以說這是這個時代傳遞信息渠道不便的最大弊端,算是時代的局限性,非人力所能為也。
賈詡又道:「不過這華雄,卻並非是被李儒派來的人,須知那李儒本也是不願意與咱們為敵的,只是被張繡之事所逼,迫於無奈才行此事;而華雄便是一個莽夫,也不可能會覺得蔡邕是他能夠勸動來對付咱們的人,他所說也不過就是為了掩飾李儒那邊行事而已。若依詡來看的話,恐怕真正進來聯絡城中人士,是另有其人,應當就是袁譚那邊人,也只有那邊才有與朝中大人物們有所交情且有把握勸服的人在,只是不知此人是誰,更不知他會去找上何人,這才是詡最思慮和擔憂之處。」
荀彧沉默片刻,問道:「那文和來找上我二人,不會只是說這件事吧?」
賈詡不得不在心裡暗讚一聲,這荀彧的確是才思敏銳,果不愧是溫侯看中的人——這已經是他今日第二次這般感歎了。
收斂心神,賈詡認真問道:「詡確實還有事請問二位:不知二位覺得,進雒陽聯絡大員之事,有無可能就是那荀諶親為,而若是他,又可能會去找上誰呢?」
雖說荀諶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如意,但只要他有發揮的舞台,那穎川荀氏就可以作為他堅實的後盾,其人脈關係網同樣可以為其所用,當然做不到呂布這邊荀爽、荀彧和荀攸三代人且都是其中佼佼者同在的巨大影響力,但若是再加上袁譚透過來的袁氏的影響力。那就絕對不可小覷。
荀彧沉吟會兒,才又開口:「我與友若也有數年未曾蒙面,也不知他如今變化大不大,但以彧對他的瞭解,這種親身涉險的事情,他當是不會來做的。」
看了賈詡一眼,他轉口又道:「不過若真有改變,親身前來要找的也無外乎就是那幾個人,文和只需派人密切關注這些人最近的動向便可,而後順籐摸瓜。自然就可以揪出人來。」
荀攸在一旁補充道:「也不可不防其他人等。最好是讓手下那些密探們多費費心,朝中有些影響力或者城內各軍中重要職位的文武官員,最好都納入監視範圍。」
賈詡點點頭,他手下間諜組人多勢眾、而且行動力極強。倒是不擔心這樣加大工作量會出什麼紕漏。只是監視工作本身就有一些缺陷和弊端很難解決。不過如今看來,卻也只能如此為之了。
……
當朝國丈、衛將軍伏完帶著滿臉疲憊的神色、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了自己在雒陽裡坊內的府上,他沒有和往常一樣為了顯示自己與軍中關係而刻意去騎乘戰馬。而是乘坐馬車回來,他實在是太累了,累到都不想多動一下,這種累更多的來源於精神上的折磨。
對於呂布他沒有什麼好感,呂布對付袁紹袁紹死了回報到雒陽算是大捷,可在伏完心裡,還是為袁紹有些惋惜地,對他來說四世三公之家出身的袁紹怎麼也要比那麼一個武夫好得多;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他最近對於天下局勢都沒怎麼關注了,更多精力都是放在如何勸解少年天子上面。
雖然他不喜呂布,卻不得不承認相比於董卓干政時期,呂布除了把持著軍權不鬆手之外,在其他方面簡直就是人臣的典範,這也是呂布之前劃定出征之後又抽調出了那十萬西涼降軍他並沒有強烈反對的原因,雖然之前就暗中秘密聯絡好了安插進其中的那些這邊的人,讓他們多多注意,一旦呂布有所異動一要盡力拖延乃至破壞二要立刻回報;當然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令人費心的小皇帝,誰也想不通在有了這樣一個輔佐極佳的武臣、可以說已經有了開創一個大局面最好的基礎條件的時候,令人最意想不到的一個環節卻出現了紕漏。
