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來了,貂蟬 第四十九章 、平定 文 / 深幻
(接上章)
只是於夫羅的單于之名畢竟沒有合理由來,不能叫人信服,所以他一直以來的執念,就是能夠光明正大進入單于庭,得到南匈奴各部落大人的朝拜和臣服。
可惜匈奴南單于庭表面上是由老王在主持大局,但他等於被各大權貴架空,大家爭權奪利鬥得不亦樂乎,誰都想要趁機上位,誰都不服其他人,最終的結果就是內部局勢一團亂麻以至於都顧不到外面了。
呂布滅張揚選擇的就是這麼一個時機,正好匈奴人內部紛爭正凶,無暇他顧,也就不會出來阻礙他,沒有後顧之憂才能夠從容調度安排。
不過如今匈奴局勢又有變化,於夫羅強勢崛起引動了單于庭內的迎其歸來的呼聲越來越高,匈奴老王也表露了與他以往表現不一樣的沉穩和掌控力,單于庭雖動而不亂,只是這種局面究竟會僵持多久,誰也不知道。
不過此時於夫羅處卻是收到了來自於單于庭的消息,而這個消息令他又是欣喜又不免擔憂,準確說這是那匈奴老王提出來的一個條件,而且經過了單于庭內部各大勢力的商議,或許其中還有一些妥協,最終基本達成一致,付諸實行而傳到他這邊來的、一個讓他能夠順利入主單于庭的條件,那便是驅逐在匈奴境內肆虐了數日的呂布大軍。
於夫羅帳內,正在議事,聽完於夫羅關於那個條件的說法,左賢王呼廚泉率先出聲道:「單于不會真相信這個條件吧?」
於夫羅閉上了眼睛。「那你以為呢?」
呼廚泉全名欒提呼廚泉,與於夫羅乃是同胞兄弟。感情甚篤,中平五年於夫羅自立為單于,曰持至屍逐侯單于,同時封其弟呼廚泉為左賢王,左賢王也是匈奴族內部權勢僅次於單于的二號人物。
與於夫羅的強硬相比,現在的呼廚泉或許是因為還年輕,膽氣不足,或許是因為受到漢人文化影響比較多。多少顯得保守一些,不過他的這種謹慎對于于夫羅卻很有幫助,因為這樣考慮事情能夠顯得更加周詳一些,也能避免因為粗心或者魯莽而疏漏了什麼,致於貽誤大計,兩兄弟頗有些取長補短,平常於夫羅在做決定之前也多能夠聽一聽呼廚泉的意見。哪怕最後沒有聽從但也算是一個參考。
呼廚泉冷笑道:「條件或許是真,但這老匹夫打的什麼主意以為人不知道?還不就是想要看咱們與那呂布兩虎相爭,他好坐收漁利,他想當漁翁,也不問問咱們願不願意做鷸蚌?」
聽著呼廚泉的話,於夫羅沉思片刻。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這老王一直都自恃自己的資歷和身份,想要壓我一頭,如今我聲望正隆,他就想要利用呂布那邊先打壓我一頭。更關鍵是希望我和呂布鬥個兩敗俱傷,才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來。不過他卻不知道我手下兒郎們的實力。想得倒是好,卻未免太過自以為是,難道那呂布的兵還能強過我麾下勇兒?到時候我率兵掃蕩了呂布,風風光光進單于庭去,倒想看看那時他是什麼臉色。」
呼廚泉這時反倒又勸道:「單于還是切不可大意,這老王也不是頭腦混沌之輩,想必也會考慮到這一點,既然敢出來,恐怕他還有後招;且那呂奉先在原本在并州就有飛將之名,在中原也是頗有威名,恐怕也不是那麼好對付。」
於夫羅想想也是,不說老王暗中打著什麼主意,就說那呂布的名聲怎麼來的?還不是建立在他們這些異民族人的鮮血和屍體上來的,於夫羅此前並沒有與呂布真正交過手,但他也不會真的小瞧於他。
因為其父的關係,曾經的於夫羅對於漢朝也是帶著一定尊重的,雖然劫掠邊境漢人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但這也並不妨礙他對於漢朝以及他們的人和文化的重視,他不會像是一些匈奴人將漢人看得一文不值,這不過是上位者洗腦的一種手段,他認可漢人之中也是有著真正的勇士的,這呂布就絕對是其中之一,而且就是在朔方郡,於夫羅也能聽到一些有關於中原的傳說,這呂布在虎牢關下幾乎是以一人之力扭轉乾坤的那一場戰役堪稱經典,也絕對是令其真正揚威天下的開始,光就這一點於夫羅也不可能輕視呂布。
半晌後,他沉聲道:「不過我意已決,兵還是要出地,而且此次我要一戰勝之,不僅要讓那老匹夫無話可說,順利入主單于庭,我還想要去中原瞧瞧,聽說雒陽的春天不錯,我倒是想要去看看那番景致。」說這卻是張狂大笑起來,他一個粗獷大漢哪裡真地有那種性質,這只是在表達他的一種野望。
