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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第一桶金 四十一、雲金剛大戰左紹飛 文 / 鴻漸於野

    天色漸暗,石柱關一座破舊的小四合院裡,江伯禽臉色沉鬱,取開了桌上的螢石燈罩,昏黃的燈光立時灑了滿地,將旁邊一人的錦緞袍子映出閃亮的光澤來。

    「那蘇十六今日才到得石柱關嘛?」揮了揮手,讓那穿錦袍的漢子退下。

    過了一忽,燈光一動,突然顯出了一個灰衣漢子,開口道:「這小賊如今住在來福客棧,不若你我兩人前去刺殺,叫老三帶人在外面呼應。我就不信,這十六郎才十七八歲年紀,又能老辣到哪裡去!」

    這人剛才站在屋角暗處,衣袂臉容沒一點動靜變化,彷彿如融化在了空氣之中一般。屋內前前後後進出了五六個人,輪番稟報蘇明海到了何處,竟沒有一人抬頭看他一眼。直到這時說話,才顯出一點生氣。

    江伯禽看向左側一個綠衣女子,似要問她的說法。但這女子斜斜白了灰衣漢子一眼,嘴角一撇,卻是沒有開口。

    那劉鳴桐得知蘇明海乃是魔師,也不來責怪江伯禽。反而派出四雁中的老二老三,並獵鷹小隊十人,來與江伯禽配合行事。

    這灰衣漢子乃是四雁中的老二,名叫艾赤。此人精通刺殺之道,慢慢地人們反而將他真名忘了,只叫艾刺這個名字。那綠衣女子名叫閔珊,外號青蛇。對於尋蹤覓跡,機關暗算極有一套。

    這兩人一個八級、一個七級,戰鬥能力都在江伯禽之上,但說到江湖閱歷、人心捉摸,卻不如江伯禽。攬蒼山一應高手,做事極為齊心,故而此行反而甘願由江伯禽為首。至於那獵鷹十人,乃由江伯禽一手帶出,令出必行,指揮如臂使指,更是配合得像一個人一樣。

    江伯禽見閔珊不作意見,便繼續道:「勝算不過五五,沒六成把握的事我們不做。況且石柱關守衛嚴密,就算事成我們也走不出去。兩日後我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教他即使不死在我們手下,也留不得性命!」

    ……

    蘇明海接下一路再無意外,平平安安就到了石柱關。

    這石柱關位處永平行省之南,其西為鵝山,乃福格山系餘脈;東為落龍山,卻是攬蒼山系的末端。霧江從南而北盤旋流過,石柱關就在兩山之間,築起了一條延綿十二里,高三丈的長城。城牆橫跨霧江的地方,卻以一座六孔虹橋代替,並不影響水上交通。

    這一處江寬不過五十餘米,沮樺帝國就在虹橋之內,修建了八里長的甕城,其實卻是將石柱關隔成了江左江右兩座城池。甕城之內又有水閘三道,可謂萬無一失。

    蘇明海將心漸漸放下,他從陶嶺東來,東遊西逛。本來十來天的行程給拖到了一個來月,而且此番又是從船山東行,不是人家預料中的自永平南下。因此他覺得此行應是大出江伯禽意外,一路無事也是正常。

    況且劉鳴桐也應該知道了自己的魔師身份,若非親自出手,否則應該也輕易拾掇自己不下。因此最大的可能,怕不過多派些觀風察看的手下,準備倚仗了地利人和決戰,甚至已把江伯禽暗中召回也說不定。

    蘇明海只以自身看法去想劉鳴桐所為,卻對這個世界根基的重要性考慮不周。萬萬想不到那劉鳴桐乃是一方豪傑,絕不會容人打到自家門前,散了手下的人心;況且,在攬蒼山固然有了地利人和,但累贅也多,面對的又是來去自由的魔師級高手,劉鳴桐又豈會做出這般不智的事情來?

    此番劉鳴桐高手盡出,務求在石柱關擊殺蘇明海,偏偏自己這個准魔師不來,手下不是心腹的高手更不讓他們知道,也是出於人心的考慮。

    不過蘇明海進了石柱關,可也一點不敢放鬆,找了家老大的客棧住下,尋常出門,連人多的地方都不去靠近。

    林老三是聚英樓的跑堂小二,正端了盤紅彤彤的冰糖扒肘,向自家一個老客戶走去。

    他其實有個正規的名字,叫林世雄。不過他只得二級戰士的武藝,這名字又太過偉大,因此雖然算是個平民,別人卻依然叫他林老三。

    這個客人卻正和林世雄相反:他乃是方圓百里內有名的高階戰士,人稱雲金剛,雲大高手!只是爹娘起的名字卻不大好聽,叫做雲學苟。不過此人性格暴躁,人們雖然知道這個名字,但除了他死去的爹娘外,倒還沒有什麼人敢如此叫他。

    所謂聚英樓,自然就有許多高人,衝著這個名頭前來吃飯,此刻樓上樓下,就七零八落坐了足足有十來個中階以上的人物。而雲金剛的對角,就坐了龍樓鎮的七階敏戰士,「寒星」左紹飛。此人一向和雲金剛不大對付,兩人之間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揶揄,不過說話間倒還不傷和氣。