對於伏完等國丈來說,不管是從為國的角度還是從為家、為個人的角度,將劉協引導入正途都是必須地,而什麼才是他們所認可的所謂「正途」?自然是行當為之事,做一個合道正統的人君,而當前在漢室傾頹、天下亂局未定的時候,劉協的作用就顯得分外重要了,這個時候他代表的可不止是他個人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宮裡面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精神緊繃神經緊張無法自已,更不用說最近劉協越來越有往貪圖享樂沉迷女色的無道昏君的方向發展的趨勢,讓他們根本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可是正所謂物極必反,一旦自己放開了,現在都無需呂布再去威逼引誘,劉協自己就已經完成了女色美酒玩樂的自我墮落三部曲,現在宮中除了皇后伏壽,其他的貴人嬪妃基本每天都要享受到他的臨幸。
令人意外地是,在這過程中居然董貴人也就是保皇派二號人物、國丈董承的女兒居然懷孕了,剛懷孕沒多久,但對於皇室和這些保皇大臣而言絕對是一個大喜事,畢竟在這年頭的普通人家裡,有後都值得慶幸,更不用說是在皇家了。
不過由此也有一些不好的現象發生,比如說伏完與董承因此關係出了點兒縫隙,作為皇后的伏壽至今肚皮沒有動靜,甚至聽說這段時間劉協根本就沒去過皇后宮,這邊東貴人又有了天子血脈,教伏完心裡怪不是滋味,對於最近這段滿面春風也沒有在大家面前收斂什麼的董承多少有些眼紅,兩人曾經默契十足,現金卻常常因為一些小問題彼此爭得面紅耳赤,反倒是需要讓宋國丈出來圓場。
不過不管怎麼說,在一件事情上大家的目標還是一致的,那就是要繼續勸皇帝,一則是董貴人有孕在身,這段時間最好照顧著點兒,不要再過度施加君恩了,另則小皇帝也該多花點時間在有些荒廢的政務上,這是他們對他最大的期望。
可惜從現在小皇帝的表現來看,依然如故,顯然完全沒有將他們的勸說聽進去,這也是最讓伏完等人傷神的一點,畢竟少年天子不聽勸就不聽勸,他們除了繼續勸,也拿他沒有什麼辦法;而劉協躲避他們的辦法卻有很多,自己去尋歡作樂讓人將他們擋在外面都是常有的事,至今還沒有對他們下什麼重手,只是偶爾警告一番,已經算是足夠理智和給面子了,畢竟每次都是三位國丈齊上陣,可誰也不知道小皇帝這方面的耐心究竟還能維持多久,萬一哪天他再沒有耐心了,或許……便是伏完心裡也沒底。
人家如履薄冰,那是面對如虎暴君、又或者是精明明君,可現在對劉協這種情況,伏完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呼!」
在府上剛稍作休息下,伏完眼睛還沒閉上,就聽到外面一聲有人求見,隨即送上一個白玉牌狀的信物。
伏完看到的剎那,眼瞼一動,隨即不露聲色的問道:「來者是男是女、年歲幾何、什麼打扮,總共多少個人?」
「有兩人,一主一僕,主人大概四十上下,臉上有道狹長疤痕,看打扮倒像個文士;那位僕從生得孔武有力,或許是一員武將。」
伏完點點頭,心中卻有些疑惑,這好像與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樣,不過想了想,他還是說道:「請他們進來……」沒等一會兒又補充道:「看看周圍有沒有可疑人等,若有就走正門;沒有便走側門入……」
過不一會兒,閉目養神的伏完耳邊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身長八尺、身材頎長容貌清逸可惜卻被臉上一道狹長疤痕破壞的中年文士向他走過來,心中登時吃了一驚:「是你!」
來人臉上卻浮現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似乎在為對方能夠認出他來而感到高興,雖然伏完話中的吃驚遠比故友重逢的興奮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