對於這呂布,其實就是老王不說他也想要去會一會,而且呂布現在等於橫在匈奴南下的一道屏障,只有掃開了他,匈奴才能順利入中原,他於夫羅才能進雒陽,俯瞰天下,這是一種野心,他於夫羅、匈奴單于的野心。
大漢初平二年二月十四,南匈奴「撐犁孤塗」(天子)持至屍逐侯單于欒提於夫羅提五萬大軍自朔方郡出發,往東進入西河郡,而後一路向東南奔馳,兵鋒直指入侵匈奴境的大漢奮威將軍、溫侯呂布呂奉先軍。
……
平定縣位於西河郡中西部,準確來說它是位於西河郡與上郡交界處,在地圖上便可以看得出來,在此處上郡有一個「凸起」的部位,西河郡則是一個凹陷,此處就是平定縣。
平定縣是西河郡一個中等縣城,人口大概在兩千戶,有六千多人口,而且大多是匈奴人,畢竟西河郡的漢人大多被南匈奴人感到了南邊去,能來到這裡的漢人,基本上都是行腳商人或者是與匈奴走私中原物品的一些黑商戶。
此刻正是酉時初,但因為季節的關係,這時候天已經快暗下來了,黃昏中的平定城籠罩在一片太陽的餘暉中,若從遠處看去,周圍無形的金邊,襯托得它如同一座活生生的聖城一般。
就在這時,一列綿長的商旅車隊卻往這邊駛來,只不過在城門口卻被匈奴兵攔住。
其實若非近期呂布大軍在匈奴境內的肆虐,令得匈奴各部都大為緊張,這平定縣平時幾乎是不設防的,匈奴人可沒有守城的習慣。
這商隊領頭的卻是一個黑面虯髯大漢,看著那匈奴兵攔住自己,卻是笑著上前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問道:「怎地了,這次又是多少?」這話卻是用匈奴語說的,畢竟在這裡做生意,會說話是基本,而且看上去他與這些人還挺熟悉。
那四個匈奴守城兵互相對視了一眼,又低言了幾句,似乎議定了,才有一個出來說道:「這次就給十吊,就讓你們過吧……」
這虯髯商人立刻皺眉道:「上次過來的時候,不是才三弔錢的麼,怎麼這一次一下子漲了這麼多?」
那匈奴守城兵反而叫起來,道:「你是不知道啊,最近咱們匈奴國境裡出現了一支至少一萬人來歷不明的漢人軍隊,專門洗劫我們匈奴的部落,已經有大大小小十幾個部落被他們一把火燒掉,其中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殺了,比我們匈奴人對漢人還凶狠啊。你想想這種情況下,當然是要嚴格對待了,我還是看在你是老面孔的情況下,才對你放行。更何況你也看看你這趟比往常的隊伍還要長,明顯貨物更多人也更多了,當然價格是要翻倍的了。況且你這錢可不是給我的,是讓我去通融上面的,再說了,就你這大生意,一趟不得賺個百十貫,這才十弔錢不過是九牛一毛吧?」
虯髯商人這才展顏笑道:「那事兒我也聽說了,這不是純粹破壞我們的財路麼?也不知道是哪個該天殺的漢人賊兵恐怕是中原地方呆不下去了,跑到大匈奴境內來搗亂。」
「這可是未必。」那匈奴兵卻四顧了一會兒,突然湊到虯髯商人耳邊道:「我倒是聽說啊,這一支人馬,很可能就是那飛將軍呂奉先帶領的,并州飛將聽過吧?不過要我說啊,這漢人也就是會吹噓,若不然怎麼以往我匈奴鐵騎踏破邊闕的時候就從來沒見著他這并州飛將出現呢?」
虯髯商人笑著應道:「是、是,你還真就沒說錯,那呂布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什麼虎牢戰神,那還不是那些諸侯聯兵打了敗仗,想要粉飾自己的灰頭土臉,所以故意將這呂布給誇大了。什麼一人獨鬥五十餘將,那多半就是他們的武將實在是太弱,哪能與匈奴勇士想比,恐怕是一個照面啊,就得被打死了。」
「嘿嘿,」那匈奴兵也笑道:「若是漢人中都是你這麼明事理的人就好了,那單于庭那些貴族爺們也不需要爭來爭去了,直接把單于庭搬到中原去,再慢慢商量該如何分地盤、牛羊、女人的,哈哈……」
虯髯商人配合地笑了笑,然後已經將準備好的銀錢塞到了對方手中,將對方手合上,然後拍拍他手道:「多謝了。」
匈奴兵感覺到手裡沉甸甸的份量,不由眉開眼笑,道:「嘿嘿,快點進去吧,別讓巡查官過來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