    林老三堪堪走到雲金剛身旁,想要上菜,卻突地踩上了一根雞骨頭,腳下一滑,立時將一盤冰糖扒肘盡數悶在雲金剛錦緞袍服之上。雲金剛一件化了貫半銅錢的錦袍前襟,俱是油膩膩,滑溜溜的污漬,心中不由大怒。

    劈手拽住林老三前領,喝道:「你是怎麼端菜的?去叫你家掌櫃的前來!」

    夾手一推,將林老三跌將出去。不過這一把力氣倒還是用的柔勁,卻沒想著傷人。

    但那林老三又如何受得這般大力?直撲出兩丈開外,又斜蹌了一步,彭的一記,正好一掌按在左紹飛桌上。

    頓時湯盤翻轉、魚肉橫飛,桌上五六盤菜皆跳了起來。那左紹飛疏忽之下,亦是濕了半身。

    左紹飛一跳而起,他本就對那雲金剛不爽,有了這個因頭,極輕蔑地伸指點著雲金剛怒罵:「雲學苟!你這一身功夫,就只會對了酒樓跑堂來使嘛?」

    卻不去怪罪林老三,反幫他說起話來。

    這世界的上位者,大概因為世風淳樸的緣故,見事倒極清明——極少大戶人家作威作福,與小民為難的事情出現。

    真正使刀子扔石頭,下流無恥,也只在同等身份之間進行。碰上貧苦人家,倒大多數會顯現些氣度,拿些小錢資助。像今日之事,雲金剛也不過一時氣憤,事後十有七八,反不會要林老三擔責。

    這些上位者也明白一個道理:即便是鄉村農夫,家中養了雞鴨豬狗,一心想著年底宰殺吃肉的。平時也會盡心餵食,斷不會對著豬狗打罵不休,害自家少了收入;更不會在雞鴨中拿腔作調,擺出主人面孔來,甚或再娶十來只母雞作妻妾,將自家當作雞窩裡的皇帝。

    去踩自家或人家養的雞鴨豬狗,只會讓自己越踩越低,只有踩了自己能踩到的上位者,才能走的更遠,爬得更高!

    當然,想要去踩比自己高的人,也是不大可能……

    雲金剛武功雖高,說話卻不太便捷。碰上左紹飛就一直在言語上佔了下風,此刻見左紹飛出言犯了自己的忌諱,立時突出兩個眼珠,霍然站起!

    這傢伙人如其名,膀闊腰圓,脖粗肩厚。這一立起,比樓上諸人,都差不多要高上一頭,魔力勃發,竟將一領上好的錦緞袍子震得片片粉碎,還真和一個門神差相彷彿。手下一挑一翻,眼前**十斤重的楠木桌子便如一根燈草一般,轟然向左紹飛翻去!

    然後身形一挫,腳步如踮似跨,在翻滾的桌後緊跟而上。

    左紹飛見飯桌帶了許多杯盤直飛而來,硬接不得,向左一扭,右步跨出,左足一繞,走了一個三角步,就已把諾大的一張桌子避過。

    但他也想不到雲金剛這個大塊頭竟會陰險地躲在桌後,霍地向他出了一拳!

    這一拳乃是雲金剛蓄勢而為,風聲疾烈,便丈許開外的林老三也覺得拳風凌厲,割面如刀,臉上竟然隱隱生痛!左紹飛見對方來勢兇猛,不敢怠慢。先伸左掌接了一記,但雲金剛拳勢竟然全無影響,繼續直擊!

    左紹飛人借拳力,向後退出。一身衣袍,啪啪啪啪一陣亂響。

    外人只見他外袍從左袖開始,片片粉碎,層層疊疊地從衣袖到肩背、又從肩背過胸到右臂、復從右臂至右袖,連接炸開!右掌瞬間擊出,轟然一響,消去了雲金剛拳勢。

    卻原來是左紹飛以左掌借雲金剛拳力,引過肩背,又以右掌合了對方勁力再接了一記!不過此人拳勁遠在左紹飛之上,勁氣外溢,才將外袍震了個粉碎!

    這一接一轉再一接,運勁圓轉如意,妙到毫巔,正是左紹飛的成名招式「拖泥帶水」。

    左紹飛消去雲金剛拳勢,卻也經不住這等如山的勁道,整個身子都被打得飛了起來。但他身形輕捷,並不慌張,左掌在一張桌面上一按,又飛得快了一分。右手卻順勢在一根屋柱上一抓,整個身子如猴子般團了上去,一蹬之下,竟如燕子一般,飛出了二樓窗外!

    雲金剛也知道此人乃是勁敵,雙拳縮回,蓄勢待發。

    那飛出的大桌其勢竟還跟不上左紹飛的身形,到了這時,才轟然撞上牆壁,稀里嘩啦將杯盤炸了個粉碎。座中客人急忙閃避者有之,反應遲鈍的還伸著筷子的也有之,頭腦靈光轉身下樓跑路的更有之。

    場中正一片混亂之時,卻見右邊一扇窗戶天光一暗,左紹飛猛然躍回,一道白光一閃,瞬間就到了眼前!

    這左紹飛人稱「寒星」,自然是一等一的暗器高手。

    雲金剛左掌一拍,卻發出了光地一響,那白光竟變成了十五六點寒星,逕向左側飛去。這才知道,方才飛來的竟是一隻盤子,受他一擊,自然被打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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